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了小依娜，告知了今晚的秘密营救行动。
“啊？万法爷爷被关起来了？”小依娜很诧异。
“你小声一点，别让别人听见。”我轻声说，“今晚待我拿到灵骨后，我们就行动。”
“你那么强，一个人不就可以了吗？哪里用得着我？”她冷漠道。
“依娜，你也太无情了吧？在你两岁左右，要是没有万法爷爷，我早就死了，你也早被恶人卖到别人家当丫鬟了。”
“当丫鬟也比待在你身边好。”
我忍住内心的愤怒，深呼吸坐在她身边，她下意识地朝一旁挪开，与我保持着距离。
“依娜，我承认这几年是我不对，我忽略了你的感受，那次打你也是我的错。可为了百姓、为了苍生、我必须这么做，这也是小沐阿姨的交给我的夙愿。依娜可以原谅......妈妈吗？”
小依娜一直望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回答我。
恍然间，曾无比熟悉的她却变得如此陌生。
“要不要一起去营救万法爷爷，你考虑一下吧，子时三刻之前，我再来找你。”
万法仙尊被关在至尊府的牢房中，我征求了穹玉歆的同意后，带了酒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万法仙尊的牢房前。
牢房无床，如果铁窗下铺上的那层草堆也算的话。隔着铁栅栏可以看到身上血迹斑斑的万法仙尊躺在草堆上，他已经醒了，脸上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笑容，一条锢灵铁索拴在他腰上，铁索另一端扣在墙上。这条锢灵铁索封住了他的力量，否则完全没人关得住他。
“把酒留下，人可以走了。”他笑道。
“司马轩明，原来这是你的名字。”我说，“我还是喜欢万法......”
“嘘！”他打断了我的话，“说出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他撇清关系是为了不连累我，这让我很是感动。
我走到牢房铁栅栏前，把手里的酒从栅栏缝隙中递了进去，他伸出手却够不着酒壶——腰上的锢灵铁索正拴着他。于是我把酒壶推进去，铜制的酒壶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惊动了守在出口的仙族守卫——侧目看来。
万法仙尊拿到了酒壶，张开嘴猛喝了几口，“啊这酒还差些。”
“你和仙帝有何恩怨？”我问。
他再喝了一口酒，犹豫了一下，“罢了，反正末日之下，谁也没有几年寿命。”他说，“很久以前，我还是一位元婴境修士时，就招惹到了穹瑞。我带着小珂一同逃命，我逃了出来，小珂却死在穹瑞之手。”
“小珂是您的妻子？”
“我的孙女！”他猛灌一口酒，“她和从前的小依娜一样调皮捣蛋，或许是我太想她了，从小依娜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这也是我在傲仙港拍卖会上救下你们的原因。”
我内心满是感激，同时我也沉默了下来。
万法仙尊将那件长到拖地的黑袍往上一拉，露出了他仅到膝盖的一双断腿，“我曾说过我的腿是怎么断的吧？”
我点点头，“老先生自己斩断的，可为何？”
他把酒壶朝一旁扔去，发出了响亮的声音，“没酒了。”
我再从寄魂空间取出一壶酒，“接住。”我把酒壶抛向他。
他打开酒壶再度猛喝一口，神色变得激动起来，他继续说下去，“因为我逃掉了！哈哈哈！为了活命，我抛下自己孙女减负，自己逃掉了！哈哈哈哈！”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抛下的是整个世界。我砍掉这双腿！砍掉这双只知逃命的腿！哈哈哈！笑吧！我知道你想笑！”他往自己口中灌酒，似乎要把所有的怨愤全吞下去，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因为被呛到了，此刻他满脸通红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笑不出来，甚至感同身受。
原来他也一样，背负着罪孽。
以他的实力，让断腿复原绝非难事，但他需要这双断腿成为他的赎罪之证——每当他看到断腿时，就会想起当年的懦弱。
就像我看到小依娜，就会想起当年固执的我没有听从寂幽影的建议，害死了挚爱，也害死了许多人命。
实际上万法仙尊不必等我将仙帝从欲望深渊救出来，就可以直接将之干掉，他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我想是因为他必须再次面对仙帝，从当时懦弱的阴影中走出来。
即使这一战他输了，抛开胜负而言，是他赢了。
末日降临，所有人注定一死，趁着死前，突破自己迟迟无法面对的心魔，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你亲眼看到小珂被仙帝所杀了吗？”我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万法仙尊把我接下来的话说了出来，“小珂或许没有死对吧？我的确没有亲眼看到，但我了解穹瑞，他绝不可能留着仇人的种！”
“小珂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痣、胎记之类的？”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天花板，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疤，小珂脚上有块疤，是一个对称的两个点。她贪玩，被蛇咬伤的，当时还发了高烧。”
“善世仙子！”守卫的声音从监狱出口传了过来，“探监的时间快到了。”
“我知道了。”我继续问万法仙尊，“相信老先生知道我来这的目的吧？”
“追忆凝露。”他略带讥笑问，“搞到手了？”
“还没，实际上灵骨是什么我压根不知道。”
“哈哈哈！”万法仙尊捧腹大笑，“你就不担心穹瑞随便拿个鸡骨头来糊弄你？”
“所以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我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快说，灵骨是什么东西。”
“灵骨乃是仙逝者之骨，”他咧嘴笑时，假牙松脱，他又給装了回去，“笑得我假牙都掉了。你想拿他的骨头，就先拿他的命吧。”
“我真不该救他啊......”我捂着额头懊悔无比，若我早点知道灵骨是什么东西，在他困入欲望深渊时早就动手了。
现在可好，救他出来，又要把他杀掉，耍我呢这是？
“老先生，你与我联手，有几成几率能干掉他？”我问。
“有幽泉永冰就够了。”
“善世仙子，探监时间到了，请回吧。”守卫催促着。
“子时三刻后。”我郑重地说。
他心领会神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