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噬主

其实正常来讲的话,不管品级是高低,京中的六部官员都可以进入议政殿,只要有牙牌就行。

因为很多不入流的六部小官都要在议政殿外“待殿”,就是说如果上官在议政殿里碰到问题需要咨询的话就要让外面的属官入殿。

南宫奢已经好久没在工部露面了,自从这家伙满哪嚷嚷他是秦游的小弟后,工部就没人管他了。

而今天他即便是参加小朝会,也需要在议政殿外“候殿”,可谁知这家伙竟然凭着牙牌混了进来。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却也没触发夏律或者朝仪,就看礼部和鸿胪寺会不会上纲上线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南宫奢的身上,秦老大也是如此。

别看南宫奢品级不高,可不少人都知道他,一个是因为沾了秦游的光,大家都知道这家伙自甘堕落“投靠”了越王府,再一个是本身南宫奢这个“工部糊涂朗”的诨名也是声名在外。

负责殿内秩序的鸿胪寺官员出班,转身道:“工部郎中,从六品,应在殿外候殿,为何入殿议政!”

南宫奢表情淡然,朗声回到:“议典有载,凡从六品官员,皆可朝会入殿。”

“大胆。”鸿胪寺官员怒斥道:“此仪典乃是前朝所著。”

“这位大人,那本朝仪典,又规定几品官员可入殿议政?”

鸿胪寺官员愣住了,转头看向了御座之上的秦老大,被问懵了。

因为本朝没有仪典,前朝有。

所谓《仪典》就是官员上朝的规矩,前朝的仪典都出来二三百年了,最早的时候从六品以上的官员就那么几十个,虽然不能说是朝堂大佬,可都是掌着实权的,随着时间推移,从六品以上的官员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值钱,自然就变成“候殿”的官员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按照规矩实际上是没资格入殿的。

不过本朝好多律法礼仪都沿袭前朝,南宫奢这说辞也能过的去,本朝没仪典,那只能沿袭前朝了,而沿袭前朝,我南宫奢区区不才,不多不少,正好是从六品。

秦老大凝视着数十米之外的南宫奢,眉头微皱。

他不喜欢不懂规矩的人,不管南宫奢的理由能不能说的过去,规矩肯定是破了的。

见到秦老大皱起了眉头,安之峰对赵宽打了个眼色,后者自然是认识南宫奢的,知道这是秦游的门客之一。

赵宽出班看向工部尚书魏云涛:“魏大人,工部主缮修、功作、盐池、园苑,左丞司职置田、屯田,郎中为左丞属官,主掌灾乱安民之所,莫非,近日哪里又有了天灾人祸么,若非如此,工部郎中为何入殿?”

魏云涛一个头两个大,他哪知道南宫奢是怎么混进来的。

不过他也听明白魏云涛的意思了,你的人,你给整走!

由此也可以看出工部的确挺窝囊,包括魏云涛,怎么时候也是工部尚书,竟被一个礼部右侍郎质问。

正当魏云涛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时,南宫奢开口了。

“非是工部之事,臣,南宫奢,上书弹劾!”

随着南宫奢话音一落,不少人面色变了,尤其是几位大佬。

弹劾,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要等办完了正事,也就是各国使节觐见之后,到了午朝的时候给你时间弹劾。

可退一步讲,你一个小小的从六品郎中弹劾个毛弹劾?

不少知道南宫奢身份的人不由看向了秦游。

南宫奢是秦游的门客,门客不就是门下走狗吗,那么这家伙弹劾别人,肯定是秦游指使的。

想到这,不少人心生鄙夷。

好歹找个监察使帮你弹劾啊,再不济找个从四品的武将也行,找了个从六品的官员,还是工部的,丢人至极。

其实最早的时候,弹劾只限于有监察权的官员们,而且还得是对于管辖范围内的违规之事上的奏章,这种奏章带有申请处置的性质。

可到了后期,秦老大广开言路从谏如流,议政殿上是个人都可以逼逼一大通,之后弹劾这种事就不只是监察使的特权了,这种传统手艺别的文官也可以使用了,别说文官们,武将都可以。

秦老大不认识南宫奢,微微看了眼白千,意思是问白千知不知道这么一号人。

白千凑到了秦老大身边,低头轻声说道:“三世子殿下的门客,平日里不怎么去工部,在寒山书院中任教。”

秦老大微微一愣,若有所的看了眼殿下面色莫名的秦游:“莫不是秦游他…”

白千摇了摇头,他也是一脸纳闷。

要是别人,秦老大早就叫人轰出去了,他现在急着见几个国家的使节,可见到南宫奢是秦游的人,心中难免好奇,微微点了点头。

白千会意,大声宣道:“工部郎中南宫奢,上前。”

南宫奢站起身,走了过去后,再次拜倒。

秦老大沉声问道:“弹劾何人?”

“臣,弹劾越王府,三世子,秦游!”

秦老大面色一变,脸上升腾起了几丝怒意。

秦游紧紧握住了拳头,眼眶暴跳。

你TMD上赶着给我当门客,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临到头来竟然摆老子一道?

回想起昨日南宫奢让自己“耐心等待”,感情这家伙是玩缓兵之计呢,看来和王八蛋已经在暗中投靠安之峰了。

殿内的臣子们也是强忍住笑意。

门客弹劾恩主,这还是头一遭,不管弹劾不弹劾的成,秦游肯定会沦为笑柄了。

“南宫奢。”秦老大声音阴沉的可怕:“你要弹劾朕的侄儿,何事?”

别的臣子看笑话,可秦老大却脸上显现出了怒意,是个人都听出来了,秦老大将“侄儿”两个字咬的很重。

一旁看热闹的安之峰微微皱眉,他看出来了,秦游绝对是简在帝心,一听南宫奢要弹劾秦游,天子脸上满是阴沉之色。

南宫奢抬起头,朗声道:“越王秦烈镇守边关,守国门,敌酋寸步难进,入草原,杀敌千里扬大夏国威,都护将军秦狰掌八大营卫戍京中,三入涠江以北,诛不臣之逆,越王府可谓满门忠烈,三世子殿下身为将门之子天潢贵胄,却从不过问军中之事,既无官也无职,非但不效仿其兄其父报效军国,反而整日游手好闲,为谋私利,酿酒赚取钱财,一时兴起,还去北郊屯盐卫辱骂辅兵军卒,这也就算了,半年前圈地招收流民豢养庄户,之后被斐人细作所拿,却率护卫京中扰民,臣痛心不已,越王与都护将军何等雄姿,其至亲秦游殿下却如此的顽劣不堪,种种作为…如此的…臣,心痛哇,呜呼哀哉。”

说完后,南宫奢扑倒在地,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流没流泪,反正肩膀一耸一耸的,就差以头抢地了。

议政殿中,安静的可怕。

秦老大傻眼了。

登基这么多年,他头一次看到这种骚操作。

龚文华回头看了眼秦游,面色古怪。

“你这门客…还他娘的要脸不?”

秦游的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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