木枫萝站了起来、像是在自己地盘一样，走到月朔雪办公桌的柜子侧边、在拧钥匙的清脆声响之后，她在柜子里取出了一瓶倾了一小半的酒瓶，拎着回到了沙发上，倒入醒酒器内，又斟了一杯入细颈的高脚杯内。
林山在她倾酒的时候、默默计算着——
啊，在木枫萝把酒瓶拿过来时、瓶子空出来的部分恰好是把醒酒器斟满的量呢——
瓶盖的活塞像是刚刚拧开没多久的样子。
而在她把瓶子拿出来的时候、能听到碰撞的叮当脆响，能听出那里应该不止放了一瓶酒。
月朔雪是不喝酒的、那么那柜子就是为了其他人准备的。
究竟那个其他人是谁、可以说是相当一目了然——
木枫萝作为一国之王、月朔雪却专门在自己的办公桌旁侧为她准备了一个专门的储酒柜，木枫萝造访的频率定然是不低。
除了能在前一晚刚结成姻亲、今天一早木枫萝就能来祝贺——要么是梦引国距千羽国相当近、得到消息再赶来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不然就是木枫萝自身就在千羽国境内——
前一种可能性、根据原主阿清保留下来的记忆，概率相当小。
从桑尘国赶到千羽国境内，楚溪在路上时还嘲讽他、小国出身没见过市面，透过帘向外望望风景都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这才是千羽国的边境城市、王都还要更大更繁华来……
事实上也是又赶了数日的路，才来到千羽国王都内——
然而后一种——尽管在听取消息并迅速赶来消耗的时间上是合理的、但木枫萝明确说出了追随千羽是抱大腿、言行态度也确实不甚像是连王都被囚起来做质的附属败国。
她刚才似乎说了什么“妹妹”“妹妹的身体”“互换”之类，那么也就是说——
眼前这个人虽然内芯是木枫萝、但躯壳是她一位名叫“冬雪”的妹妹吗。
冬雪在千羽国内做人质、被月朔雪当做座上宾，而木枫萝能听过某种方式，凭依到冬雪的身上——这样就能达成第一时间听到重大消息、同时也能第一时间来对这重大消息做出反应来。
当然、这位冬雪的存在，对于梦引国来说肯定是有不少的好处的——然而、在千羽国境内被当做座上宾，同时也能随时将消息传达向梦引国同时也有些炸弹般的危险意味——
那么、这位人质肯定对于千羽国来说也有相当的好处，同时对梦引国也能起到极大的牵制作用才行吧。
林山除却拥有毒耐性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之外、他还拥有着多线程思考的能力、且不需要进行特殊的数据交换——大脑能够同时处理多件事物也不会混杂在一起。
这些超凡的能力在日光下的世界、就和他那张冷淡的脸一样，是给他带来麻烦、嘲笑与欺凌的所在，是他被当怪物一样对待的重要因由之一——
但在黑暗的世界之内、那张处变不惊的冷淡五官，以及仿佛大脑中有三打林山同时在处理工作的效率，甚至由于心理阴影而无法产生生理反应可称为残缺的部分，却为他带来的全部都是便利以及赞誉——哪怕明知道那些赞誉是罂粟、是尝起来有着甜蜜味道的毒素，如果沉迷其中是会堕入地狱的——
但林山倒是从来没有怕过、毕竟他自己本来就是地狱住民，再深入地狱一步对他来说既没有差别也没有所谓。
林山也不知道其他人的身体是怎样的构造、不知道是阿清的身体和他的契合度过于高，还是他在穿越前掌握的是对所有的身躯都有效的通用技巧，不仅阿清的身体具有与自己一致的毒耐性、就连大脑的多线程思考也是很快就能的适应——
在思考着木枫萝与人质之间的关系时、他的目光与月朔雪的对上了，做出有些紧张的样子“唔”了一声：“小雪已经知道了吗？怎么看出来的？”
“我可不仅仅知道问寒要收阿清你为徒、还知道你差点中毒。然后使用我发给你的【千羽国上阶特殊指导许可】把问寒先圈在15小时的指导者时限内，也不知道说了一番什么话、最终让问寒对你产生了兴趣，最后你们可能是打了个赌，在两个月后的比武大会上取得什么成绩、才允许阿清你继续做本王的王夫……”
“……”
几乎完全正确的过程描述——简直就像是看到了一样。
苏问寒的表情稍显凝滞、木枫萝的耳朵竖起，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只有无相脱口而出：“王上应该没有在监视我们吧？”
“在这里本宫必须要说一句公道话、至少就本宫知晓的范围内应该没有时间和机会——毕竟从阿戌妹子一离开月王殿下的办公室内，本宫就来打扰月王殿下了，全程除了你们之外再没第三者闯进来——
除非月王身上还负着什么本宫不知道的新设备、或者是偷偷修炼了某种新的术式，不然大概是不曾监视监听谁的。”
“是呢、再说即使本王真的有这超凡本事，木王殿下却丝毫不知情的话，想来本是要瞒着木王殿下的，那也就不至于赶着在这种小事小情上展露。即使忽然改了性、也应该在更有威慑性的状况下旁敲侧击，而不是在这种一目了然的地方过猛用力——”
月朔雪轻扇了两下扇子、用鼻子深吸气两次。
“空气里有毒的味道、是从问寒的刀鞘内传出来的——好像还有武器包内、从味道的深浅来判断，应该是擦刀布的位置。”
她的眼睛斜了无相一眼——
“无相的身上也残留着同样的味道，在指甲的缝隙里。”
她将折扇合拢、指着无相和林山：“虽然打斗痕迹已被疗愈，并且头发和衣服也使用【风之加护】吹干，整体上使用术式打理得很干净了，然而身上却还是残留着清水浸过和泥土的味道——”
她使用折扇敲了敲林山手背上的羽痕、又指了指苏问寒右臂。
“还有约契的羽痕——”
她靠在沙发上、用扇子敲了敲额头：“通过这种种迹象能够表明，问寒去向无相索了毒药、无相因昨夜和今早超负荷工作所以也没大在意问寒的话，是以随手就给了她。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稍微有点不对劲，赶到王宫却听说问寒已经进了来，越想越怕就跳到池水中自杀、不知怎的被阿清看到了就把你拖拽了上来——
虽然你本来也淹不死、所以阿清对你也不存在什么恩情，但以你一点点小恩遇都挂心的个性，在看到杀气腾腾的问寒时，肯定就想要和稀泥，提出要当阿清的特别指导者——表面是要指导他、实际上是想把他拉出危险区。
不想着王夫灵机一动、转过头去要拜问寒当师傅。本来你不过是想要解围、他这一番倒有点打动你了，这一时才有了真心想要教他点什么的念头——”
“厉、厉害……”
林山把这句话说出来时、虽语气有点假，出声也沾了一点点的计算，但这份情感确是真挚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呢。”
“倒也没什么厉害的、只是最基本的推测罢了。并且只能推测出事情的大体经过、细节却是没办法推知的。”
月朔雪的扇子沿着额角、轻轻刮擦着水蓝的发丝，碧绿的眸光轻烁着——
“所以、在你们一进来的时候，我一眼看出了大体的状况，却也已经有点好奇——王夫到底说了些什么、又和问寒大人约定了些什么，才让脾气执拗的问寒大人也被说动了……
不过一时旁的话题太多、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提——现在倒是个正正好的机会了，不知道可否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