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民俗

搞清楚了自己出行被认出的前因后果后,李信终于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谭浩仁这些年利用主官身份盘剥百姓所得是多少?其中有多少进了自己腰包?要是你们敢说假话……”

李信话音落下,几人垂在额头前面的头发开始一根根的被拉直,然后脱落,因为都是以头抢地的姿势,从他们各自的主观视角,能很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异样,头发都是自己动的,压根儿没人碰,头发落地还不算,还一根根的自燃,这就有点惊悚了,几个吏员本就是村中富户安排进衙门的,本身也就是识几个字,懂得一点算数,带头那个还是富户本人,哪里能做到宁死不屈,况且李信这种神神鬼鬼的审讯手段本就吓人,几人没支撑多久就招了。

在李信审讯期间,贾诩和李普也没闲着,他们摸进后殿,找到了北大的户籍与一些其他的账目,林林总总十多本册子。

李信看着面前的户籍,就那么几百个名字,北大村光是户数也有数千,而这年头每家每户少说七八口以上;而看税收记录,光是名字就让人一阵恼火,什么人头税、田税、谷税、盐税、麻税、马税……林林总总三十几种,什么牛马不相及的税种、前朝被废除的税种、这些年被废除的税种都包含在内,甚至有些税名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想想也是,欺负老百姓不知道嘛。

以大唐现在的税收,税种只有两个,一个是人头税,一个是个人田亩税。人头税不必多说,家中有多少人就交相应份额,这个针对成年劳动力,税额极低;另一个田亩税就是个人所占土地收成按一定比例收,目前大唐收的是二十取三,也不算高。

就这种税收每年也还是很难收齐,而且离谱的是,大唐建国百年来,尤其是太宗平定四方后,各地人口暴增,不说四五倍的增长吧,至少翻个一两倍还是有的,但各地户籍上基本没变过(当初户口统计也有猫腻),细心的官吏还会自己给辖地户籍上面改一下名字与出生年月,而对于尸位素餐的官吏来说,比如北大的户籍,人均年龄近百。

逻辑通了,其一,官吏收税是挨家挨户的收,一个人都漏不掉,而向上面缴税是按照数十年前的户口记录来缴,收数千甚至上万人的税,最后交出去的是几百人的,这也是每年朝廷税收极低的原因之一;其二,上缴的税种只有朝廷规定的那些,而地方官吏收的税种五花八门,比如贫民莫名其妙的缴盐税、马税等,村里马都是富户的,贫民也就偷看一下,而就这还每家都得缴纳。以这北大的三十几种税收来看,估计每家每户都还欠着衙门税钱呢!而且还有一些恶心的操作,比如收成不好的年份,衙门只收粮食,而收成好的年份,衙门却只收银元和铜币。

反正就是利用信息差和暴力特权来据百姓的钱粮为己有,同时疯狂挖朝廷墙角。

这边李信还在深思,几个吏员终于开口了。

开口的吏员与李信交流时,其他几个终于可以把头抬起来,然而他们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开口招供的吏员被一阵金光包裹,贡台上站着的李信做认真倾听状,时不时问几个问题,等问完后如法炮制其他几人,这是杜绝其他人串供的可能。

吏员们本身就没什么文化,主管账册的那个还丢三落四,总之最后得到的信息是谭浩仁至少盘剥出上万银元,而粮食与各种作物的价值还在银元之上,因为谭浩仁是县里谭家的人,盘剥出来的大头是谭家的,小头才分给本村富户与吏员。

在李信的吩咐下,橘右京、李普、贾诩各自带着吏员按照口供的名单到村中抓人,这么点大的村子,也就几千户人家,不到一个小时,村中最有钱的人家就被一网打尽,与其说是富户们都参与了进来,倒不如说是能参与进来的最终才能成为富户。

大殿中站了数十人,凡是橘右京带回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点伤,“无铭”当然没必要出鞘,但给橘桑叠加的重重buff还是很给力的,至少在欺负凡人时很给力。

压榨百姓至这种程度,还官民勾结,死罪当然逃不掉,照例,李信让富户们跪在那招供自己家的财产多少与所在地,各种超越凡俗的力量的恐吓之下,富户们纷纷开口,橘右京三人带着一个吏员挨家查抄,这一抄吓一跳,价值怕是近十万银币,就这么一个小村子的十来家富户这么些年竟然伙同官员压榨了贫民这么多钱财你敢信?

定下这些富户与官吏的罪后,李信让捕快把这些人与查抄出来的东西收押,有着之前李信的人前显圣,这些捕快对他的话说一不二。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令李信与橘右京三观尽毁的事情。

原来是那刚刚新婚中女孩家中的长辈想将女孩的初夜权送给李信,觉得李信是个大官,希望李信能庇护她家,李信当然严词拒绝,然后一群人失望而归,让李信无语的是连男方与其家中长辈也都表现得很失望。

通过李普的介绍,李信等人才了解到泸渠县这种民俗,虽然让人接受不了,但这就是民俗。

数十年前,楚地成了霸王辖地,霸王安排了一系列官员管理,但霸王没有管理头脑,在任命上也识人不明,辖区内官员欺上瞒下。泸渠县的主官尚粱原本是霸王手下的战将,本身没有什么文化与素质,也没有什么法制观念,而且极度好色,他喜欢十多岁的处子,而农村女子大多出嫁都较早,也就是说新娘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年纪,这正好是尚粱的目标,于是主官把主意打到这些出嫁的新娘头上。

仗着在县里权势滔天,而百姓大多未受过教化,于是尚粱多次在新婚之夜强占新娘,事后给一些补偿,对于富裕人家来说,这点补偿不算什么,但对于穷人来说,这点补偿就是一家人大半年的口粮,在一次穷家女拜堂时,家中长辈主动邀请尚粱来给自己孙女“**”,这种事刚发生时邻里还有负面议论,但随后这家人被送了一大块土地,十个月后穷家女生出男婴,尚粱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种,直接送了这家人一头牛,几百公斤精粮。

当这件事传开后,泸渠县上行下效,各个村中都开始出现主官强行霸凌少女的事,而由于泸渠县整个县的治理出现各种问题,贫富差距越来越严重,“穷者糠草度日,无麻裹身;富者酒肉酸臭,锦衣玉服。”,很大一部分贫民已然认命,愿意送上家中未出阁幼女来换取果腹口粮,经过数十年发展,这种事情已然成了整个泸渠县的民俗,而“初夜权”这个词也不知道是哪个“有文化的野蛮人”给传出,反正这种词大家一听就懂,也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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