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魄少年巧遇算命先生

话说在一个小村庄里,有一个缕试不第的落魄老秀才,身边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书童。

秀才姓“言”,村里人遇到他都会尊称他一声“言秀才”。这言家早几代也是城里大户,据说祖上还出过大官,可惜言秀才命不好,没赶上家族风光的时候,到了他这一代,除了还有机会读书认字,其它福利一概没有。

书童原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以行乞为生。一日讨到言秀才身上,言秀才见他可怜,自己又是孤身一人,便收了他做书童(兼仆役),取名“言确”。

言确这个名字有些讲究,确,即“确信”之意,意指言秀才确信自己终有一天能金榜题名,考中举人。再有,“确”与“鹊”字同音,坊间有言“鹊声报喜”,认为喜鹊的声音是一种吉兆。言秀才希望收了这么一个书童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好运气,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考不中举人是自己学识浅薄,而是觉得自己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关键的运气。

言秀才所住的村子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村中就他一人读书识字,因此很得村里人尊重。当然,尊重归尊重,穷还是一样穷,所以言秀才才会那么热衷科举,希望有朝一日科举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重振家族荣光。

愿望很美好,可现实却是……惨不忍睹!guhu.org 完美小说网

言秀才不到二十岁便考中了秀才,本是意气风发,可惜后面上天再也没垂怜于他,被举人这道门槛绊住了。而这一拌就是四十多年……

又是一年秋闱,言秀才提笔赴试,再战考场。这一年,他六十六岁。本以为图个“六六大顺”的吉利兆头,定能高中。结果放榜那天,依旧是榜上无名……言秀才一时难以接受,倒在了榜前,再也没睁开眼。

言秀才除了会拿笔外,再无其它营生手段,于是是越过越穷,越混越差。幸好他写得一手好字,平时靠写信抄书勉强挣几个散钱糊口。他这考了一辈子,顾不上也娶不起老婆,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这丧事还是热心的街邻见言确一个人可怜,帮他张罗的。至于丧葬的费用,用的自然是言秀才家中稍微能换点的物什变卖所得。毕竟都是穷苦老百姓,人家愿意抽个空帮你张罗个丧事,已是仁至义尽,哪还敢再奢望什么。

那日黄昏,言确孤零零站在这座新坟前,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茫然若失的感觉。

言秀才为了个举人头衔,刻苦攻读几十年,结果到头来什么也没捞着。搭进去了一生光阴,最终所得到的只有这三尺宽地。往好听了说这叫“为理想奋斗一辈子”,往难听了说这就是“撞了南墙也不知回头”。

或许人生便是如此吧!

言确看着坟茔摇了摇头,他理解不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人为之付出一切。

此时的言确并不知道,他将来走的道路跟言秀才差不了多少,而且他的那条路,更难、更苦,也更孤独!

言确心里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该去做什么。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自己并不想走言秀才这条科举老路。当官有什么好的,如果自己有的选,那他更想当个富家翁逍遥快活几十年,而不是去当个站在高处,受人敬仰的好官大官。

在村子里无所事事晃悠了几天,言确实在找不到赚钱的营生,便把言秀才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了,换得一点微薄钱财当做盘缠,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言确听从外面回来的村民说,南方有一座新城镇正在建设,那里有的是发财的机会,他便想去碰碰运气。他不奢望这趟南行能改变他的命运甚至改变他的阶层,但起码混得些许钱财填饱肚子。

这一年,言确大致十四、五岁。之所以说是大致,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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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姑且算作十五岁吧。毕竟外面的苦力活儿可不招十五岁以下的童工,而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只能靠卖卖力气过活儿。

瓦蓝无垠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将泥土地面晒得四散开裂。

言确满头大汗独自一人在黄土地面上艰难走着,脚掌每次踏下,都会有一股热浪从脚底涌现,让人好不舒服。

突然一阵风吹来,从地面卷起一阵热浪,火辣的气息让言确顿感窒息。

言确停下脚步,一把抹去脸上肆流的汗水,四处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颗茂盛的大树,便走了过去,瘫坐在裸露于外的树根上,享受这烈日下难得的阴凉。

刚坐下没多久,树后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少年郎,相逢即是缘,何不过来让贫道给你算上一卦,测测你未来吉凶祸福。”

言确艰难站起身来,转到树后一看,只见树干后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杆上挂着一块白帆布,布上书着“先知先觉”四个大字。竹竿之侧,坐着一人,身着一件破旧道袍,头戴一顶脏道冠,留着山羊胡子,看样子约摸四十多岁。

由于这树干实在太大,遮了视线,言确一开始倒是没看到树后还摆着这么一个算命摊子。

“老先生,您刚刚是在唤我?”言确恭敬问道。

道士抚着山羊胡子,道:“这也就你一人耳,贫道若不唤你还能唤谁?”

言确想想也对,便道:“老先生,这烈日炎炎的,您在这设摊,能挣得何处人钱财?”

道士笑了笑,道:“有缘自然能相会。少年郎,可愿意让贫道给你算上一卦?”

言确思索片刻,苦笑道:“老先生,就我这种人哪会有什么富贵命,不过是苟存于世,多活一刻算挣一刻罢了。”

道士坚持道:“世事无常,你怎知自己行不得大运?”

言确驳道:“既是世事无常,又岂是人能预料的!”

道士愣了一下,旋即拍了拍掌笑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智,将来必大有可为!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你就权当解闷。”

言确见对方如此坚持,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只是这囊中羞涩,哪有什么闲钱供他在此挥霍。思来想去,言确只得把空空的衣兜一翻,微微低头,显得有些难为情道:“老先生,您看我这个落魄样子就知我没钱付你酬劳,要不还是算了吧。”

道士笑道:“既然是当个乐子,贫道怎好伸手要钱!”

言确愣了愣,将信将疑的在桌子前坐下。不要钱,还有这等好事?

道士将桌上的笔墨纸砚移到言确跟前,道:“少年郎,把你的生辰八字写一下,贫道好给你测测将来运数。”

言确怔怔看着桌上的纸笔,迟迟不见动手之意。过一会儿,言确声音中带着些许凄凉说道:“老先生,我从小没父没母的,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为何。”

道士轻轻一叹,道:“那你将手伸出来吧,摸骨贫道也是略懂一点。”

言确将手伸了过去。道士枯瘦的手随即搭了上来,按摸着言确的手骨。

“咦?”

道士忽的笑容一僵,双眉一皱,两眼中精光闪过,目光深深盯着言确。

言确见道士笑色变凝色,凝色又化作苦色,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许久,道士一言不发,只是偶尔摇头,时而发出叹息声。他这越不发话,言确心里便越紧张。

终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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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老先生,怎么样了?”

道士眉头微皱着,沉吟片刻,放开了言确的手,沉声道:“你的命,贵不可言!”

言确纳闷道:“老先生,听您所言,我应是富贵命,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您为何是这般表现?”

“你的结局……”道士停顿了片刻,方才接着道:“不、得、善、终!”

言确怔了一下,旋即开怀一笑,道:“我这种上顿不接下顿的人想得个善终确实有些困难。既注定是个平凡命,也不好奢求什么。只求明日的日子别太苦……嗯……至少有口饭吃吧。”

道士嘴角微微上扬:“青鳞覆身,岂能平凡?”

言确身子刷的一下绷了起来,沉默了许久,方才问道:“您……刚刚说什么?”

“青鳞”二字,直扣言确心弦。那是他内心一个不愿人知的秘密。这要从言确的身世说起……

言确不知自己从哪来,自打他记事起,便是孤身一人,以破土地庙为家,土地像为邻。除了一块麒麟锁,他什么也没有。铜色的麒麟锁上刻着一个“策”字,这是关于他身世之谜的唯一蛛丝马迹。

在那座土地庙里,还有其他几个弃儿,这些孩子跟言确一样,不知父母是谁,以乞讨为生。按理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当互帮互助,但那些孩子很排斥言确。原因无二,言确胸肩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青色鳞片,看着像是鱼鳞,却要比一般的鱼鳞坚固锋利。因为这些鳞片,言确被那些孩子视做“怪物”。

起初那些孩子对言确拳打脚踢,想要弄死这个怪物。可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所得的只有一日之功,第二天言确还是跟没事人一样。

渐渐的那些孩子发现言确好似怎么弄也弄不死,只得一起搬离土地庙。他们怕啊,这么一个怪物住在身边,弄不好哪天睡着后被“它”一口吞了。

因为这些鳞片,言确处处受到排挤,他想尽办法遮掩,可那些鳞片太锋利了,无论是拿布遮还是拿草挡,用不了多久,都会被划破。言确没办法,只能一个村讨过一个村,不敢在同一处地方多待,一见势头不妙,马上离开这个村镇,流浪到下一个村镇。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他五六岁的时候。一日醒来,他惊奇的发现,白白的皮肤取代了原本铁青的鳞片。言确有些不敢相信,战战兢兢过了几天,确定这些诡异的鳞片不再出现,他总算可以安心了。

而这些鳞片,被言确当做不可告人的秘密,埋葬在心里的最深处。

再后来,他乞讨到了言秀才所在的这个村子,遇到了言秀才……

道士笑了笑,道:“就当是贫道一句玩笑话。”

言确望着道士,见他神色自若,不似话中有话的样子,心想是自己太敏感了。他扶着桌角,慢慢坐了回去。

道士微笑道:“少年郎,贫道看你也是个孤苦无依之人,不知明日作何打算?”

言确定了定心神,道:“我想到南方看看,碰碰运气。”

道士指着桌上的纸笔,道:“测字贫道也是略懂一点。要不你写个字,贫道帮你测测,此行会遇到何种凶险,也好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言确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了个“策”字,递了过去:“有劳老先生了!”

道士笑着接过麻纸,看了一眼:“这‘策’字中间藏了个‘木’字,以五行来说,东方属木,南方属火,你这拿木入火,虽能让火势更旺,然于己身必有亏。换而言之,此趟南行,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所以贫道建议——东行!木之所表,‘生机希望’,东行必有收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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