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心刺人的玫瑰

最顶尖的猎人同样有着最顶尖的耐心,他游刃有余地将一切都早早洞悉,掌控于股掌之中,却一直极富耐心地静静观察着一切。

但最狡猾的猎物也同样可以不动声色,只需捕捉到片刻的迟疑,就会毫不留情地张开他嗜血的獠牙,趁猎人志得意满不设防时,一举攻入。

小心,你以为的猎物,可能会随时咬碎你的喉咙,将你今夜的呼救声拆吞入腹!

如果非要下个定义,那么此时的沈一行既是他人眼中的猎物,又是即将优雅进食的捕猎者。

被一语戳穿身份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

沈一行的指腹之下,可以感受到温热的皮肤,和强有力的脉搏跳动。那双苍白手指游离在顾沐苏脖颈血管上的抚摸却并没有停止,他沉默不语的动作,更多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但顾沐苏却并未避其锋芒,相反地,轻笑声随着顾沐苏胸腔的震颤传来:“怎么,这算是默认?”

“轰!”

他话音刚落,就被穿着暗红色长裙的“白鹭夫人”掐着脖子按到了书架墙上!

小顾先生需要上一课,印象深刻到他完全记住的一课。

诞生于黑暗的邪恶生物——哪怕是一名初拥转化失败的吸血鬼新娘——所拥有的力量也绝对不容小觑,木质的书架几乎被.顶.的凹进去了一个人形的印痕。有些年月的木质书架被.撞.得裂开,棕黑色的木头碎屑簌簌往下掉。

顾沐苏背后不知道被什么硌到,闷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顾沐苏咬着牙关,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人。

只见沈一行此时不再掩饰这具吸血鬼新娘身体里一直涌动的那股疯狂,冷灰色的眼眸里迅速而彻底地漫上一层狂妄的绯红,像是一朵完全绽放的血腥玫瑰。

这株美丽的玫瑰靠吸血成长,连空气中都飘满了铁锈的腥味。

淡金色的长发随着沈一行的动作,招摇地从顾沐苏的耳畔滑下,却盖不住他略带戏谑的声音。

“小顾先生,我说过,要.射.就瞄准一点。给你说话的机会不是用来说废话的。”他冰冷的呼吸打在顾沐苏跳动的颈动脉上,似乎只要伸出舌头,轻轻舔上一口,就能尝到那从皮肤之下透出来的迷人滋味。

沈一行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手指一勾,将顾沐苏的白衬衫领口扯开了几分。

啊……

锁骨撑起胸腔的结构,真是太美妙了,在这处淋巴液与血液交换的地方,像是一根钩子在勾引着,让他的灵魂都发出极度饥饿口渴的长叹。

那缕淡金色的头发滑进了顾沐苏的衣领里面,让他脖子有些麻痒。

顾沐苏抓着他的头发,将那颗淡金色的脑袋从自己颈窝处拉远了几分。

“你想吸我的血?”顾沐苏的力气也绝对和“怜香惜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拽着沈一行头发的时候他甚至还好生观赏了一番对方皱着眉头的阴沉表情。

“……我想把你浑身的血管都原封不动地解剖出来!”沈一行打掉这家伙扯着他头发的手,没好气地看了眼他,“最好也把你的脑子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沐苏不会听不懂唐恩公爵话里的意味,按照剧情设定,恐怕顾沐苏身边早已危机四伏,难保哪天他不会自己也遭了殃变成一只吸血鬼新娘,结果这个人却竟然还像个雇佣兵头子一样野蛮。

沈一行眯起眼看了他一眼,他真不怕自己直接把他送到唐恩公爵屋子里吗?

顾沐苏似乎察觉到沈一行的视线,说道:“愿望很不错,可惜这里没有相应的手术工具,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呢……”

但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可一点也不像是“遗憾”的意思。

沈一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巨大的响声打断。

原来就在此时,顾沐苏身后不断开裂的书架终于不堪重击,向一侧轰然倒去。

灰尘落下之后,书架后面,竟然显露出了一间被书架所掩盖住的隐藏密室!

密室有着桥洞形的入口,进去之后,眼前墙上挂着一幅足有两人高的巨大的画作。

画作之上并没有绘着任何人物肖像画,而是画着一座布满了荆棘的神秘花园。

在巨大的画作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幕帘门,似乎通往了不同的方向。

顾沐苏几乎是一走近右边的幕帘,就掩住了口鼻,神色凝重了起来。

“那里面不太对劲。”

沈一行看了他一眼:“你发现了什么异常?”

“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恶臭气味,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顾沐苏闭了闭眼睛,尽量屏住呼吸,“你还记得假面舞会上那个黑衣女仆吗,她似乎能够代替公爵控制城堡里所有仆人。”

“当然,我还记得那个女仆名字似乎是叫阿芮,而且她对我很有敌意……”说到这里,沈一行不由地看了顾沐苏一眼,仿佛在腹诽吸血鬼新娘又不是只有“白鹭”一个,为什么就针对他。

顾沐苏点头:“你太显眼了。”而且还是各种意义上。

这还是沈一行头一次被别人用话给噎住,他没搭理顾沐苏,继续道:“看起来,她应该是公爵所信赖的心腹,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但有一点却十分诡异——那就是,我从她的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来她的年龄。”

“看不出年龄?”

“对,你不觉得,这个古堡里的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么?”沈一行勾起了嘴角,“满头银发苍老无比的吸血鬼公爵,和他身边形影不离的不老女仆……”

“这一对组合确实看起来十分不正常。”顾沐苏此时目光沉沉的模样,显然有些谨慎,“但我仔细观察过,表面看起来是唐恩公爵出面阻止了仆人对你的进攻,但实际上真正控制那些人的,却是那个黑衣女仆。”

他顿了顿:“更准确说,是她手里的那个摇铃。”

沈一行猛地看向右侧的幕帘:“你是说……那里……”

“嗯,是一模一样的气味……”

沈一行三两下将碍事的头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轻质地的黑色系带靴踩在地板上,在一片寂静之中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吱呀、吱呀”轻响。

他谨慎地从后腰里抽.出那把漆黑无光的锋利倒十字架,轻手轻脚地靠近沉重的幕布。

十字架尖锐的顶端挑起幕布厚重的一角,沈一行屏气的瞬间手腕一旋,将它完全挑了起来!

但挑开幕布之后,里面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只有一张圆形的小木桌摆在幕布之后。

沈一行往里看了看,走近那张圆桌。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头桌子,就算被沈一行手里的铜油灯照着也很不起眼。只是他上面却立着一个不同寻常的瓶子。

一支透着绿色的彩绘琉璃瓶静静立在桌子上,一看就和这个圆桌不是同一路货。琉璃瓶的瓶身纤尘不染,做工考究精致,但瓶盖却不见了踪影。

沈一行刚要伸手拿起那个琉璃瓶查看,忽然听到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

一滴黑色的水滴在他面前落下。

“嘀嗒!”

一小滴炸裂开的水花掉在了他靴子的前沿上,沈一行后退了半步,顺着水滴下来的声音慢慢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

昏暗的密室天花板上面吊着一个姿态诡异的女人。

或许,更准确地说,是一具陌生女人的尸体。

沈一行从未见过这个女人的脸,似乎也没有在舞会上见过类似身形的姑娘。

女人的肚子中间还裂开了很长的一道缝,不断有黑色的尸水在缝隙里缓缓汇聚。

一滴、一滴,以磨.人的速度,慢慢掉在了地上。

她的皮肤呈现死气沉沉的蓝灰色,浑身布满了奇怪的紫色斑纹,这样诡异的肤色不由得让沈一行联想到了早夭的胎儿,脸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就在他把手中的提灯举高,想要更仔细观察的时候,女尸肚子的裂缝忽然绽裂了开来,一把似曾相识的手摇铃“叮铃”一声掉在了地上。

赫然就是之前黑衣女仆手里曾经用过的那支摇铃,难怪会这么眼熟!

但和之前见到的不同,这个手摇铃的把手上,似乎还缠绕着一根红色的粗绳。

沈一行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地上的手摇铃,眼前就出现了惊悚的一幕——

只见女尸肚皮上的伤口越裂越大,两侧的皮肉快速紧皱翻卷,最后像是两片结膜一样上下一翻,露出了肚皮内层鲜红的筋膜层,以及……两片“眼睑”中间,一只缓缓浮现出来的巨大眼睛。

那只眼睛似乎并没有焦距,过了好半天,才直勾勾望向了正下方的那张小圆木桌。

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灰紫色的女尸抽搐着,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从裂口的两侧汇入那颗巨大的“眼睛”里,不消一会儿,眼睛里便积满了黑色的泪水。

一滴滴地往下落,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圆桌上透着绿色的彩绘琉璃瓶口里。

这只眼睛不知“哭泣”了多久,终于将琉璃瓶完全接满。

然后,那双眼睛徐徐转动,看向了掉在沈一行附近角落里的那支摇铃。

顾沐苏忽然低声开口:“等等,摇铃上缠着的红色粗绳有些古怪……”

“红色粗绳?”沈一行的目光有些诡异,他慢慢说道,“那不是绳子,小顾先生,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苍白的手将提灯朝角落递过去了几分。

昏黄的光线下,蒙着铁锈的摇铃被勾勒出了不详的阴影。

它上面一圈圈缠绕着的也并不是什么红色的粗绳。

而是肚子裂口里漏出来的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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