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错觉,赵虎在方才感受到一瞬微弱的杀意。
他心头微热,正忙着集中精神,仔细地感受“火焰”散发出的一丝丝能量。
却惊愕发现原本炽烈稳定的火焰,轻轻晃动了一下,竟逐渐暗淡下去。
他心下一急!
眼见不对,只好退而求其次,努力尝试先看清火焰的全貌。
可他越是心急,火焰消散就越快。
不消片刻,便又恢复成了一团彩色的混沌。
只不过比原来透彻清晰了些许。
赵虎又尝试了数次,却怎么也无法再找到那种玄妙感觉,无奈只好暂时放弃。
他缓缓睁开双眼,活动打量了一番身体。
呼吸均匀绵长,没有一丝剧烈动作后的疲惫感。
膝盖上的擦伤也不渗血珠了,有些结痂一般的干燥,让他颇感神奇。
他起身,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峰顶,叹了口气。
“至少大致摸清了她那身“金色影子”的力量来源,应该就是闭眼时看见的那团光。”
赵虎在网上偶尔会关注一些佛道的有趣知识,其中道家就有一种说法,指出“眉间光”是人体元神所在。
但赵虎不确定的是,这种“元神”说,究竟和各类武侠仙侠故事之中的“元神”,有多大区别。
至于能量挤进身体的感觉。
因为当时全神贯注在探查“火团”,所以他并没有太多感受。
只是觉得身体散发掉的能量,在那一瞬间恢复得格外快。
对此他隐隐有一些猜测,但无法确认。
只有等下次再次进入这种状态时,或许才能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想到这,赵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沮丧。
因为就在刚刚接触那团“火焰”的过程中,无论他怎么尝试,都影响不到它丝毫。
这意味着现在的赵虎没有任何方式能训练或是掌控那团火焰。
更别说像庄鱼一样,从其中获取力量。
“危险的女人啊。”
赵虎盯着圆石下方的漆黑草垛,舌头来回划着牙齿,都快磨利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岂不是怕了她?”
想想庄鱼临走前那双挑衅的眼神,以及充满玩味的语气,多恶劣?
他啧了一声,毫不犹豫跳下圆石。
脚下一片锋利杂草割腿,不远处,一块石壁布满翠绿藤蔓。
在边上寻了一根棍子,直奔石壁而去。
来到石壁前,四周碎石遍布,赵虎用棍子挑开石壁上的藤蔓。
没有任何机关暗器一类的东西。
手机手电筒打亮看清石壁后,赵虎却愣了愣。
石壁上有字。
而且明显是老爹的字迹。
大致掀开扫了一遍,赵虎发现在末尾还有一行小了许多的刻字,与老爹的字迹不同,十分秀气。
“蓄气,开穴,贯通经脉,走气大成后,依此法控气炼神。以三年“神”,一年“气”,最为稳妥。”
赵虎眉头轻皱,蓄气,开穴,联脉。这正是老爹教他的走气法。
据老爹清醒时所交代,这走气方式极为特殊。
寻常走气是先穴后脉最后蓄满气,也就是先点后线最后面。
他炼的则是先面后点最后线。
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老爹教他的走气方式?
不过他注意到了“控气炼神”这几个字眼,这个老爹却没说过。
“看完给老娘毁干净点。”
很疯女人。
难怪她说欠她一个人情,也不知道值不值……
赵虎恍然大悟,拾起一块圆石把这行小字敲掉。
然后又捡起一块尖锐一些的石头,重新刻上那些字。
老爹既然在这里刻字,应该有他自己的用处。
他把她的字毁了,重新刻上,也就没人看得出是她留的。
赵虎点点头,炸口的棍子把藤蔓彻底撩开,老爹那手铁画银钩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见二炁升降于中宫,阴阳配合于丹鼎。”
“忽觉肾中一缕热炁上冲心府,情来归性,如夫妇配合,如痴如醉………”
“好家伙……”
赵虎用手机打着亮光,小声念着,眉头愈发紧凑。
“二气氤氲,结成丹质而炁穴中水火相交,循环不已,则神驭炁,炁留形,不必杂术自长生。”
“有口诀说,“耳、目、口三宝,闭塞勿发通。真人潜深渊,浮游守规中。”直至丹田气满,结成刀圭。
“回光返照,凝神丹穴,使真息往来。”
“内中静极而动,动极而净,无限生机,此即炼……”
藤条滚动,叶片擦着石壁“跐啦”作响。
“气化神之功也。”
赵虎眸中骤然精光乍闪!
………
擦着白漆的水泥石墙上,攀起了一道黑影,围墙下方是一个秀美的花坛,里面种着几棵风水树。
漂亮的鹞子翻身,长腿在空中荡出一个弧度后,黑影稳稳落地。
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没等下一步动作。
小别墅楼一层大门内,就响起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和传闻里不大一样。”
“小庄同志。”
一条烟枪缓缓探出大门。
庄鱼脚尖一垫,白色运动服包裹的屁股就坐在了花坛的护栏上,仰望天空,两条长腿轻轻荡。
“看来你确实对他很感兴趣。”
“怎么,想利用他杀柳擎春?
“那石壁你还是没毁么?”
老人站在门内,一口气抛出几个问题,声音里带着颇多好奇。
行里人都知道,自从柳擎春掳走隐仙派门人,并以卑劣手段取得该派筑基之法后,双方就结了死仇。
数十年来,除了修炼以外,隐仙派门人素以“杀柳”为第一要务。
更不用说庄鱼的师傅,还是那个以铁面无私,不近人情著称的女人了。
庄鱼仍是不置可否,没有答话。
“你这样被隐仙派知道,大概率是要被按“叛出门派罪”枭首示众的。”
“我又杀不了柳擎春,破坏石璧,他照样有办法传授那小子炼神,治标不治本,费那力气做什么。”
她的解释看起来并不诚恳。
在乡下呆了一段时间,此刻她倒不像庄鱼了。
像个撒娇的乡野丫头。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柳擎春究竟有没有炼神,他明明掌握了炼神法,为什么还会像现在这样。”
端着烟枪的余老头跨步踏出红漆大门。
在他的面前,从屋檐下垂下来一盏钝锥形灯笼,这是闽南地区常见的“天地灯”。
以兴化最为盛行,那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挂一盏。
灯笼上宽中窄,像个长圆筒,下部却突然收束,像一顶倒扣的斗笠,只不过斗笠是平头,一个圆形纸块封在底部。
纸灯一面彩绘盘龙,另一面从上至下书“天地灯”三个朱砂红字。
在天地灯下方,还悬着一只小香炉,满满的香灰里,不规则地插着许多红色细木棍。
“柳擎春啊,那是个很重情的人。”
余老头眯着他那双不符合年龄,如稚童般纯净的眼睛,简单地评价道。
嘬了两口烟。
他把烟杆插在后腰上,从门口红色方桌上的香袋里面,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正因如此,他也是个最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