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勘破

倒在枯草堆里的白衣人,翻个身,仰头望着那头上那片天空。

天空很黑,却非漆黑一遍。

怪庙的上空涌来一大片乌云。

血边乌云。

血边妖异、狰狞。

血月快照到怪庙了,得起来了。

忽然,一道绿光划破天际,自乌云上掠过。转瞬即逝。

白衣男子却如同被雷击一般,僵在原处。

孤单。

悲伤。

焦急。

无助。

义无反顾。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这道绿光的时候,会突兀而坚定地认为绿光上有这么多的情绪。

他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撕心裂肺。

入骨入魂。

这绿光好让人心疼。

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流过嘴边时,渗了一丝入嘴角。

冰凉、苦涩。

他面无表情的走进西厢房,自男人屋里拿上石枪、石斧,又自女人房中取了二匹布,看也不看他们,步履蹒跚,缓慢而坚定的朝后院头也不回的走去。

后面,二人望着他的背影惊疑不定。

石斧砍下树枝,做成一个简易的架子,绑上布,做成一个简易渔网。再仿照上一次做一个简单的诱饵,将诱饵放在渔网里。

随手拾起井沿边上的一捆绳子,将渔网上端绑在石枪上,沉入井中。

一炷香的功夫。

鱼入网。

收网。

提鱼上岸。

一气呵成。

从后面追来男人和女人望着那活泼乱跳的井鱼,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夜凉如水。

如血水。

白衣人坐在井沿,静静地望向那黑漆漆的井面,在他的眼眸深处出现一点绿意。

心好痛。

意难平。

井中突兀生出一株绿莲,出淤泥而不染,濯黑涟而不诡。

风乍起。

吹皱一井之水。

莲叶随风摇曳。

疑似故人来,似是旧人舞。

婆娑多情。婀娜多姿。

铭心刻骨。

这是怎样一个,深深铭刻在灵魂中,千载轮回却不能忘的身影啊!

“你好傻,莲儿,我的傻莲儿。”白衣人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男人和女人想走过去捡起鱼,却发现自己一动也动不了。

地上的鱼也忽然不再蹦跳。鱼身变得僵直无比,似乎被什么压着身体,唯有那乱转的眼珠显示它还活着。

天边血月忽然暴怒起来,变得巨大而狰狞,往怪庙直接扑了下去,血月中间裂开一条黑缝,咆哮,其间血红獠牙若隐若现,正待择人而噬。

怪庙的墙壁轰隆一声倒塌在地,无数僵尸怪兽滴着腥臭口水,直接扑了上来,那一双双血红扭曲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和嗜血。远处更有无数怪蛇、魔鱼、鬼影呼啸而来。

一阵怪风刮过,一只蛇首巨鸟掠过院中果树,一双黝黑坚硬的利爪,往白衣人的脑袋直插而去。

凄凄深夜。

血红月色。

深深思念。

刻骨镂心。

“我要这世停止运转。”白衣人轻声说道。

风滞月静。

古井不波。

鸟僵怪止。

万物都如一张画一样静止了。

画面暗红、狰狞、恐怖。

唯有那漆黑井中一株茕茕孑立的绿莲还在不为影响摇曳、起舞。

“我要诸魔烟消云散!”白衣人俯下身去,凝望绿莲。

画面中那些狰狞的怪物忽然被擦了去,只余一片空白。

怪鸟消失处掉落一团金光闪闪的雾气。

白衣人伸手一招,雾气入袖,绿莲入怀。

丑男和女人也被擦去。

四周空荡荡一遍,只剩下二个雕像,一串令人牙酸的声音中,身上布满蛛网裂纹,随即支离破碎,化作一阵尘土而逝。

“我要这天不再遮住我眼。”

一道闪电,劈穿红月。

一道惊雷,炸响天际。

“轰”的一声,有什么骤然破裂,黑夜散去。唯余灰蒙蒙的一片朦胧。

疼!

巨疼!

撕心裂肺的疼!

白衣人猛地睁开眼。入眼是灰雾茫茫一片的天空,晦暗的光线勉力的维持光明。

怪风怒吼。

飞沙走石。

自己正躺在一片硌人的戈壁沙地之上,重伤累累,浑身是血。

周围稍远处的一切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如同在云雾中一般。

身旁是一绝色女子,一张梨花带雨的绝色美脸。

眉似青黛微皱,眸如晨星闪亮。

身姿如柳仿烟,一双嫩葱玉手正掐指为印,低头咬牙施展玄功。

身形如烟,凝而不聚,飘飘欲散。

不是天莲仙王,还有谁?

“傻莲儿。”白衣人满脸心疼望着地绝色女子,微笑着气若游丝的轻声道。

“仙尊!”听见白衣人的呼声,天莲仙王一声惊呼,梨花带雨,惊喜地停下施法,赶紧俯下身去,用尽全身力气搀扶仙尊坐了起来。

天莲轻启檀口,正要问点什么,望见仙尊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尤其是胸腹口二处大洞,泪流连连,难过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但是,转瞬间,她又转回头来,擦了擦泪眼,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的把仙尊又看了一遍,神情专注,目光如炬一寸一寸地移动着,似乎要将其铭心刻骨,入魂入魄,再经千万劫,仍是相思如初。

仙尊勉力的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拥住天莲,抚摸着她那如绢青丝,那如烟似幻的身体让他心疼不已。

“傻莲儿,你何苦呢,很疼吧?”

“仙尊,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你伤的如此之重?”天莲眼见自己的泪珠掉在仙尊胸口伤口处,忙强忍住哭泣,泪眼涟涟的问道,并没有回答仙尊的问题。

仙尊眼神渐冷,思绪回到了几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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