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琳儿则瞥了面无表情的言少哲一眼。
杜维伦是什么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处事圆滑、有纠纷的事情绝不会自作主张，不太可能在她收黎明为徒后，还做这种可能引起她不满的行为。
他肯定是在请示言少哲或者蔡媚儿后才会行动。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杜维伦这是又为言少哲背黑锅了。
而宁俞逍、姜葛和赵诺曦见到言少哲和仙琳儿后，没有阻止学员们说下去，反而松口气。
在他们看来，言院长是一个儒雅讲理的君子，没准见到这么多学员有意见，就让蒋天他们留下来了呢？
黎明放任学员宣泄情绪。
憋屈、被欺负这种情绪很难通过话语发泄出去，尤其是身旁还有一群自己人的时候，大家往往会变得同仇敌忾，短时间内只能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没有理智而已。
而情绪波动，往往也伴随着意愿变得强烈。
看着那一缕缕愿力浮现，黎明将它们收入体内，感受到大片负面情绪在体内绽放，深吸口气，压压手大声喊道，“好了，我已经知晓事情经过，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
学员们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黎明。
黎明走入学员群体中，迎着萧芊担忧目光，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最终来到了身体蜷缩在柱子旁边的蒋天面前。
蒋天哪怕低着头，也看到黎明的鞋子接近，肩膀轻轻颤抖。
下一秒，一只温柔掌心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面。
“蒋天，别哭，抬起头，认真告诉我，你觉得为什么会是你被淘汰，而不是别人。”
蒋天身体绷紧，半抬起哭丧的脸，不断擦拭眼睛，“我、我天赋不够……实力也不强，和其他学员比起来没有未来……也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
芳无情眼睛睁大，张口默念这句话，不由捂住心口。
之前无论学员们怎么闹腾，她都感觉无所谓，站在萧芊身旁，心无旁贷认真读着黎明为她买来的识字书籍。
可是现在，当她听到了这句“没有价值”后，却再也读不进去那些字了，只感觉心里发闷，十分难受。
‘这是书上说的同情吗？’
芳无情抬起头看向蒋天，那张狼狈不堪的脸让她心里更加发闷，‘没有价值，被学院抛弃了，好可怜……’
‘我一定不要失去价值！’
“价值？”
黎明提高音量，“什么价值？大声回答我，你努力修炼了吗！”
蒋天张口，“我……”
“你努力学习了吗！”
蒋天捏拳，“我——”
“你努力锻炼了吗！”
蒋天咬牙，“我——！”
“你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回家，面对你爸妈和妹妹吗！？”
“我不甘心！！”
蒋天哭喊，“我怎么可能甘心！我当然努力了！我每天早上比舍友起床早一个多小时，到操场上完全按照你教的方法锻炼，不敢松懈一丝一毫——齐妙莲他们都是见我这么努力，才和我一起锻炼的！”
“每天我都和齐妙莲他们对比，他们修为比我高，但我绝对跑的比他们远，做的动作比他们多，不然我不会停下！”
“锻炼课程中我完成指标后立刻冥想修炼、文化课程我听不懂下课后就去找班长你和水雯雯问、走路时学着蛇类拐弯走、晚上用冥想代替睡觉、恢复魂力时候就跟个大傻子一样抱着石柱子、吃饭时候我都听班长你的，挑着蛇肉和土属性魂兽吃！！”
“我知道自己天赋差、脑子不聪明，根本不敢有一点放松。后来有大家跟我一起努力，我再苦再羡慕别人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明明我也取得了6胜啊！！！”
“……”
所有人都不禁为蒋天的努力感到吃惊，也为他的遭遇感到惋惜或者不服！
黎明按在蒋天肩膀上的手抓紧几分，望着他狼狈流涕、不甘痛苦的脸，眼眸微垂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刷下去了吗？”
蒋天茫然摇摇头，下一秒低下头，十根手指用力插进头发里面，发出绝望声音，“因为……因为……我没有钱、先天魂力只有3级，武魂比不上其他人……再努力拼命，把自己身体练废了，也比不上那些天才……”
黎明再次提高声音，语气加重，“你有着食堂四档的食物，有着宁老师这样负责任的老师指导，有着锻炼魂导器帮你弥补一些天赋不足，有着魂导器为你弥补武魂不足——你还是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差吗？！我问你，你能和齐妙莲、水雯雯一起，击败秦宇生他们全员大魂师的小队，难道还认为自己差劲吗？”
“你这要还算差劲、还算没有资源，把其他人当成什么了？”
蒋天愣住，攥紧拳头，低声喃喃，“我，我能击败大魂师……我能击败大魂师……我不差劲！”
黎明问道，“你比三个月前的自己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是以前我17级，现在我18级……以前我带着10斤负重能跑50圈，现在我穿上锻炼魂导器开启标准功率能跑79圈……以前我绝对打不败大魂师，但是现在我能！”
黎明再次问道，“那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刷下去？”
蒋天十指死死摁着脑袋，十个关节竖起颤抖，好一阵后抬起头，那张鼻涕眼泪布满的脸，眼睛睁大近乎撑裂眦角，饱含期待和请求，“我不知道……我脑袋笨……黎明班长，你那么聪明，一定一定一定知道的吧！！”
蒋天眉心中升起亮黄色愿力，色彩异常闪耀饱满。
黎明笑笑，然后表情冷漠下来，胳膊笔直如剑，指向教师办公楼方向，“你确实不聪明，这么半天才想起来问我。好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会被刷下去的原因，不是什么天赋、什么价值，而是——”
“他们没！有！眼！光！”
“某些人高高在上惯了，凭借着投了个好胎，觉醒了个好武魂沾沾自喜，自诩为高人一等，见到普通人在艰苦中挣扎求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罢了，毕竟不能强求他们都是好人。”
“但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不如自己的人好，非要掺和一手把别人的努力成果摧毁，然后用一副过来人、高位者的姿态指点江山，‘看，我就说吧’‘不听我话，报应来了’，为了自己的自私粉饰狗屁正义，还要维持一副秉公做事、只是不得不这么做的样子，就是心！胸！狭！隘！自！私！自！利！”
“就很恶心！”
“他们这种人，就算用眼睛看向你们，也是用俯视的态度，根本不会正视你们，自然不会发现你们多么优秀！”
在所有人都因为黎明的话感到震撼时，言少哲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就算黎明指的方向是杜维伦办公室，他还是觉得黎明在指桑骂槐，说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