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密集的脚步声出现在耳边。
门外手电筒的光直刺进房间，几个干警堵在门口，黑乎乎的手枪洞口在手电筒后方整齐划一。
他们看到卫生间的人后放下了手枪，快步靠近了这具尸体。
一个看样子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半蹲了下去。
掏出白色的手套后翻开了死者的眼皮，然后又贴了贴他的皮肤。
“尸体还有温度，皮肤还算松软，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三个小时之内，身上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死因初步判断为心脏骤停，具体的时间和死因还需要法医详细检测……”
年轻人十分专业，检查完尸体后没有像其他队友一样观测四周环境，反而抬头看起了卫生间里的灯泡，然后在门口找到了开关。
几声按动开关的轻响传来，屋内的灯亮了起来，只是依旧昏暗。
“你没开过灯？也就是说，从来没见到过另外的人？”
他走了上来，声音略有诧异。
“嗯……”
卫然感觉赵怡平复了许多，将她放了下去，简单的回复。
心里则是在思考:
这具保安的尸体是什么时候放到隔板上的？当时背后的门一关上就被放上去了吗？
可自己为什么没感觉到门后有任何人？
引动恶念没有成功？
是因为自己的序列低于永暗会的人，才无法感知对方的恶念？
“这样啊。”
这个年轻的警察没多说什么，走进了旁边的隔间，然后跳跃趴到了挡板上。
手套在之前尸体脑袋挂着的位置摸了摸。
“温健！赶快给老子下来，你踩得那个隔间还没检查，就被你破坏了现场！”
一个中年警察怒声喝到，卫然这才知道，这个年轻的警察叫温健。
他扭头笑了笑，让卫然感觉一阵不适。
因为角度问题。
对方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笑容。
和自己之前在隔间里看到的情景，十分相似。
旁边的赵怡刚落地，扭头看着他的动静，结果吓得又躲到了自己的身后。
温健打了一个哈哈，走出隔间建议道:
“凶手应该不在这个房间，我们去监控室查查监控，就看能不能幸运的抓到对方的尾巴了。”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刚才他怀疑凶手就在这个房间中？
卫然挑了挑眉，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
他应该是故意模仿，实际上是在观察自己和赵怡的微表情？
事实上，事务所虽然和警署不属于一个系统，而且事务所里都是序列者，看起来好像比警察权限高一点。
但实际上，城市之中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得依靠警方。
不论是尸体的死因判断，死亡时间，线索检查，犯罪心理学，排查摸访等等，这都需要专业人士。
这类专业的知识不仅需要学习，更需要大量实践的积累。
事务所的定位从来都是警署的辅助，解决案件中有关超凡的部分。
跟着警察离开卫生间这里，门口拉出了警戒线。
赵怡被她哥接了过去，从颤抖的身体上来看，她依旧吓得不轻。
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卫然无法体会到她抬头看到那个头时的心境，单论自己来说，在看到王嘉时，就不算多么恐惧了。
他刚才小声问过赵怡，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亦是全然迷茫。
王嘉身为紫光序列的序列5，第一个赶到非常合理。
但他却和警察和其他队友一起赶到，这就有问题了。
卫然和那个名为温健的警察一样。
怀疑起来王嘉这个自己人。
王嘉应该远远将别人甩在后面，才对得起紫光序列和空间有关的能力……
“这么大的校园，你是怎么在这找到她的？”
身旁传来男声，侧头只见一身警服的温健走在自己的旁边。
卫然眼神注视着前方的王嘉，没什么表情:
“感觉她在这里，就找到了。”
“心灵感应吗？”
温健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快步走向前方，看样子很想快点到达监控室。
可卫然却觉得，监控室里绝不可能拍到什么。
如果真的露出了什么马脚，那永暗会的人，也未免太让自己小看了。
“如果只是为了给我送来药剂，他到底为什么要抓走赵怡……”
“还是说，他没来得及下手，我就赶到了？”
卫然握紧了一点拳头。
无脑的敌人不可怕，如果永暗会的人都像秘地里的怪物一样，只凭本能行事，那他们早就被灭了。
他们藏在暗处，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
甚至已经缠到了身体之上，只等待机会合适，就给予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
监控室里的画面没有拍到任何东西。
卫然面无表情的站在屏幕前，和温健仍旧在一帧一帧的观察。
随后，又回到了警署，观察警方的专业审讯。
撞击自己的那个青年也被抓了过来。
看到戴青青给出了他被催眠过后的结论，卫然默默的摸了几下兜里，摸到了，被他撞到之后多了的那份黑光药剂。
时至今日，如果对方只是为了自己身上原本序列9的药剂，根本说不过去。
这份药剂应该是黑光途径的序列7，为了一份序列9，多送出了两份更高序列的药剂？
他们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卫然不再觉得对方是在加快自己失控的速度。
他只觉得对方所图甚大。
自己猜不透，看不真切，想不明白。
总觉得像是有一根绳索，无声无息的吊住了脖子。
……
回到警署，外边的夜色浓重深沉，似乎是要下雨。
警署的审讯室两间分别隔着一男一女，正是卫然上楼见过的那两个人。
女的叫文芳，还是学生，没吓唬两下就全部招了出来。
简单的寻求刺激之事，看起来并无异常。
另一边的男子虽然也在审讯，但不论待遇还是审讯方式，都和文芳迥然不同。
看到杜敏涛时卫然也是非常错愕，思考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位三十出头，下巴棱角分明的企业家在哪见过。
他的面前摆放着各种物品，手机，钱包，车钥匙，看起来并无异常。
而审讯室里的温健在‘客气’的审问下，对方回答也非常符合身份:
“现在找女朋友也犯法了吗？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杜敏涛的脖子上有一个鲜艳的唇印，衣衫领口略微凌乱，在审讯室的微光下，卫然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一个形容词:
邪魅狷狂。
最终，一个将军肚不小的有名律师飞快赶到了警署，这边也很快就释放走了对方。
看完审讯等事，卫然又跟着队伍回到了会议室。
幽蓝色的屏幕洒着暗光，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有点沉闷。
而众人的目光也大都集中在卫然身上，尽管他依旧坐在角落里沉默着。
“赵怡在进入校园时就已经被催眠，没有看到对方的样貌，在赵怡背催眠之后一个小时，卫然才找到了他，谁能告诉我，如果敌人要下手，这一个小时为何没有动作？”
寇霞的红发在昏暗的屏幕下显得更像血一样，她锤了锤桌子说道。
“寇组长，难道我妹妹出事了才好？”
赵东强站起的身子被旁边的赵怡拉了下去，寇霞窒了一下，改口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不是讨论催眠的事情，赵怡才序列9，如果对方有青光序列7的能力或者帮手，瞬息催眠她是很正常的事情，卫然，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准确找到赵怡的吗？”
戴青青摆摆手，语气非常柔和的说道。
卫然抬头，只看到一双明亮的青光。
青光笼罩之后，他感觉头脑一阵昏沉，转瞬间就进入了意识空间，看到了手镯上的白色光点，一个个的，缓慢的转换成了青色。
“直觉。”
淡淡吐字，卫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下一瞬，他看到了白色的光点转化停滞，戴青青揉了揉她的额头，寇霞目光紧盯着自己，王嘉沉默的把玩着手上的硬币。
我怀疑王嘉，他们怀疑我……卫然低下脑袋，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眼中的清明。
随后会议室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半晌之后，寇霞继续道:
“等到死者的相关信息警署调查出来后，卫然你和就去配合调查如何？”
卫然刚想回答，就看到了队长张若可笑呵呵的说着:
“卫然最近看着精神不太好，还是让他休息一会吧，调查得事情让我和赵东强去就行，他们两个今晚也被吓得不轻，不如放假休息几天，都死了一个人了……”
“就是因为有了更多的受害者，我们序列者更需要加紧排查。”
王嘉声音淡淡。
低着头的卫然听得明白。
队长是在维护自己。
今天会死一个保安，他们连头绪都没有，继续拿自己钓鱼，那自己死了呢？
但王嘉，或者现在不出声默认王嘉观点的其他特派员，根本不再乎。
自己成为黑光途径的序列者，在他们的眼中，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鱼饵。
卫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黑光序列途径自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它想要拥有超凡的力量，必须吞噬别的序列，可自己服用药剂后那么久，都没有任何安排，这根本就不合常理。
即使加入时间再短，也应该带着自己前往赤色之疆秘地里吞噬一个能力才对。
冒着成为怪物的风险，养着一个没有任何超凡能力的序列者，何必呢？
只有一种解释。
从一开始，他们就把自己当成随时可以牺牲的饵。
要不是张队长，自己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能无声无息的死了一个保安，明天自己就能无声无息的死去。
用自己钓鱼就算了，能保证安全也可以啊？
可一具死尸就悬在自己头顶不知多久，他们赶到后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种情况下，还要用自己出去钓鱼。
卫然不知为何，突然想笑。
笑他们无能，笑自己有点天真，以为组织内部都是好人。
还遮遮掩掩的，生怕自己看出来一样。
“好，我会配合警察他们的。”
卫然声音依旧沙哑，面无表情的回复着。
“卫然。”
张若可喊了一声，看卫然低着头没理自己，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