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症？你身上哪有什么绝症之说？”
洛玄歌坐起身，颇有些诧异地看着颜素衣。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体内的阴寒之气，是源自太阴圣体？”
“太阴……圣体？”
颜素衣语气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句。
“恩人的意思是说，我的体质是……太阴圣体？”
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圣体的传闻。
但那是受天地眷顾的特殊玄道体质。
不论是玄道上限，还是战力，都是人族顶尖。
只要有足够资源支持，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可颜素衣十分清楚自身的修行资质。
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玄道圣体？
见颜素衣对自己的状况毫不知情，洛玄歌直接点明道：
“不错，只不过你的圣体还处于尚未觉醒的状态。”
“所以每逢阴时阴日，玄脉受到天地阴气感应，便会自发溢出寒气。”
洛玄歌把来龙去脉都为颜素衣解释清楚。
“恰逢今日乃纯阴之日，天地阴气最为浓烈。”
“内外阴寒交加，你才差点没扛过这一劫。”
“如果不是我的血液刚好能中和你体内的太阴寒气，后果不堪设想。”
颜素衣缓缓点头，还剩下一点不解之处。
“以前我服用过很多滋养血气的药，但都没有丝毫作用。”
“可是恩人的血液，为什么会有这般奇效？”
“因为我的体质，是至刚至阳的荒古圣体。”
洛玄歌微微一笑，解释道：
“相信你也一定感受到了，你我之间因为同是玄道圣体，所以会有特别的感应。”
“而我的圣血与你的太阴寒气，都属于圣体层面。”
“只要血量足够，就足以压制住寒气。”
听洛玄歌说完，颜素衣这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从洛玄歌身上所感受到的莫名亲切感，是来源于圣体之间的互相感应。
而洛玄歌所说那句只要血量足够，虽然听起来无比轻飘。
但实际上，她很清楚，这句话背后到底有着何等重量。
试想这天底下会有哪个人，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不惜自残到这种程度。
会甘愿献出珍贵的圣血，直至失血过多而晕倒过去。
想到这，颜素衣深敛身躯，姿态谦卑道：
“今日若不是有幸得遇恩人相救，素衣想必早已横死寒天之下。”
她脸上神色决绝，眸光坚定，不见丝毫犹豫之色。
“从今往后，恩人但有所命，素衣定无所不从。”
“想报答我的恩情，可没那么容易。”
洛玄歌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故意刁难道：
“平日里端茶送水，捶背捏脚，穿衣暖床之类的事，可是很麻烦的。”
“恩人救命之恩，素衣无以为报，唯有生死不离，一生相随。”
颜素衣并未因洛玄歌的刁难而却步，反而勇敢表露出自己的心声。
“哪怕恩人要素衣赴死，我都心甘情愿。”
颜素衣倔强的模样，尤其是那近乎字字泣血的话语，让洛玄歌微微一怔。
也是从这一刻起。
他才真正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心底深处到底有着何种难言的坚持。
一个世家庶女，本该享尽荣华，但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定然有着何种无法忘怀，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往。
“师妹起来吧，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洛玄歌俯下身，把长跪不起的颜素衣缓缓扶起。
“我救你有自己的理由，但绝不是为了想得到你的报答。”
颜素衣刚站起身，一股深深的虚脱感忽然从体内袭来。
加之久跪在地的眩晕感，让她无法站稳。
她一个踉跄，扑倒在洛玄歌怀中，双手正好抓住他的两臂。
由于重复在手臂上自残，加之失血过多，圣体肉身的愈合速度变慢了许多。
一受到力量拉扯，洛玄歌双臂上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又寸寸崩裂而开。
“嘶……”
血液从齐齐崩裂的伤口中溢出，洛玄歌眉头微皱，轻吸一口气。
“啊……对不起！”
颜素衣站稳身体，赶忙移开拉住洛玄歌双臂的手掌。
看着那一道道因为她而裂开的伤口，她的目光剧烈颤动，心中万分内疚。
“都是因为我，伤口裂开了……”
颜素衣伸出宛如玉琢的纤白手指，轻柔地按在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
她用带着哭泣的颤抖声音，心疼问道：
“这伤口，一定很疼吧？”
疼？
说实话，除了刚才伤口裂开的那一瞬间，稍微有点轻微刺痛外。
洛玄歌压根就没感觉到，他现在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
说能一拳打死一头玄兽他都信。
可就在颜素衣刚询问完的第一刻，他原本毫无波动的脸色立马抽搐起来。
“这种伤，我怎么可能……不疼啊？！”
洛玄歌剧烈喘息着，脸上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病态苍白。
整个人直接软绵绵地倒在床榻上。
“不止是疼，还有失血过多，我到现在脑袋还很晕，身体无力。”
说话的同时，他的面部肌肉不断抽搐，眉头高皱，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挣扎。
“但是这点伤，和师妹你的生命安危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你……”
话还没说完，洛玄歌的身体就像触电般，突然一僵。
因为颜素衣正坐在他身旁，螓首俯下，轻柔吹拂过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
无比小心的动作，带起别样的酥麻感，狠狠扯动起洛玄歌的神经。
“娘告诉过我，只要像这样，伤口很快就不会疼了。”
颜素衣抬起头，黛眉弯起，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近距离望着这张摄人心魂的娇美面容，还有那上下认真吹拂的动作……
洛玄歌不禁看得呆了一呆。
“咳咳，谢谢师妹，我现在好多了。”
洛玄歌清清嗓子，正襟危坐起来。
“不过既然你想报答我的恩情，那我有几个要求，你且记住。”
颜素衣端坐身躯，表情无比认真，听着洛玄歌的要求。
“第一呢，以后你就别恩人恩人的叫我了，听起来怪别扭的。”
洛玄歌继续道：
“但若是再称呼师兄的话，感觉也有些生分了。”
“不知师妹现如今，是否还有亲属在世？”
听到洛玄歌的询问，颜素衣神情一僵，幽幽回道：
“素衣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去世后，便只剩一人伶仃漂泊。”
“这样啊……”
洛玄歌捏了捏下巴，接着询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干脆结为异姓兄妹。”
“由我来做你的兄长，日后以兄妹相称如何？”
“兄妹……”
听到洛玄歌的询问，颜素衣低头轻声呢喃，眸中隐有泪光闪烁。
“恩人对我恩重如山，素衣又怎敢……”
“诶，别这样说。”
洛玄歌打断道：
“若是我能有个如你这般温柔体贴的妹妹，那才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洛玄歌一番话后，颜素衣心中不安才算消散，答应了下来。
“既然恩人如此要求，从今往后，素衣便以兄长相称。”
听到颜素衣的回答，洛玄歌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兄妹的身份来拉进和颜素衣的关系，他心中自有这样做的理由。
“至于第二点，我生性向来内敛，从不显山露水。”
洛玄歌把揭下的那块黑色面纱重新还给颜素衣，严肃交待起来。
“你既已为我的妹妹，同样要学会不露锋芒。”
“所以出门在外，定要戴好这面纱，切莫以真面目示人。”
“素衣知道。”
颜素衣闻言，立马点头应下。
这个要求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从不把面目示人。
一方面是遵从娘亲的嘱托，另一方面也是怕引人耳目，想要隐藏身份。
就算洛玄歌没说，她也一样会做到。
可就在颜素衣准备重新把面纱戴上的时候，洛玄歌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诶，不过在为兄面前，你大可随性自如一些，不必拘泥。”
“是，恩人……兄长。”
颜素衣立马收起面纱，很是听话。
“嗯……暂时就这两个要求，另外还有什么等日后想到再说吧。”
洛玄歌嘴角扬起一抹欣慰微笑，接下来是时候干正事了。
“素衣，这些年来，你肯定因为自己身上的异状感到十分困扰吧。”
“嗯，自出生以来，素衣每逢阴时阴日，体内便会自发生寒，宛坠冰渊，刺痛无比。”
听到洛玄歌的话，颜素衣瞬间抬起头来，目光中充满希冀。
“方才才知晓这一切原来是圣体作祟，难道兄长有办法解决吗？”
“因为太阴圣体尚未觉醒，所以你才深受其害。”
洛玄歌点头道：
“但倘若圣体觉醒，一直折磨你的天地阴气，反而会成为最强大的助力。”
“可是，圣体要怎么才能觉醒呢？”
听着洛玄歌的诉说，颜素衣脸上写满了憧憬。
“想觉醒圣体，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由内因自我觉醒，二是靠外力强行催动。”
洛玄歌按照天书上所言，缓缓道来。
“自我觉醒，只有在遭遇某种特殊契机，发自内心深处想要改变自身时，才可能发生。”
听到这里，颜素衣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现在的她，还没有发自真心的想要去改变自我吗……
“自我觉醒，是更深层次的觉醒，但这要看素衣你个人的机缘，不可强求。”
洛玄歌幽幽道。
“为兄所能做到的，只有借外力强行催动，做到圣体的初步觉醒。”
“但至少，能让你往后不再受到寒气折磨，挖掘出你原有的部分修行资质。”
不再受寒气折磨……
听到这七个无比轻飘的字眼，颜素衣眸中顿时涌出两行清泪。
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次忍受那股种发自灵魂，充斥全身上下的彻骨寒意时，到底有多么痛苦。
哪怕是用万针穿身来形容，都不及十之一二。
可现在，洛玄歌告诉她，以后可以不用再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与苦痛。
她怎可能再止得住泪水。
汩汩清泪不断从颜素衣眼角滴落，打湿了她的衣裳。
这些年来的痛苦、辛酸、绝望、悔恨……
现在得来的希望、渴盼、感激与喜悦……
她死死攥紧手掌，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现在百感交集的心绪。
颜素衣当然相信洛玄歌的话。
更知道这句话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哪怕洛玄歌只能帮她稍微减轻一点点的痛苦，那都是她永世难报的恩情。
“素衣……求兄长成全……”
“兄长之恩，纵今生无法回报，来世……”
“素衣也必结草衔环，生死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