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阳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李郎不在这里吗？那我们去他家里吧!”
丽娘也跟着跳了进来，狐狸脑袋歪了歪，小声的喃喃着：“我还没亲自去过他家呢……是在城外的小云村，李郎说他们孤儿寡母，宗族里的人都欺负他，把他们父亲留下的田产都瓜分了，她娘为了他，白天给人浆洗，晚上替人缝补，生生把身子熬坏了……”
说着，狐狸叹了口气。
“李郎好可怜呐！”
在这叽叽喳喳的背景音里，司少阳走进了院中的房内。
房内的物品被搬走的很彻底，但绝对不能说干净。
各种各样的垃圾堆积了满地，一看就知道没有怎么打扫过，侧屋的灶台灰积得老高，一看就是从未使用过。
看起来是个不事生产的书生，除了读书之外，应该不会做什么其他的活——这点倒是和丽娘所说的差不多。
这李成业看起来也有些小聪明，眼下估计也不会蠢到逃到可以被轻易找到的地方。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会藏到超脱自己经验范围内的区域。
若真要以凡人之法调查，那此地周围居民，四边的当铺都是入手处，真要调查，肯定是找得出线索。
但那样太慢，而且需要询问的人太多，司少阳不想这么麻烦。
于是，他又想起自己占卜出的那一卦：泥里步踏这几年，推车靠崖在眼前，目下就该再使力，扒上崖去发财源。
是个随卦，上震下兑，寻人在正东正西，嘈杂热闹之处。
所指的位置就在勾栏院附近……当然，被未来的天机门扛把子钦点没天赋的司少阳也没指望一发精确入魂，只能得到些比较模糊的线索。
那是个很有用的契机，卜易之术的价值就在这里。
泥里踏步……眼前……
司少阳打量着屋子里里外外。
“大人，李郎不在家呢，我们出城找找吧！”
大约是不满司少阳长久的沉默，丽娘咬了咬他的衣缘下摆，眼巴巴的提议道。
“不必——”
司少阳摇了摇头，他一开始也觉得，那小子很大可能会逃出城去，毕竟历城之外是山脉野径，向着其中一钻找起来是千难万难。
但看了他的这一处住处，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一个不事生产，从没有用过灶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没有能力在野外活下去的，更别提还带了一个吴家小姐。
他甚至不太可能出城回乡，因为院中积灰，却没有半点车马的痕迹。
搬走着屋内一应细软，却又没用上车马，以李成业的本事，也只能少量多次的拿取。
那就是距离不会太远，但相对隐秘的地方。
这种自顾自的思索陷入引来了丽娘的不满，她虽然有些忌惮司少阳这个人，但性格如同稚童，没办法长时间的保持安静。
“你为什么不说话，去找李郎嘛——”她哼哼唧唧的，鼻子拱着司少阳的腿。
司少阳被打扰，没好气的回答到：“我就是要去找他……你难不成能闻到李郎的味道找过去吗？”
“丽娘不是狗，闻不到那么远……”
狐狸也是犬科，开智之后嗅觉怎么也要好上几分，就是没经过系统的训练。
司少阳眯了眯眼睛，脑中思绪继续翻腾。
终于，一点若有似无的光芒闪过了他的脑海。
“说起来，你那李郎，究竟为何要去勾栏院啊？”
别的不说，丽娘外表出众，活色生香，而李成业却对她没有任何兴趣，送上门都没动口。
那家伙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像是个吃的了苦的僧侣，那么他上勾栏院里来干嘛的？刺激自己么？
略一思忖，就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
丽娘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歪了歪：“司大人，你真……”
说到一半，她狠狠的咬了舌头，将一个脱口而出的笨字吞了回去，然后泪眼汪汪大着舌头道：“……你真逗，李郎当然是来找我的呀！”
司少阳：……
她有什么资格说人笨，一点自觉也没有的。
司少阳无奈说道：“那第一次呢，李成业为什么会摸入你的房中？若他真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图任何人的身子，那他来勾栏院做什么？和姑娘们嗑瓜子谈人生理想？”
单纯如丽娘，根本不知如何反驳，因为她朦胧中也知道，她呆的地方就是用来和姑娘睡觉的……
于是她闭上了嘴巴，有些委屈的在周边刨了刨，片刻后，她的尾巴猛地竖了起来：“我想起来啦！李郎不是来睡姑娘的，他是来卖戏文的！”
她的大尾巴晃来晃去，显得有些嘚瑟，活脱脱一只大狗：“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去看李郎，正巧看到他和妈妈说要卖戏文……然后妈妈说他写的狗屁不通！
妈妈说勾栏院里的戏班已经是最不入流的了，我们都瞧不上，别人也不会要的！”
戏文……原来如此。
司少阳从怀中掏出在吴家得到的那份地图。
毕竟是历城的豪绅，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十分细致，各处都有标注。
勾栏院所在的那条街很长，最热闹的当然属勾栏院无疑，但其周边地区酒肆林立，也有不少的瓦舍，也就是听曲儿唱戏变戏法的茶馆酒馆。
终于接上了。
司少阳长出了一口气。
要怎样将与吴家小姐的绯闻传遍整个历城，还有什么比一出缠绵悱恻的戏曲更加合适？
至于文笔，无论在怎么狗屁不通的文字，加上吴家小姐这一层暧昧不清的关系，定然会引得周边百姓八卦起来。
司少阳想起白日吴记药铺那小伙计，咿咿呀呀唱着的，可不就是戏曲。
真是泥中陷了，只想到他会把姑娘家藏到姑娘最多的勾栏院里。
司少阳自嘲笑笑，果然他在卜易一道天赋一般。
不过长居于历城的戏班自然不会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那就是路过的班子？
思量着，司少阳伸出手，直接将地上的狐狸提溜了起来。
手上一掂，嗯，不重，拎得动。
手上的丽娘蓬松的毛都炸了起来，像一团毛球：“咿呀，动不了了！”
她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乖巧的缩着四肢。
司少阳可不想在跟在这厮的后头挑战极限了，他就受累带着这么个小玩意儿走吧。
“走吧，我们去会会那李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