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只小狗一只小狗跑不快,既没眼睛又没舌头真奇怪

阿戌垂着头、细碎的刘海倾洒,手捧着椅子僵在原地。

那副伏罪认错的表情触动着阿清。

他知道在自己完全不了解千羽国的阶级差异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之前,再一次插嘴到女王月朔雪和她的贴身侍婢的关系的中是无谋的冒险行为,但想闭口不言,他的个性让他受不了这种气氛。

选择稍微绕弯子点的说法试探试探吧,看形势不好再刹车也就是了。

“小雪……”

“好啦好啦、谁还没有个手脚慢的时候?我不过就是问你一句罢了。你杵在那毫无反应、摆出那张脸是要做什么?可怜见的,还让我怎么指责呢?倒平白让阿清误解我素日是个苛待下人的了。”

月朔雪冷漠的表情仅花了一秒便融化掉了、暖融融轻轻一笑。

但语气切换得太快、时机的衔接没有丝毫的缝隙,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瘆人感。

她勾了勾手、指了指林山侧边的空位:“搬过去吧。”

阿戌依言把座椅搬到了林山的肩侧。

“唉呀,太近了太近了、朝左边再挪一挪。”

月朔雪温柔的语气、却完全没让阿戌的神情缓和,那张脸看上去显得愈发紧张了。

她竭力想要让自己的动作轻松点,越是这样思考着四肢便越是僵硬,在挪移位置的时候凳子从她的手臂中掉落。

猛然地震荡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一时的失误让她略受到了些许惊吓,右手的托盘不自觉倾斜了,呈放其中的餐具向一边滑下。

月朔雪打了个响指、在餐桌上一指,白光包覆着餐盘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座椅正前方的位置。

“小心点,这么毛手毛脚的。跌倒了餐具事小、要是伤到了本王的王夫,或是你自己摔坏了岂不麻烦?”

阿戌就像是之前在卧室中误会林山要因为被吵醒迁怒她一样,连连地躬身,每次幅度都超过90度——

“行了行了、你也别行礼了。”

在月朔雪的命令之下,阿戌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并不是站直了身体,而是静止在了月朔雪最后一个字完了的时刻——维持着那样的姿态显然比站起来、或是连续不断地行礼还要更累人。

直到月朔雪淡淡地一句“把腰挺起来、难道这点子小事还要我命令到了你才会做吗”她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腰。

头和目光还是低垂着的,比起谦谨、更多是谦卑。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乱了生物钟、困得不行了,平时可不是个这么没眼色的呢。”

月朔雪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得像是自言自语,但她的目光却是扫在林山的脸上,显然是说给他听的。

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个氛围的林山敷衍地点了点头、连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没事没事”随便应付了两声。

“好了。”月朔雪摊开手、做出了个“请”的动作:“坐。”

“唔?!”阿戌眼睛猛地一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轻轻按压着自己的耳屏——旋即反应过来这样的做法没有礼貌,揉了两下又忙忙放下,摆正了站姿。

“没听清吗。”月朔雪又重复了一次:“坐!”

语气比刚才刚强硬了一点。

阿戌迟滞了两秒,用手指了指自己,做出了口型:“我?”

“这餐厅里除了你之外就没有站着的了、不是你还是谁?”月朔雪和善地笑道:“阿戌、你坐。就算有本王的王夫在场看着、你今天又困着,我可也不想同样的命令腻烦地重复三遍以上哦……”

阿戌瞬间就以端正的姿态坐定。

“好的、阿戌,这样乖乖听话才像话嘛。”

月朔雪起身、双手贴住餐车的把手——

阿戌的手臂和小腿的肌肉都的略略收缩、似乎是本能地想要上前去接过这份工作,奈何月朔雪的命令是让她好好坐着,她的双手按在膝盖上,费了相当大的力气才战胜了肉体的条件反射。

克服本能相当辛苦,原本就过分端正的坐姿就更加僵直。

月朔雪已经把银色的小推车推到了阿戌的身后,挑选着样式一样样摆放在阿戌面前的盘子中——

月朔雪制作的几样已经在刚刚被林山和月朔雪吃光了,所以没办法和刚才林山以及她面前的式样一模一样——但她却尽力选择了和吃完的品类差不多的替代品——

她的动作相当利落、繁复的摆盘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的。

把阿戌的餐盘填满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座位。

“好了、你可以吃了。”

“……”

阿戌拘谨地绞住了双手,但在月朔雪的唇瓣再一次启张之前,已经拿起了一边的筷子、夹起了一小筷的拌菜。

在手腕稍微抬起一点、送到口中之前,她像是做最后确认一样望了月朔雪一眼,口型似乎是“可……可以吃吗”。

“说了让你吃、你吃就是了,还问什么?”

阿戌这才把菜放入口中。

简单而清爽的小菜、阿戌吞咽得却极其费力——

并不是受到了情绪影响、或是没有食欲,非常显然在她把食物送入口中的时候,也有一刹非常微弱的变化——林山不会看错,那是在食物中感受到了“美味”的人的表情。

却也仅仅只有一瞬是享受的愉悦,接下来几十秒的时间,她都好像在和什么作斗争一样,腮帮和嘴唇诡异地扭动着,口腔和喉咙也发出奇怪响声。

“阿戌她……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有点难以下咽似的?”

“舌头缺了一截、缺损的舌头还被烙上了诅咒,所以吞咽起来就会有些费力。”月朔雪以毫无惊奇的冷静声音道、轻瞄着林山一眼浅笑:“对此我也始终有点些遗憾、可这也是无可奈何呢。阿清总不会嫌她吃得慢吧?”

“当然不!”林山的脱口而出。

“啊、真是太好了呢,阿戌。本王选中的王夫,是这么善解人意的男人的——不嫌弃你的下人身份、愿意和你以平等的姿态进行交流、甚至还邀请你一起和我们同桌吃饭,也不嫌你的吃相恶心又缓慢——

本来我可是想着、本王既已选他做了王夫,他再仗势欺人点、我也会为了在庭宫内做个榜样委屈你的。结果他却如此善解人意,并没有坐在了高位的瞬间就激活了病态施虐欲,倒也算成全了阿戌你——

既你已如此幸运、没遭本王的王夫冷对虐待,就不要再奢求旁的了。别忘了我千羽国可有一句俗语,太贪心可是要掉眼珠的,你已折损了一只眼,要是另一只眼也坏了,可再当不成本王侍婢,也没机会再和本王与王夫同桌吃饭了。”

阿戌无声应是、不知道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还是月朔雪仅仅一句简单的命令就对她有持续性的效力,在月朔雪说话时、她保持着敬重的姿态和眼神认真聆听,却不敢停下手中的筷子、以那看着就让人难受的模样小口小口竭尽全力吞咽进食——

让人笑不出来的滑稽。

月朔雪却仍旧若无其事地试图和他维持着在阿戌回来之前的那种略带粉红色暖意的气氛,但此刻林山从阿戌的身上抽出注意力已是不易,竭力进行场景回想也没能再恢复到方才时的心情。

敏感如月朔雪,肯定早已察觉。

不过她却未去深究,很轻巧地避开了触碰林山心情的话题,权当没有看穿林山略显潦草的应付及有点搪塞的笑。

虽然之前他那轻率地发言完全没有被回应、甚至引起了阿戌不必要的误会,但吞咽困难的阿戌却确实有着夸张的食量——堆满了餐车的食物竟真的差不多吃完了。

在不算平静的早午茶时间终于要结束时、月朔雪递给了林山一张羽毛状浅金令牌。

【千羽国上阶特殊指导许可批准人:月朔雪】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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