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No.41

“大伙都打起精神来!把监控每一帧都看清楚咯,嫌疑人肯定是借助了交通工具逃离了东郊,有发现任何可疑车辆马上汇报!”

“是!”

“诶诶诶,可疑的画面交给图侦做下一步处理。”“收到!”

“那谁老程你别动我咖啡!”“哎呀我就喝一口提提神……”

郝岳洋放下会议室的遮光帘,办公区众人忙碌的背影顿时被隔绝在玻璃之外,他回过头看向背对着他靠在会议桌最前端抽烟的贺恂,而正对他的投屏布上,是温建柏电脑上那份与秦丽的录音。

他找了个靠近的椅子坐了下来,有些想不明白,喃喃道:“你说他们会去哪?为什么温建柏的电脑会被单单留在仓库里呢?”

手指间的火光忽明忽暗,暖黄色的光映出了贺恂那张陷入沉思的侧脸,此时他已经从林楠那知道了那滩血迹的主人。

从仓库提取出的脚印来看当时只有两人在现场,一双是四十三码的鞋,和凶手的相同,一双四十二码,比对了鞋底花纹也证实是九合监狱统一发放给犯人的。

那登录境外交易黑网,惊动网警的人是不是祁霏白?他又是怎么发现温建柏电脑里这段录音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贺恂脑中不断旋转,而最让他在意的一个问题。

祁霏白在监狱里待了十一年,他怎么会用电脑?并且还破解开了境外黑网的层层加密,这可能吗?

再如果是他留下的线索,为什么会单独留下那台电脑让他们扑空?钢管上的那滩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想到那个结果,贺恂当即眉头一紧。

“难道祁霏白已经死了?”说完郝岳洋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抬头正好对上自家队长冰冷的目光,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如果他死了,那尸体一定还在仓库!那地方本来就偏僻,如果这次没有电脑定位十天半月也难有人发现,温建柏肯定不会多此一举去处理尸体!”

贺恂的太阳穴在听见‘尸体’二字后狠狠跳动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吐出来的尼古丁直接冲上头顶。

不想看郝岳洋那张欠揍的脸,贺恂刚偏过头忽然一顿。

没错,如果祁霏白死了,丢在那种偏僻的位置短时间内不可能会有人发现,再去费时费力转移尸体的确多此一举。

而且从现在种种迹象来说,祁霏白跟温建柏没有理由是一伙的,如果是这样,温建柏为什么要从医院带走祁霏白?带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号,温建柏到底在打算什么?

想到有可能在机场带走温建柏的人,贺恂瞬间豁然开朗。

“他还没死。”

郝岳洋歪头,“啊?”

“祁霏白他还没死。”

咚——

“副队!沿海分局说在东郊沿海公路外的浅滩发现一名穿着……”女警推门而入,看见靠在会议桌前的贺恂明显一愣怔在原地,这场景似乎分外眼熟……

顿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女警结结巴巴喊到:“贺,贺队……”

是哪个王八蛋谁告诉她贺队不在,会议室只有副队的!

贺恂蹙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冒冒失失的女警,郝岳洋之前提过,他记得好像是法医科的,叫陈露露。

“在东郊沿海公路外的前浅滩发现一名什么?”

贺队竟然没有发火!

陈露露看着贺恂算得上是温和的俊脸在心底松了口气,飞快的吐出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报告贺队!沿海分局来电话,说在东郊沿海公路外的浅滩上发现一名穿着市一院病服的出租车司机!”

东郊!市一院的病服!

抓住这两个关键词的郝岳洋和贺恂同时一愣。

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会穿着市一院的病服?

郝岳洋刚站起身,就只见前方投影布上人影一闪,下一秒哪里还有贺恂的身影。

郊区浓重的墨色下,一道黑影疾驰在沿海公路之上,两侧路灯投射下的光亮如海浪快速淌过漆亮的车身,黑白拼色的警用SUV此时犹如深海中急速游动的巨鲸。

吱——

警用SUV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分局拉起的警戒线外,驾驶位的车门在车停稳的那一刻也随之打开,贺恂出现在众人眼中,反手咚的一声关上车门,显然他是一个人来的。

“贺队!”

“你们覃队呢?”贺恂扫过迎上来的分局民警直接道。

覃同,沿海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三十三岁,为人直爽,入职十年行事作风极其干净利索。

分局民警瞬点点头,一只手抬起了警戒线,另一只手朝浅滩那边指了指,“在浅滩那边。”

贺恂顺着看过去,远处的沙地上几辆蓝白相间的警车正闪着顶灯,他二话没说直接钻过警戒线,朝警车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

“覃队!”

正在部署工作任务的覃同听见声音下意识回头,初次见覃同的人一般会认为他是个刚入警不久的警员,原因就是他那张极显年轻的娃娃脸。

浅滩无法安装路灯,现有的光源都来自于警用越野的大射灯和不停闪烁的警灯,以导致于现场的光线有些杂乱,人要到跟前才能分辨是谁。

待那道身影逼近,借着不停闪烁杂乱的光线,覃同才看清来人。

“贺支?”覃同略显诧异,眼底还有几分难掩的激动。

被全市刑警心中典范的贺恂当即收获粉丝一枚。

然而毫不自知的当事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环视过周围,问:“怎么回事?”

覃同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很快反应过来跟下属吩咐几句就朝贺恂说到:“是这样的,我们接到110指挥中心的消息,说有个落海的出租车司机报警求救,我们赶到之后发现这名出租车司机身上穿着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服,正好我听说您那——”

贺恂直接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人在哪?我有话问他。”

捡回一条命的出租车司机此时还惊魂未定,坐在救护车上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的状态,湿腻的头发已经不再滴水,裹着一张医院的毛巾,不发一言的盯着地面,丝毫没有发现正朝他走来的人。

“钱兴生。”

出租车司机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跟前的男人。

“是……是我,你是?”

贺恂把早就捏在手里的警察证举到他面前,目光却一直都在他毛巾下的病服上,干涸的血迹经过海水的浸泡已经扩散到周围,领口也从原本的蓝白变成淡淡的褐红色,颜色越往下越深。

刺眼的颜色让贺恂心跳顿时漏了一拍,他强制自己移开视线。

“我是市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贺恂,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你如实回答。”

钱兴生愣怔的看着面前那张警察证上冷峻的照片,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您,您问。”

贺恂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当初从祁霏白监狱档案上拍下的两寸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钱兴生当即认出了照片上的年轻人,连连点头,言语间有些激动。

“认,认识!就是他跟另外一个男的抢了我的车,还把我扔进海里的!”

贺恂眼色一沉,祁霏白和温健柏联手抢车还试图杀了司机?

指尖跳动了几下,手机屏幕上转而换成了温健柏的照片。

贺恂问:“是他吗?”

看着照片上表情冷漠的中年男人,钱兴生当即指认,语气比之前更加激动。

“没错!就是他!就是这个王八犊子打晕我,抢了我的车还想杀人灭口!”

贺恂放下手机,看来当时温健柏应该离开废弃仓库不远就遇见了这个倒霉的出租车司机。

注意到他脖侧的青紫,贺恂问到:“是他把你打晕扔进后备箱推下海的?”

钱兴生想起在浅滩上的那一幕,摇头道:“不是。一开始是他打晕我抢了车,但是中途我醒了,然后在这里被逼换了衣服。”

贺恂蹙起眉,祁霏白为什么要跟他换衣服?是他想假死脱身还是温健柏的注意?

但是论身形长相,他们两个都是天差地别,一旦发现,有眼睛的都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不是同一个人。

“他为什么要跟你换衣服?”

“我不清楚,那个年轻人身上有伤,可能病服太过有辨识度了吧,毕竟没有人会把医院的衣服穿出来。”

贺恂继续问:“那是谁最后打晕你的?”这个问题问完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拎起,悬在了嗓子眼,震的声带都微微发颤。

“是那个年轻一点的。”钱兴生如实回答。

竟然真的是祁霏白!

贺恂眼底快速闪过了一丝震惊,他怎么也想象不出祁霏白会去动手杀人!

“他是不是被人胁迫对你动手的?”

“没有。”钱兴生继续摇头,仔细回想道:“那个年纪大一点的男的看上去很听那个年轻人的话。”

“……你说什么?”

这个信息炸弹炸的贺恂心脏碰碰直跳,他拧着眉心,闵局的话一遍遍在脑中闪过,祁霏白不是闵局的线人吗?为什么会跟杀人凶手有关系?

钱兴生想起晕倒之前听到的那句‘你打算’,说到:“因为我好像听见那个年纪大点的男的似乎在征询那个年轻人的意见。”

但让钱兴生感觉那个年轻人地位更高的不止这个,还有那个年轻人看他时的眼神,跟另外一个人根本并不能同一而论!

温健柏征询祁霏白的意见?

贺恂迫切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没听完,我只听见那个年纪大点的跟那个年轻人说‘你打算’,后没还没听见,我就被那个年轻人打晕了。”

钱兴生扫了眼面前脸色相当不好看的市局领导,结结巴巴道:“其实我,我也没有完全晕,但是我也的确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贺恂一愣:“什么?”

手心里的车钥匙被攥的发烫,这是那个年轻人关后备箱的时候给他的,也正是这把车钥匙,他才能死里逃生。

钱兴生咬了咬牙,虽然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比另外一个看上去更可怕,那一声对不起到现在都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但他也不是不记恩情的人,有些事他必须说清楚。

贺恂看着面前的出租车司机朝他伸出右手,而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块黑色的车钥匙。

“那个年轻人没有下死手!这,这是他关上后备箱之前给我的,是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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