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穆昭阳一起前往圻城，是段卿眠提起的。
她无法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柔婕妤如今为她马首是瞻，穆昭阳今后便是她的依仗。
一旦太子被废，穆昭阳便是唯一的皇子。
柔婕妤没有依靠，她也将会是穆昭阳的靠山。
现在让他与穆九州多相处，增进父子感情，对将来亦是有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南边去，京城也下起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
皇帝一走，王书林便像是脱缰的野马，开始大刀阔斧的收拾起皇后身边仅剩的几个人。
“咱们只管座山观虎斗，丞相与太后之间的斗争已经到白热化的阶段，只要没有波及到咱们，便做个哑巴。”
李南星看着呈上来的信件，与陈墨对话。
陈墨亦是这个想法，“怕只怕对付完太后，丞相便会空出手来对付咱们。”
闻言，李南星摇头，“大人还没看清吗？”
不理解的望着他，“看清什么？”
“丞相与太后之间的争斗因何而起，为何皇上会在此时离京。”
屋子里燃着炭火，外头飘着白雪，里头却是温暖得很。
李南星的眼睛像是洞悉了一切，“这一年中，皇上杀榜眼王焕, 废后，剪除王家羽翼。后又创建天下第一铺, 如今天下第一铺已经铺设了几十家, 遍布整个赤炎, 累计钱财无数。
因为疫情，明面上为了皇贵妃不顾一切的进入城西, 实则从进入疫区开始，便赢得了百姓的心。
又有皇贵妃的善箱现世，修桥铺路施粥, 无数百姓受益。
因着丞相之孙王晨晏的痴傻，太后与丞相的关系越发紧张，到如今鱼死网破的地步。
大人以为，咱们的皇帝真是那个只知享乐, 沉湎女色的帝王？
而所谓的女色，不过是皇贵妃一人。便是普通宦官人家，侧妃妾室也比皇上要多。为何偏偏所有人都认为皇上迷恋女色。”
从未将这么多事情放在心中, 陈墨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是丞相, 是已经被他弄死的秦子骞。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 小皇帝竟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帝王之术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陈墨心中掀起轩然大波，仔细想来，皇帝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定, 面上看着像是胡闹，结果却是好的。
“皇上是在利用丞相对付太后。”
这个认知让陈墨更沉默, “所以皇上绝不可能让丞相真正坐大。”
“没错。”见他终于想明白了, 李南星道:“大人, 咱们接下来要做的, 便是为皇上递刀子，为皇上掌大权添加助力，让皇上掌权后, 对咱们有所重用。”
陈墨自先帝时期为官, 到如今三十多年, 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步。靠的不仅仅是祖上蒙荫。
最重要的，他从未想过要颠覆皇权, 自己做皇帝, 他最大的野心也就是李南星曾提起的，让敏妃诞下皇子，参与夺嫡。
这也是李南星在与陈墨相处的这么长时间之后，改变了原先将陈氏尽数杀尽的想法, 希望能够让他们为皇帝所用。
“我们要怎么做？”
想了许久，陈墨终于做出决定。
“这般大的雨，不必再继续往前，先就地安营扎寨。”
穆九州自马车上掀开帘子看了看，眼看着这雨势突然之间越下越大，忙让人先停下。
御林军忙搭起营帐。
不过两个时辰，所有人都能有个避雨的地方了。
段卿眠抱着刚刚睡醒的穆昭明坐在床上，听着雨滴打落在地上的声音。
一道雷声突然落下，吓得穆昭明慌张的站起扎到段卿眠的怀中，不敢动弹。
“冬日里竟是有这般响的雷声。”
“是啊，好像极少遇见。”辛竹伺候在一边说道。
“这雨下得邪门，幸好咱们东西带得齐全，不然不少人还要受风寒，辛竹，你让人煮些姜茶，姜放多些，发放下去给大家都喝上一碗。”
段卿眠抱起孩子，站在门前看着。
“前头山路被堵上了，咱们约莫要在这里住上两天才能通过。”穆九州进门来，将身上不知哪里来的蓑衣给脱下。
忙让了路让他往里头走，“陛下去火炉边上待一会儿，让身上暖和起来。”
“你抱着孩子往边上站些。”
“叠叠。”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穆昭阳与穆九州的关系突飞猛进。
穆九州会抱着他举高高，会单手拎着他上下晃动，这些看似非常危险的动作，穆昭阳却喜欢得很。
如今也是从要段卿眠抱，变成了看见穆九州就行想要扑过去。
烤了一会儿火, 感觉身子暖和了, 穆九州接过孩子，让他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着。
“准备好, 咱们起飞咯——”
说着，抓着他的手, 在营帐中奔跑起来，立即逗得穆昭阳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看着父子俩如此的开心和谐，段卿眠亦是忍不住轻笑。
“突然想起来，明日便是鸣儿的生辰。陛下可是有什么要送给鸣儿的礼物？”
穆九州停下脚步，“你不说，朕倒是不知道明儿是她的生辰。要不，朕给他做一把宝剑？”
“他才一岁！连走路都不稳，陛下是想他已经能舞剑了？”
“男孩儿总是要早点开始学的，朕三岁习文，四岁父皇便让师傅教授武艺。再过两年他也三岁了，如今便当做提早送他，先熟悉一下。”
越是这般说，越是觉得自己想法好，穆九州有些迫不及待要去弄一根木头，为孩子准备人生中的第一把大宝剑。
段卿眠无奈，皇上这是想一出是一出。
等到晚上，他果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方木头，在油灯下努力的刻着剑。
哄睡孩子的段卿眠靠在床榻上，昏暗的灯光只觉得温馨不已。
外头呼呼的风声也不显得恐怖了。
“陛下可曾听见一些叫声？”段卿眠忽而从床上坐起来。
“鸟叫，还有一些猫狗的叫声，似乎还有一些别的。”
放下手中的刻刀，穆九州沉下心听了一会。
段卿眠有些疑惑，冬日里这些动物都猫冬呢，怎么会同时有这么多的叫声？
“朕派人去查看一番。”
等到前去探查的人回来，说是山林中跑出来一些动物，都四散着跑呢。
“这般奇特的景象，倒是难得一见。”
穆九州惊奇道。
“是啊，说起来有些奇怪了。”
段卿眠应和，总觉得这些事情很不对劲。
好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是这么多年过来，她有些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