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您身体被夹扁了、记忆也错乱了吗？”
无相偏着头、带着许多的小问号。
雪白的长发、面容和五官也精致得像是雕刻一般——
其实大概是很容易让人对他的性别的认知产生偏差、然而在这一刻之前林山却从来没有过异样感。
之前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那副一丝不挂的身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误解、而在醒来之后将衣衫理好、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外加自身的气质完全不会让人误会。
但此时的无相歪着头、泫然欲泣又大惑不解的表情，却充满了少女感——在这个瞬间林山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之前自己是以怎样的心境和角度来看待他，才对他的性别毫无犹豫迟疑的。
“我的身体被夹扁……”
低声叨念着的声音、语气也有极大的改变——甚至由于语气的变动，使得音色听起来也不同了。
之前无相的声音如果像是山涧般泠淙的泉水，此刻挺起来有点像是加了蜜糖的糖水。
该不会——
林山没办法眼看着为他治疗了两次伤的家伙像是个破抹布一样倒在那里、自己却转身就跑——
然而在可能再次遭遇危险折返和快速跑到安全区里，自己却选择了前者，该不会让无相进一步误会了自己，以为他干脆地抗拒加发卡是傲娇的表现吧？
到底的是谁先提出来的嘴上说不要的人呢、心里却是小鹿乱跳理论的？哪里有那么多口是心非——正是由于“欲拒还迎”这个词的存在，无论直白的嫌恶都能被扭成是爱在心口难开也实在是令人相当头疼又难以辩解的一件事——
“我知道怎么说是我的事、怎么听是您的事情。我再怎么强调您对我有所企图我虽不至于就此歧视您的心什么的，但恕我确实没法子回应——我折返回来是因为您救过我的命、仅仅是对救命之恩的偿还。
就像我们刚才的问答的情况差不多——是没办法放着不管。
虽然我这边是恩人、和您没办法放着仇人不治的高尚无法比，但本质都是……医者仁心？嘛、尽管和您一起学习连五分钟都没有超过的我自称医者有点厚脸皮了，总之就是——您念念不忘也不会有回响的，万分抱歉——”
“……”
从清晨的架子上新摘葡萄一样紫而透明的眼眸盯着他——
盯得林山都有点心虚，忙忙地向后退开了两三步。
灵力不足的躯体、使用了治疗术，猛地后退，用简单的术法愈合了腰间的伤又裂开了。
人家都是有百分之百空手接白刃的技能，阿清的身体是有着易受伤的体质吗？短短一天的时间，已受了三次的伤了——即使自己穿越前也很倒霉，倒也不至于一天三次受这种程度的伤——
血液从指缝里渗出来、无相本来还是盯着他的脸观察他的表情的，在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腥味后，立刻就注意到了林山腰腹部的伤口。
“你又受伤了？”无相睁大那双灵动的紫眸：“难道说是问寒大人做的吗？嗯、以她的性格，王上突然的选择，她大概率是接受不了的。如果她赶着哥……赶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毒药偷走的事都是可能的。”
无相深吸两口气、躯壳上残留的裂口伴着绿光消失，就连衣服和身体上血污都一并被除去了——他又再次变回了那副纯白洁净的样子，也让那双在砸扁之后变了色的紫眸更加显眼。
他理了理头发和鬓角、朝林山的方向靠过去：“把手腕给我，我看看你有没有中毒，顺便帮你把伤疗一下。”
过分亲昵的口吻让林山扶着腰站起来、直靠到台阶上，单脚踩着阶梯，把气力集中在脚部，做好能快速跑路的准备——
也许在楼梯口也设置了陷阱、纵使自己一度踏出了门槛，在无相醒来之后也成了变数——那也许是需要无相手动控制的机关。
但他总算没有挡在楼梯口、只要楼外侧不是最坏的情况——是那种复杂的一时很难想到破解之法的、无论是完全没有还是只有简单的遮挡，跳出重围一路跑到有人的地方的力气他还是有的。
还没有探索过的地方需要地图、但走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忘，他甚至不用担心在逃跑的途中自己跑到死胡同去撞墙。
无相的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平直地向前伸展。
片刻后、攥紧了拳头收回，拳心贴着胸部——
不知道是否是此刻他的言行举止太过少女、把整个印象都扭转了，那自己在落水的时候就不小心按到过的肯定是属于男性的亚马逊平原般的胸脯，此时显得好像多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知道了、阿清。”无相苦笑道：“没关系的。你现在已经有女王殿下了、那样的雍容华贵、姿态优雅、容貌美丽，在我一个女——在我一个长年混在女子高层和贵族中的医者，都认为她是一等一人物，有了这样的女子常伴身边、还有谁会多看平平无奇的蒲柳之姿，这我都能理解。即使是过去的我健康成长至今、也是断不能和王上相比的，何况我是这样的身体——
所以、实际上在我在应了王上的召唤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如果你听到了什么、完全不用放在心上——那只是哥哥的自作主……嗯、那只是身为宠爱妹妹的哥哥情感的无意义投影。
但我并不会埋怨这份直白——能被明确拒绝、我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否则我始终会处于一种‘我本可以’，倒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阿清你——面对王夫殿下。
现在的话、不混着其他任何的要素、事情却变得轻松了——不过就是身为首席医师的下属、所效忠的王的夫君，简简且一目了然的感情。
那么、治疗千羽国的所有住民是我的工作；治疗上司的丈夫就更是我份内的工作了——”
无相向林山伸出一只手：“把您的脉搏给我、让我诊断并治疗您吧。”
在林山的眼瞳中滑闪出了一丝踌躇时、无相以清冽而甜美的声音朗声道：“您放心。我们两个、都是不会说谎的。”
林山把手搭在了无相的掌心、无相把他的手夹在两掌中。
翠色的光沿着掌心流入整个身躯——
在无相吟念咒法的时候、林山比之前更用心倾听——吟念咒法的语气、就连吟念咒法的遣词都发生了改变——
治疗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且不需要直接触碰伤口。
在术式流淌到一半时、无相忽一怔，下意识地将眼睁开条缝。
“特、特别指导联结的反应？”他的眼睛快速眨动：“我现在是您的特别指导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