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陷阱

村民?席沛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边的场景。

之前只顾着战斗,却忽略了很多细节,如今被席岳提醒之后再看,果然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些“妖物”虽然四肢健壮,但却更擅长直立行走,上肢末端的利爪也是不多不少的五根。

席沛沛心头发冷,喃喃出声:“那怎么会……”

席岳在她身后冷笑一声,接着道:“那就要问问白宽了。”

一个之前不愿意相信的推断逐渐在脑海中慢慢成形,白宽故意截留了这次委托的许多信息,让他们几乎是毫无准备地来到了这个村子。

席沛沛看向四周,恍然大悟,这次领队的席岳与双雨燕两位长老正是平日里没有对白宽谄媚的两位首席长老。

她紧紧皱眉,白宽长老这是在做什么?铲除异己?

电光石火之间,席岳一伸手,将已经偷偷接近二人,正准备伸出利爪偷袭席沛沛的一只妖物震开。

席岳看向席沛沛,眼神坚定,沉声道:“跟我来。”

席沛沛不明所以,但看他态度坚持,听话地跟着席岳来到了邻近一户人家的仓库中。

这里应当是一间保管杂物的废旧仓库,二人推门而入,被动作之间激起的灰尘呛得连声咳嗽。

席岳看着席沛沛的眼眸,眼神逐渐放远,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轻轻叹息,声音中透露出浓重的悲伤情绪:“你和他,真像啊。”

席沛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位平日里不怎么熟悉的席长老现在似乎情绪不佳,她眨眨眼睛,并没有选择开口询问。

以她对于席长老的了解,他并不是分不清场合的人。

席岳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拍拍席沛沛的肩膀:“你还记得你父亲吗?”

席沛沛愣住了,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真的太久太久没有被提起,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有和沉默温柔的父亲、慈爱体贴的母亲一同生活的模糊印象。

席沛沛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甚至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她想到席岳长老的姓氏,是巧合吗?她看向席岳,眼角已经隐隐闪烁泪光。

席岳看着她的神态,更加悲切,低声道:“你父亲,曾是我座下首徒。”

“他是个孤儿,从小被我带回阁中,天资极好,为人清正。当年我并不知道你父亲同你娘亲的事情,或许是他怕你娘亲不适应山上的生活,才不带你们回来。”

“我那时也太过粗心,虽然发现了霖儿……哦,忘了和你说,你父亲,叫做席霖,随我的姓,我捡到他的时候,正是春雨连绵的时节,霖雨纷纷。”

席岳看向席沛沛,眼神中充满慈爱,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

他咳了几声,接着说:“我一个男人拉扯他长大,难免有很多照顾不到的地方,霖儿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席岳看向地面,垂下的眼睫中似乎也有泪光闪烁:“但是我知道你的名字以后,沛沛,沛雨甘霖,我想霖儿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席岳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开口也变得更加艰难,他最后看向席沛沛,聚焦眼神似乎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

“回去,回去带上你弟弟,白宽的动作应该还没那么快,然后走,走得越远越好。”

“席长老!”席沛沛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席岳用尽全身力气拉着她,二人站起身来,席岳将手掌贴在席沛沛的背心处,接着,一股纯正澎湃的灵力从他手掌覆盖之处直接流淌到席沛沛体内。

席岳的声音彻底没有了丝毫生机,他急促地咳嗽着,拼尽全力交代席沛沛:“我的结界快要失效了,我们几个出不去了,你快走!放心,这也是你师尊的意思。”

席沛沛泪如雨下,已经看不清席岳的神情,但她如今灵力大涨,已经能够清楚感受到周边灵气在不断消散。

她咽下喉头腥甜,打开门,四周潜伏着的妖物顿时一拥而上。

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柄长剑越过席沛沛的身体,径直将冲在最前面的妖物贯穿。

是双雨燕,她已经成了个血人,遍体鳞伤。双雨燕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咬牙道:“这是白宽搞出来的妖物,沛沛,快跑。”

话音未落,她再也支撑不住,席岳从身后小屋中走出,看向席沛沛,一边扶起双雨燕,一边沉下脸双手力气,掌心一推,席沛沛心神未定,已经被击出了席岳构建的结界。

席沛沛擦干泪水,冲到结界边缘,想找到机会进去,却只能够在结界外面徒劳行动。

想起席流,席沛沛再不敢耽搁,面向结界中心行了两遍大礼,终于径直向飞燕阁赶去。

幸好有席岳的深厚灵力加持,席沛沛赶回飞燕阁,只用了一个时辰,只是走时风平浪静,回来时却硝烟弥漫。她心急如焚,但却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横冲直撞,让她头脑发昏。

或许是来自席岳的灵气突然进入她体内,有些“水土不服”,席沛沛轻轻摇摇头,将不适的感觉压下。

原本飞燕阁坐落在宁山之上,风景优美,灵气充沛,但此刻却漫天红光,弥漫着不祥的氛围。

席沛沛不敢轻举妄动,从弟子们开发的后山小路悄悄上山,来到山顶顿时大惊失色。

白宽长老双目血红,显然是已经走火入魔,他身边是一些弟子们是尸体,各个死状凄惨。

另有两名平日里和白宽交好的长老,并没有被伤害,但神情紧张,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此刻发生的事情。

几人身处飞燕阁主殿前的广场之上,其中的另一个人却是席沛沛没有料到的,是白启。

他神情冷淡,似乎并不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惊讶,亦或是,他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席沛沛心中一冷,来不及确认这问题的答案,想先到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确认席流的安危。

她刚一回头,迈出脚步,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声。

席沛沛头皮发麻,低头细看,是一个弟子正躺在她脚边,席沛沛看看四周,并无异动,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将这名弟子的身体翻转过来。

“沛沛姐……”

这名弟子的脸上血迹斑斑,还没等席沛沛辨认出他的身份,他先喊出了席沛沛的名字。

这竟然是席流的室友。

席沛沛平日里经常去看望席流,也会给他的室友带些好吃好玩的小东西,因此几个小男孩都很喜欢席沛沛,也跟着席流叫她沛沛姐。

男孩的声音有气无力,徒劳地抓住她的衣角,一字一顿道:“白启抓了席流,沛沛姐,去救他……”

话还没说完,男孩头向下一歪,彻底没有了呼吸,席沛沛还保持着扶着他的姿势,双手已经用力到发白。

白启捉了席流,为什么?

没等席沛沛妥善安置好这个男孩,她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正是白启。

席沛沛仔细看向白启眼睛,虽然空洞,但还算清澈,并没有发红,心底松了一口气。

白启却看着席沛沛满脸的血污有些发愣。

这些年来,席沛沛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哪怕与人比试也不会如此失态,但现在她却满身血污,伤痕累累。

他眼神向下,回避了席沛沛探究的眼神。

二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一触即发,席沛沛声音发冷,和以往的温声细语截然不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启却缓缓露出一个冷笑,声音同样尖锐起来:“没有理由,你也看到了,我父亲马上就会接管飞燕阁。”

席沛沛站起身来:“可是他在和魔族为伍!”她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难道老阁主的退位也是?”

白启回答得很快,却不再直视席沛沛的双眼:“没错,也是我们父子二人所为。这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席沛沛只感到头痛欲裂,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因为白宽长老肆无忌惮的行事而愤怒,还是因为自己体内灵气的冲撞,她身子一歪,径直吐出一口鲜血,在素雅的白衣上,像是一朵艳丽的杜鹃。

白启脚下一动,似乎是想来扶住她,又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只看向地面,语气死寂:“你走吧。”

“我走?”席沛沛声音提高了些许,“你把我弟弟带到哪里去了?”

白启尚未回答,另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启儿,是谁?”

是白宽,他双眼通红,神情激动,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诡异的癫狂。

随着他脚步逐渐逼近,白启心一横,快速道:“父亲已经走火入魔,你不是他的对手!”

席沛沛冷笑一声,不明白白启此刻有什么必要展示他无畏的同情心。

她此刻反而冷静下来,既然席流在他们父子二人手中,那么自己拼死也要与他们一战。

白宽走近二人,看到席沛沛,竟然露出喜悦的神情:“是你!哈,你的身体,比你弟弟更好。”

白启脸色苍白,向前两步,却没有说什么。

席沛沛本来就心思昏沉,听到白宽的话,怒气直接冲到了头顶,也不再称呼白宽为长老,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宽哈哈大笑:“我以前还觉得你是个聪明孩子,现在还看不出来吗?我马上会成为新阁主,虽然我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但你马上就会成为我身体的新宿主!感到荣幸吧!”

白宽竟然已经走火入魔到了这个程度!席沛沛感到难以置信的同时,又觉得无比荒谬。

席沛沛持剑在手,长剑感受到她的怒气而微微颤动,白宽却像是看到了多么好笑的场景一样,伸出手掌便要向席沛沛颈间攻去。

“砰”的一声,是席沛沛的长剑在斩向白宽的途中被白启拦住。

虽然已经知道白启的立场,席沛沛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白宽却在此刻再一次大笑出声:“哈,小丫头,你以前就不是我儿对手,现在还妄想与我们父子二人为敌?”

席沛沛持剑的手已经微微发白,嘴唇也失去血色。

她能够感受到体内灵力激荡的更为汹涌,先是隔开白启的长剑,接着席沛沛向前疾冲,终于将手中长剑抵在了白宽的身前。

白宽的表情仍旧十分戏谑,微微伸出手掌,已经足以抵挡席沛沛的剑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席沛沛,眼神甚至有些怜:“不要再挣扎了,你和你的弟弟,应该因为得到我的关注而感到荣幸。”

席沛沛咬紧牙关,身体的血液仿佛在剧烈燃烧。

“你做梦!”她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仍旧死死盯着白宽。

白宽将双手上抬,他身后竟然走出几位席沛沛曾经见过的飞燕阁高阶弟子,但此刻他们都双眼无神,仿佛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席沛沛一人一剑,在他们的围攻下逐渐难以支撑,却在此时感受到体内的灵气似乎冲撞的更加剧烈。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似乎传来某种轰鸣,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模糊,喉头的腥甜快要压抑不住。

自己好像就要倒下了,但席流,她还没有救下席流。

突然,席沛沛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清澈灵力,像是伸出了轻柔的触角,连接到她的识海。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竟然是江晚上仙。

江晚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语气有些担忧和怜惜:“还这么一身伤呢,却正好要历劫了,唉,每次见你,都有点狼狈。”

历劫?席沛沛头脑还有些迷糊,看着江晚身上的天水碧月华裙,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浓重的魔气原本像是厚重的雾气,围绕在他们的身边,此刻却因为江晚的存在,令身周方圆焕然清新。

江晚将一根手指点在席沛沛眉心,声音温和:“醒醒。”

仿佛在久旱的沙漠中捧起一碗甘霖,席沛沛眼前的迷雾倏然散去。

“江晚上仙……”一别几百年,席沛沛眼前的江晚却没有丝毫变化。

江晚微微点头,语气中似乎有着罕见的懊悔之意:“当年的事果然没有完全了解掉,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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