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叶景心绝对不能容忍这些人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店里的人拖走,「喂,你们把警局都当成摆设吗?怎麽能无缘无故的把人带走……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喂,放手!阿洋你倒是反抗啊!」她挡在服务生的身前,可根本挡不住几个高大男人冲过来,把腿软的阿洋架起,而他甚至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叶景心的阻挠声,终於引起了已经准备离开的男人的注意,他拧眉停步,「小姐,你真的很吵。」

叶景心呼吸不稳,忍不住冷笑,「这位先生,好像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现在你是在别人的店里面抓别人的店员,而且还说别人很吵!」她的举动几乎令其他人都吓破了胆,几个胆子大的冒死凑上来用力往後扯她,并小声劝道:「阿景姐,不要,不要说啦……」

「为什麽不要说?这个社会还有没有法律了!」

一听到她说这些话,雷少决忍不住笑出来。

真是的,她国中闹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顾及过「法律」这两个字。

男人的脸冷到极点,他折回来,阴冷的目光像一阵黏腻湿滑的风,钻到骨子里,冷得令人心寒,叶景心被他这麽一看,也忍不住有些退缩,当他霍然擡手时,更是下意识的闭上眼!一阵掌风袭来,却在脸前猛地滞住,世界一静,叶景心甚至能听到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打女人是十分不绅士的行为。」

听到这沉稳的男性嗓音,叶景心睁开眼,只见一只大手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拳头,沿着修长的手臂看去,便看到了雷少决平静的脸,叶景心眨了几下眼,心跳仍旧没有减速。

那个男人看到雷少决後先是一怔,而後冷冷一笑,「真巧呢,雷先生,来喝咖啡?」

「是,要不要一起?」雷少决也难得的笑了笑。

明明两个人是在客气,但却令整个书店的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他们的气质迥然,一个从容平静,一个冷冽阴狠,像是一正一邪在对峙。

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男人先放下了手臂,颔首整理了下袖口,「今天还有私人事情要处理,喝咖啡就算了。」他将目光转移到叶景心的身上,但很快就被一个人挡住了目光,他擡眼,看到雷少决已经站在了叶景心的身前,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雷先生目前好像不是能来喝咖啡的状况。」

「不是很巧?夏先生和我都是『搞不清状况的人』。」他用叶景心说过的话不咸不淡的反击。

夏承斌突然觉得很有趣,这个有求於自己的人,怎麽可以跟自己这麽理直气壮的讲话?并且还是以这种脸上挂彩的状态,也难怪他这麽奇特,毕竟这世上敢与宿臣对着干的人并没有几个,他夏承斌算第一个,所以对於这第二号人物很好奇。

「雷先生是要执意插手我的私事了?」

「不,我只是保护我的私人物品罢了。」

叶景心突然心跳漏了一拍,惊愕的朝身前的他看过去。

雷少决无视她的目光,眼神往那个叫阿洋的人身上一扫,转而对夏承斌笑了笑,「夏先生的事,还是由您自己来处理。」说着拉起叶景心的手往旁边一站,「请便。」然後便扯起她往角落他的位子走过去。

夏承斌倒也没有再为难他们,对着手下一颔首,接着扭头离开。

听到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处於惊愕状态的叶景心才回过神来,开始挣紮,「喂……」她欲甩开雷少决的手,却不料被抓得更紧,还来不及愤怒就被拽着自己的那人拉入怀中,乾燥而微冷的大手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空气从指缝中沁入,混杂着男人手心里好闻的味道。

好像在当初的某时某刻,她在夜晚的巷子里喊着什麽,然後他就是这样捂住了她的嘴。

叶景心忽然想到了那个荒唐的夜晚。

在她失神的瞬间,黑衣男人们已经离开书店,透过偌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三辆黑色轿车迅速发动,引擎声嚣张的响起,然後目中无人的绝尘而去,书店里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而此刻仍被雷少决捂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叶景心,却是不知道该去感谢雷少决帮她对付夏承斌,还是怪他多管闲事又自作主张,任由他们将阿洋带走了。

雷少决松开了手,叶景心转过身,却被他率先抢白。

「这回你可以聘用我了。」

雷少决分别用了三个论据来证明自己的论点。

首先,阿洋得罪了狼王府的人,以叶景心之力根本无力救他。

因此,既然阿洋回不来了,所以书店里就少了一个服务生。

所以,身为一号候补的应聘者,雷少决来代替阿洋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

面对雷少决的头头是道,叶景心提出了质疑。

首先,那个传说中狼王府的人,似乎和雷少决认识。

其次,雷少决一直居心叵测的想要在书店里工作。

所以,雷少决为了达到目的,不惜联络了相识的黑道朋友将无辜的阿洋掳走,来为自己的加入提供一个理由。

分析过後,叶景心难以置信的看着雷少决,坚决道:「你真是不择手段。」

所以她的回应就是,即便聘用阿猫阿狗,也不会聘他!

而雷少决原先也是不打算再纠缠她了,反正信义路不只有她一个地方能住人,他何必找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女房东?可当他将准备追夏承斌的叶景心再度搂入怀中的时候,那夜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那种柔软与坚硬紧密贴合的感觉,令雷少决很难忘记……那晚的半途而废总是令他觉得有些无法忘怀,所以莫名奇妙的,他又厚着脸皮来找叶景心了。

鉴於叶景心强硬的态度,雷少决感觉硬碰硬不是个好办法。

然而雷少决所采取的软政策,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麽的软……

深秋的午後,阳光变得懒散而温暖,松软的白云如棉絮般挂在空中,也懒得动弹。

白色书架前,一个年轻女孩在找书。

女孩踮着脚找了好一会,终於在第四层发现了自己所需要的书,她伸直了手臂,却只能摸到那本书的边缘,正当她觉得胳膊发酸想要放弃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笼罩过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将书取下来,送到她的手中。

女孩擡眼,逆光之中,是一个沉默高大的男人。

红霞瞬间飞上女孩的脸颊,她将书抱在胸口,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又一言不发的坐回到了角落去。

这麽童话的一幕,每天都要在书店里上演好几次……叶景心托着腮收回目光,默默的抓紧了拳头,梁多多也收回艳羡的目光,「阿景,你为什麽就是不肯聘用他呢?又高又帅,还温柔体贴,穿得也体面,沦落到来应徵服务生肯定是家道中落,被你拒绝却又放不下自尊来乞求你,所以就用这种比较实际的方式来让你改变主意……」

叶景心拍了拍她的头,「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梁多多苦着脸揉了揉脑袋,仍旧不甘心,「你不这麽觉得吗?我的猜测很有逻辑耶!」

叶景心翻了个白眼,「鬼才相信一个跟黑帮有关系的人,会像你说的那样子。」

梁多多立即道:「或许他就是被黑帮逼得走投无路也说不定哦?」

叶景心嗤笑,「够了够了,越想越离谱。」

梁多多瘪嘴,「我就是想不通嘛,你怎麽会对这麽帅的男人不感兴趣?不管怎麽说,他确实为你带来了不少生意啊。」

她绝对没有夸张,自从雷少决以一个服务生的姿态,开始照顾起店里的客人後,店里的女客人就多了好几倍,他每天准时来店里报到,会帮客人取书、会帮客人叫咖啡,甚至会答应客人一些合照之类的要求。

他似乎已被所有人认定是这间店里的人。

除了这间店的所有者,老板娘叶景心,她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生意虽然变好了,但谁知道他安的什麽心。」

「哎呀,阿景,我觉得你就是对人家有偏见,他不就是没有帮你留住阿洋吗……」

「三号桌,咖啡『深海』。」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叶景心看了他一眼,却喊了别人的名字,「玲玲!」

叫玲玲的女孩正在另一边整理书,闻声应了一句:「景姐?」

叶景心站起来,目光不善的看着雷少决,话却是对玲玲说的,「不要光顾着整理书,记得照顾客人,不然你的工作都要被人家抢光了,到时候你的薪水我分他一半,信不信?」远远的听到玲玲委屈的应了一声後,她又看了雷少决一眼,却还是不理他。

她走出柜台,擦着他走过,去小厨房煮咖啡了。

梁多多看了眼叶景心的背影,又看了眼被晾在一边的雷少决,尴尬的打着圆场,「你不要介意,阿景就是这个脾气……」

「刚刚你说是因为没有留住阿洋。」雷少决像是没听到她的安慰,兀自问:「为什麽?」

「阿洋?」梁多多一愣,因为没反应过来所以随口道:「因为他是时城的弟弟啊。」

「时城?」雷少决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後恍然大悟,接着脸色一黯。

「啊,我不该说的!」梁多多一拍脑门,然後双手合十对雷少决哀求道:「你千万不要跟阿景说是我告诉你的,哦哦,你乾脆不要和她提这件事就好了!『时城』这两个字可是阿景的大忌讳,你小心踩到地雷,然後被炸得死无全屍哦……当然,那样我也会死得很惨。」

梁多多的夸张用词,令雷少决想到了那天自己被揍的情景,然後不自觉地眉角一抽。

雷少决甩去脑中浮现的小剧场,复而看向梁多多,「你已经说了,不如告诉我全部。」在梁多多反驳前,他又开口道:「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全部,但我会替你保密;第二,不告诉我全部,那我就去问叶景心後面的事情。」他目光一沉,「选一个。」

梁多多登时觉得心口一凉。

另一边,叶景心因为屡屡分心,所以咖啡煮得格外不顺手,正在她狂躁无比的时候,小厨房的後门被敲响了,来者是她认识的一个小警员,是为了阿洋的事而来,一见他叶景心也顾不得烦躁了,开门见山的问:「阿洋的事有眉目了吗?」

小警员有些为难,「不好意思,我无能为力。」

叶景心一瞪眼,「无能为力?前几天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

小警员乾笑了下,「那时候你也没说人是被狼王府的人抓走的啊。」

叶景心想,狼王府的人怎麽了?那里的人犯了法就不用被抓吗?

小警员看出了她脸色不善,讪讪一笑,「这几年动过狼王府的人,也就只有雷律师了,我只是一个小警员,就算我们长官遇到狼王府也得头疼,所以说……」他後退了几步,「真不好意思,这个忙我没办法帮了,不过你给的菸都抽完了,我可还不了你!」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出巷子了。

叶景心又惊又气,真恨不得冲出巷子,揪住那个小兔崽子好好的揍一顿!

不过她只追出去几步就停下了脚步,刻意压抑着怒气,她已不是国中时那个惹是生非的少女了,打架斗殴这种事可不能再做,气呼呼的一转身,却看到几天前才被不再打架斗殴的自己揍过一顿的雷少决,此时正站在小厨房的门口,阴晴不定的看着她。

叶景心吓了一跳,然後不悦的问:「你在偷听?」

雷少决面无表情,「阿洋是你的谁?」

叶景心蹙眉,「他是我的谁跟你有什麽关系吗?」说着她带上了後门。

雷少决走进小厨房,又问了一遍,「阿洋是你的谁?」

他雾沉沉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闪电似的光亮,照得叶景心心头一慌,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莫名的不愉快,可叶景心才刚生完气,又一直对他有意见,这时候哪里肯低头?所以硬是强撑着道:「不管他是我的谁,都跟你没有关系。」她瞪过去,接着就看到雷少决面无表情的走过来,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你干嘛?你……」

她连连後退,直到背脊倚到了门板。

雷少决低头,视线将娇小的她牢牢制住,「再问一次,阿洋,是你的谁?」

叶景心伸手去推他,却像是推在一面墙上似的,「是我弟弟,弟弟!你满意了吧?神经病!」

雷少决眯眼,「弟弟?」

叶景心气急败坏,「是啊!你到底要干嘛?」

雷少决突然抓起叶景心的手,固定在墙壁上,叶景心像是猎物一样被他抓着,又羞又气,一个劲的威胁他、咒骂他,可他却都不为所动,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然後浓眉一点点的舒展,表情一点一点的缓和,但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得温暖起来。

过了好一会,恢复了正常的他才再度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情绪,「我来救阿洋出来。」

叶景心一愣,「什麽?」

雷少决缓缓松开禁锢她的手,「条件是,让我住到你那里去。」

几年前,刚刚开了书店的叶景心和时城相遇。

那时他刚来到大城市,无依无靠,全靠叶景心养着,起初他只是来书店工作的,不久後时城开始追求叶景心,苦追一年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叶景心竟奇蹟般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两人确立关系後,时城就不再工作了,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看漫画,後来自己开始画漫画。

他自命不凡,帮一些小工作室画插图、画人设的案件根本就不接,觉得那种工作会侮辱自己,只是一味在家搞创作,决心画出一本惊世骇俗的漫画来惊动全球,可惜一直没有成功过,後来在叶景心的逼迫下,才不得已来书店为客人画画肖像,但还是不肯出去工作。

不久後,他的弟弟时洋来投奔他,也留在书店里工作,不过性格很桀骜不驯,总出去惹是生非。

叶景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与时家人八字不合,在时城劈腿之後,时洋居然还惹上了黑道的人。

但叶景心一向秉持着年轻时的行事作风,非常讲义气,时洋虽然爱惹事,却在道义上没有做过对不起叶景心的事,更何况又是书店里的人,也就该是她罩着的人,所以他被抓了,叶景心不能不管,其实就算换成书店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了这种事她都不会坐视不理……然而这种种缘由,她都没有必要告诉雷少决。

他只是一个突然出现、性格不明,妄想闯入她领域里的侵犯者。

可偏偏只有这个侵犯者,才有可能救出阿洋,狼王府像是一个不现实的存在,她无论托了多少关系都无法触及,而雷少决不仅认识那里的人,还认识那个直接抓走阿洋的人,在这件事上,亲眼所见的叶景心没办法不去怀疑他。

而雷少决的那个提议……其实也不是多麽的不可接受,他只是希望住在店里,又不是楼上她的公寓里。

一个人住一楼,一个人住二楼,也不会怎样哦?

於是在叶景心一时动摇的情况下,雷少决就提着行李,搬到了书店里来。

他提着仅有的一个行李袋,被叶景心带到了书店後面的小仓库里,看着叶景心用钥匙打开布满铁锈的厚重大门,雷少决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她居然让自己住在这里?眼前的空间虽然足足有三十坪大,却摆满了铁书柜,仓储的书籍将仓库挤得满满的,能住人的地方恐怕连五坪都不到,而那仅有的五坪,恐怕也都是灰尘。

「你让我睡这里?」

「你没有对住宿条件提出质疑的权利。」叶景心往铁书架上一靠,脸色阴郁的看着他,「对於你这样一个身分不明的危险人物,本来是连仓库都不该提供给你的,不过我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同时,我也希望你能信守诺言。」她一擡手,从旁边的书架中抽出了几张纸来,对着雷少决一晃,「这是我拟定的合约,一式两份。」

雷少决接过了一份,却没有翻开。

叶景心看他将合约卷成筒状,「你都不看看?」

雷少决却答非所问,「为什麽为了阿洋接受一个危险人物?」

又是那种意味不明的表情,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叶景心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性格真是多面到近乎人格分裂,沉默寡言,看似温厚,有时却又阴郁冷硬,做事不按常理,发作起来的时候,又令人无法招架,甚至感到害怕。

叶景心下意识的往後挪了几步,以便他突然发作,自己才好逃跑,「你既然选择用阿洋来当赌注,想必已经了解到他的重要性了。」

「我了解,但很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叶景心转身走上台阶,离开仓库,头也不回道:「你只要记得帮我救他。」

「我什麽时候正式开始工作?」雷少决擡头问。

「随时都可以。」叶景心轻盈的转过身来。

仓库外的巷子里阳光洒了一片,照亮了她的笑容,「搬运工是没有具体的工作时间的。」

「……」搬、运、工?

虽然知道叶景心不会轻易的收留自己,但他却没想到她会这麽对付自己。

堂堂雷家三少爷,居然沦落到住仓库、当搬运工?雷少决无语的环视了一下漆黑的仓库,再度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找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明明自己已经身陷险境,却还有闲情逸致来纠缠一个性格糟糕的女人,如果说纠缠她能捞到什麽好处也罢了,可偏偏他还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他究竟为什麽这样做?

或许人就是这样,什麽事只要有了开始就很难结束,而至於为什麽坚持下去,就连自己都不知道,雷少决收敛了思绪,感觉与其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倒不如先把现状解决,他走到那五坪的空地上,用脚蹭了蹭灰尘,然後手一松,将行李袋扔到地上。

「砰」的一声,灰尘被震起来,飞得到处都是。

雷少决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号码拨了一半时,他又突然停下,捏着手机思忖了片刻,最终锁定萤幕,两指挟着手机轻轻的敲了敲下巴,然後又轻又缓的勾出了一个笑容。

叶景心,你以为这样就能对付得了我吗?

晚上九点半,叶景心慢吞吞的走进了浴室。

晚上十点半,身上只裹了条浴巾的叶景心走出浴室,她取下包头发的毛巾,轻轻的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然後侧过头,用毛巾吸乾头发上的水,硕大的白色毛巾遮挡了她的视线,叶景心赤足走在柔软的地毯上,步履轻快的走到小音响边放了张CD,然後也跟着哼起歌来……只要一想到下午雷少决在小仓库里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她愉快的哼着歌转身,然後拿下了毛巾。

视野变得清晰,一个男人忽然映入了眼帘。

他坐在她的布艺小沙发上,手里把玩着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小东西,「晚安。」

叶景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後猛地尖叫了一声,「啊……」

她用擦头发的毛巾挡在胸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怎麽上来了?」

雷少决慢条斯理的说:「门没有锁。」

叶景心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没习惯雷少决的存在,只锁了书店的门,却忘记了锁住仓库和小厨房,为了方便自己行动,这几个地方都是相通的!她吞下继续尖叫的冲动,颤声说:「没有锁门你就可以随便来别人的房间吗?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出去,快出去!」

雷少决果然乖乖的站起来,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到梳妆台上,然後缓步朝叶景心走来……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叶景心连连後退,不停的恐吓他,「你不要以为我是吓你,我真的会喊人的!你这个神经病,快滚出我的房间!」背脊一凉,她果然又被逼到了墙壁上。

她真的忍不了了!

就在叶景心想要放声大叫的时候,一只大手再度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喊谁?张妈妈吗?」

「唔……」叶景心整张脸蛋都被压得变形,一双大眼睛瞪得老大……她好像记得,那一夜,她喊过张妈妈,而雷少决就这样堵住了她的嘴,叶景心的心跳开始变得紊乱,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感受到了雷少决的眼神,然後禁不住抖得更厉害。

那是男人才有的目光。

女性的本能令一向大胆的叶景心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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