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燕王薨架

朴三生很烦躁。

好不容易搞了一本让人面红耳赤的绝世好书,裤腰带还没解开,那钟阁的警世小钟就响了起来。

他本想推脱没听见,一道神念却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三生,那紫云县乃是你的辖区,还不速去。”

翻了个白眼,朴三生只得不情不愿的收起小人书,磨磨蹭蹭的往钟阁走去。

跨出传送阵法,到了紫云县,他心里还在徘徊着三个字。

“烦死了。”

朴三生虽然邋遢猥琐了一些,可身为守钟人该有的气度,他觉得自己还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

老神在在的往钟楼下看了一眼,控制了一下声带的发声方式,他才语气森严的问道,

“酆京之约第二条,你可知晓。”

清泉抬了抬头,没搭理他。

“不过区区鬼长境,竟如此猖狂!我来告知你,酆京之约第二条,鬼不可无故犯人!违者神形俱灭!’’”

朴三生说罢掐了个剑指,周身罡风汇聚,长袍翻飞,只有那数十年未洗的长发,不动如山。

一把由七七四十九枚铜钱编制而成的金钱剑,从那袖袍中腾飞而起,围绕着朴三生转了两圈,才直奔清泉而去。

清泉屏气凝神,眼眶中青色的魂火,正在逐渐转红,陈仁也紧紧握住了楚紫剑。

徐捕头跟丢了一只胳膊的师爷,则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守钟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实力确实是十分强劲的。

光是从那金钱剑带起的气浪来看,这位守钟人起码也是五品往上的高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清泉会在这一剑之下化为飞灰时,一声十分霸道的冷哼,凭空响起。

这声冷哼不知从何而来,像是四面八方,又像是天上地下。

那把裹挟着澎湃气浪的金钱剑,在这声冷哼将将响起时,剑身上缠绕得错综复杂的红绳,便开始寸寸崩断。

朴三生左眼狂跳,嘴中一声大喝:“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速速现形,与我决一死战!”

战字方才落下,他已经一连给自己施加了四个防御阵法,还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一件鱼鳞宝甲,披在身上。

藏在暗处之人,仅是一声冷哼,就震断了金钱剑,实力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可以的话,朴三生更愿意掉头就跑。

可他此时身在高处,自然能看到从四面八方支援而来的官府中人。

此时要是跑了,事儿宣扬出去,阁主非把自己剥皮抽筋不可。

横竖不能跑,那还不如让自己看起来壮烈一些,搞不好阁主那个老变态,正在偷窥此处。

要真出了事儿,我还不信他不管了。

朴三生双眼之中明暗交杂,片刻间就打定了主意,于是一声大喝响彻天地!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吾便是葬身与此,也不会让你害我百姓一人!”

朴三生壮烈发言完毕,平整的街道上便是地震般的晃动,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鬼气,缓缓溢散。

“轰!”

本是平整的街道,如同两扇大门一般,往两边缓缓打开,漏出了地下一个黑黝黝的空洞。

街道上的众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凝神往那黑洞中看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众人都被黑洞中这股鬼气撩拨得心跳加快时,一声十分粗暴的唢呐声,在黑洞之中冲天而起。

众人本是逐渐加快的心跳,愣是被这一声唢呐,给惊得慢上了半拍。

伴随着唢呐高亢的声音,两列身着宫装的宫女,各自提着一盏清幽宫灯,从黑洞中缓缓走出。

紧随其后的是一对令旗,左书回避,右写肃静。

令旗后则是一队刀盾兵,然后才是紫方伞,红方伞各两把……

越过这队人马往后看去,是八匹红辔青韁的诞马,拉着一乘象辂。

用象牙装饰得十分精致的象辂里,端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青色九蟒袍,面有调笑。

“是何人要与本王决一死战?”

朴三生站在钟楼上,喉结明显的起伏了一下,几十年没洗的头发,倒是被头上冷汗浇了个透。

在看清象辂后立着的那一面龙鲸大旗后,他立刻连滚带爬的从钟楼上翻了下来。

“怎会是燕王薨架!”

燕王赵白,即便是当今天子见了,也得规规矩矩的叫上一声五叔。

年轻时,他曾单枪匹马斩杀一条为祸沿海的龙鲸,从此便以龙鲸为旗。

不同于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室宗亲,这燕王乃是三次亲自率军北伐的狠人。

虽然最后一次全军覆没在长城边上,可薨架前那些看似只是小卒的刀盾鬼兵,随便拧一个出来,也能把朴三生吊起来打。

朴三生没空想这么多了,一路小跑到象辂前,身子还没站稳,他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钟阁守钟人朴三生,叩见燕王。”

“起来吧。”

朴三生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不等燕王继续开口,他就已经一串马屁拍了出去。

“五爷,酆都那边儿的生活,可还习惯?”

朴三生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些花边野史,这位燕王身边亲近的人,都称他为五爷。

“行了,别旁敲侧击了,回去告诉曹南顾,本王入凡世,只不过是有一些私事,要找这位陈班主。”

安立在一旁的陈仁,本来还在思考着为什么人死了,还能大张旗鼓的来到人世间。

乍一听到陈班主三个字,他更是一脸的懵。

燕王这个名头,一听就不好惹啊,自己一个个区区唱戏的,怎么会让他记挂上了。

朴三生三跪九叩的走了,就连那些官府援兵,也离着燕王薨架老远,各自行了一礼,安静消失。

最想跑路的陈仁,却不得不留在原地,当他用眼神询问清泉接下来该怎么办时。

没想到上一刻还要同生共死的清泉,丢下四个字就跑得没影儿了。

“我又没疯。”

燕王起身下架,双手拢于那青色蟒袍中,缓步行来。

“你便是这紫云县灵台班子的陈班主?”

“是。”

“昨夜我帐下有一名老卒回营后,说这紫云县的灵台班子,唱了一出戏,名叫《帝女花》,唱得很是动人。”

燕王目光闪烁,说完后又看着陈仁问道:“可否再唱一遍给本王听听?”

“回禀王爷,三日一场鬼戏,这是朝廷的规矩。”

燕王点了点头,便回身往薨架走去。

“那本王便等着你的法螺告信,若是唱得真好,本王还有一事要拜托于你。”

目送着燕王薨架退入地面黑洞,平整的大街再次恢复如初,陈仁才松了一大口气。

燕王方才想听戏,他其实是想照办的,只不过哑巴尸骨未寒,就躺在自己身后的屋里。

此时起戏,与那坟头蹦迪,又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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