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褚映玉望着平王妃和石侧妃离去的身影,总算明白她们为何一大早就过来,只怕是林贵妃叫过来的。

她有些为平王妃担心。

昨日林贵妃虽然为平王的事闹腾,口口声声让太后作主,但更多的还是想要打压皇后和雍王,心里还是满怀希望的。

毕竟太医都说了,只要养上几个月,平王的腿便能恢复正常。

哪想一个晚上过去,平王居然伤上加伤,太医都断定没法治好,平王日后会瘸。这对林贵妃而言,只怕和天塌了一般可怕,届时愤怒之下,定会拿平王妃出气。

想到这里,她暗暗摇头。

虽然因皇子争储,皇子妃之间并不和睦,但撇开那些,她和平王妃、宁王妃之间并无什么仇怨,没有见不得平王妃不好的心态。

反而像宁王妃一样,有些怒其不争。

褚映玉想了想,对那宫人道:“麻烦这位公公去太后娘娘那边,告诉她老人家,平王妃在林贵妃那里。”

宫人有些不解,不过雍王妃的打赏非常大方,殷勤地应下。

打发走宫人,褚映玉去找皇后。

皇后今儿的精神不错,见她来了,让人给她看坐,然后问她饿不饿,又让人端来茶点时令果子和酸梅汤。

褚映玉刚用过早膳,并不饿,只喝了点酸梅汤压压暑气,问道:“母后,王爷怎么样了?他还好罢?”

想到他从昨日午时跪到现在,估计这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吃东西,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皇后笑了笑,让她宽心,“圣人不会这么快消气,还要他们熬一熬,压压他们的脾气。”她端起茶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约莫傍晚时,应该就有消息。”

她对元康帝还是颇为了解的,一脸笃定之色。

褚映玉是相信皇后的,闻言总算放下心来。

她想起先前见到平王妃的事,便和皇后说了说。

皇后一脸惊讶地道:“哎呀,平王怎地如此不小心,居然起夜时摔了,那些下人怎么伺候的?”然后又叹了口气,怜悯地说,“平王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怎会如此多灾多难呢,莫不是犯了太岁?看来改天要多拜拜佛祖,让佛祖保佑。”

这话听着真真是慈母心肠,但褚映玉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觑了皇后一眼,见她忧心忡忡的,似是真为平王担忧,要不是平王的腿是陆玄愔打断的,她就相信了。

以皇后的消息,只怕昨儿半夜平王府那边请太医的事,她早已知晓,肯定也知道平王以后会变瘸子。

这事其实也瞒不了人,连庆春园伺候的宫人都知道,更不用说那些后宫的主子们。

皇后这般表现,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褚映玉低头喝酸梅汤,觉得自己还有得学,若能学到皇后几分的精髓,这辈子也受用无穷了。

褚映玉没急着离开,在皇后这边歇下,想等陆玄愔受罚完,再和他一起回去。

没见到人,她心里多少还是不放心。

皇后自然也不赶她,儿媳妇在这里陪着,她心里还很高兴,拉着儿媳妇又说了不少妇人怀孕要注意的事。

“你这肚子快八个月了罢?看着有些小呢。”皇后瞅着儿媳妇圆滚滚的肚子,有些发愁。

虽然看着大,但这肚子还是挺小巧玲珑的。

褚映玉羞赧地道:“秦嬷嬷也这么说,确实有些小,让我多吃一些。不过孤道长说,孩子很健康,没什么事。”

皇后闻言,总算放心了。

她对孤鸿子的医术还是放心的,加上孤鸿子的身份,不会轻易被人收买。

到了午时,褚映玉陪皇后一起用膳,听说了林贵妃那边的事。

林贵妃将平王妃和石侧妃召过来,询问她们平王昨天起夜摔倒是怎么回事,她并不相信昨晚平王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认定是有人要害平王。

要不然,人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地盘,怎会起个夜就摔了呢?明明有那么多伺候的下人。

林贵妃认定有人要害平王,将平王妃和石侧妃问了又问。

然而平王妃知道的并不多,因为昨晚并非是她照顾平王,照顾平王的是石侧妃。

平王宠爱石侧妃,平王妃就是个摆设,甚至对这妻子颇为厌恶。

这会儿摔断了腿,只能在床上躺着,平王不要平王妃来伺候,只让石侧妃陪着。听说昨晚平王摔倒时,只有石侧妃一个人在,没有其他人。

林贵妃便认定石侧妃是谋害平王的凶手。

她让宫人将石侧妃押下去审问,务必要问出是谁指使她这么做的。

至于平王妃,当然也没逃过林贵妃的怒气。

林贵妃气得口不择言,骂平王妃是个木头疙瘩,不懂得关心丈夫,居然让一个别有居心的侧妃去照顾平王,害得平王伤上加伤,终于瘸了腿……

褚映玉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为何今儿石侧妃也被叫过来,石侧妃当时为何哭成那般,想必是怕林贵妃责罚。

不过,真的是石侧妃害平王起夜时摔倒的吗?

她觉得石侧妃应该不会干这种事,以石侧妃的身份,她肯定比任何人都希望平王安好。

难道真是巧合?

等褚映玉听到接下来的,觉得林贵妃是不是疯了。

翡音道:“……林贵妃怀疑平王妃是不是也想谋害平王,平王殿下平时对她确实不好,抬举石侧妃,林贵妃想让人将平王妃押下去审问,还打伤了平王妃……幸好太后娘娘派人过去将平王妃带走,不然平王妃真的……”

说到这里,翡音不禁摇头。

就算平王真的摔成瘸子,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平王妃所为,林贵妃又有什么资格打平王妃,还让人将她押下去审?

这不是疯了吗?

皇后脸色也沉下来,冷笑道:“本宫看她确实是疯了,平王妃好歹也是她自己挑的儿媳妇,不满意可以多教教她。可看她这些年做了什么?那石侧

妃还是她自己相中,抬进平王府的。”

既然不满意儿媳妇抓不住儿子的心,那就不要弄个狐狸精似的侧妃给儿子啊?这不是摆明着让儿子、儿媳妇闹矛盾,夫妻关系更疏远吗?

明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却只会有一味地责怪儿媳妇没本事抓住男人的心,照顾好男人,这不是糊涂是什么?

翡音笑道:“娘娘说得对,幸好太后娘娘不是糊涂的,派人将平王妃带走。听说平王妃离开时,衣服凌乱,额头上还有伤,像是被什么利器砸到,那血都浸到眼睛里了。”

褚映玉担心地问:“她没事吧?”

“没事,太后娘娘派过去的人来得及时,太医已经给平王妃看过,她如今在太后娘娘那儿歇息。”翡音宽慰道,“不过这事确实是林贵妃不对,太后娘娘已经罚她禁足。”

皇后道:“确实该如此。”想倒什么,她又问,“圣人那边可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罚了林贵妃禁足后,让人去圣人那儿告诉他一声。”

闻言,皇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用过午膳,褚映玉在皇后这边歇下。

夏日炎炎,天气极为闷热,不过殿内有冰盆子解暑,倒也有几分凉爽。

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褚映玉又去陪皇后,婆媳俩一起喝下午茶聊天,过得极为悠闲自在,差点就忘记那群皇子还在跪着。

直到元康帝突然到来。

褚映玉跟在皇后身后迎接圣人。

元康帝进来时,脸色阴沉,不怒自威,见到跟在皇后身边的褚映玉,有些惊讶,“雍王妃也在?”

褚映玉上前请安。

皇后道:“雍王妃担心玄愔,从早上就过来了。”

元康帝闻言,目光落到褚映玉高耸的肚子上,说道:“是个好孩子,就是玄愔太不像话。”

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确实不像话,堂堂皇子,哪能每次喝醉酒就闹事,臣妾听了都臊得慌,这要是传出去,世人还以为是臣妾这嫡母当得不好,督管不严,让皇子们行事如此荒诞不堪。”

“这哪能怪你?”元康帝不悦地说,“你平时已经做得极为公允,是他们自己不争气。”他的脸上浮现怒意,“平王昨儿半夜摔了一跤,太医说,日后这腿就算治好,也会变跛……”

褚映玉听得心惊肉跳,觉得他意有所指。

皇后吃了一惊,“怎会如此严重?连章太医也治不好吗?”

章太医擅长治骨,前年褚瑾玉和同窗打架摔断了腿时,也是章太医治好的,这次也是章太医去给平王医治。

元康帝盯着皇后,说道:“朕问过章太医,昨儿平王摔倒时被屋子里倒下的屏风压到伤腿,骨头彻底地截断了……”

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听说他的腿以后会跛,怎么高兴得起来。

皇后好像回不过神,愣愣地说:“臣妾还以为,以章太医的医术,定能治好平王的腿。先前听说

林贵妃责罚平王妃时,还觉得她太过严厉,没想到……”

元康帝的目光在皇后身上停留许久,慢慢地移开目光。

“林贵妃确实不像话。”他有些疲惫地说,“平王就是被她宠溺太过,才会如此行事无章,脾气太过暴躁,酿出苦果。”

皇后叹道:“这次的事,玄愔也过了,该压压他的性子。”

她没为儿子求情,或者说他不是故意的,在圣人面前,这态度要摆出来。

元康帝拍拍她的手,说道:“皇后,林贵妃那儿还得你出面,省得她越来越不像话,母后年纪大了,总是去折腾她老人家,朕看着也不是滋味。你近儿精神看着不错,便交给你了。”

皇后自是应下。

元康帝仿佛真的只是过来交待这事的,说完后便抬脚离开。

皇后带着褚映玉送他。

走出殿门时,元康帝又看了一眼褚映玉的肚子,说道:“雍王妃快要生了罢?小心些。”

褚映玉心口微微一跳,低头应是。

直到元康帝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皇后握着儿媳妇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皇后的手有些凉,而且手上的肉少,摸着瘦骨嶙峋的,将她的手握得极紧。

褚映玉心里生出几分异样,回忆刚才圣人和皇后的对话,有些明悟,圣人这是在试探皇后。

元康帝突然来这一趟,让婆媳俩都没了先前的心情。

直到傍晚,宫人过来禀报,说圣人已经让人去将那些罚跪的皇子送回去。

褚映玉连忙起身,“母后,我去看看王爷。”

皇后嗯了一声,叮嘱道:“让玄愔好好歇息,没事别过来招他父皇的嫌。”

这次的事虽然是平王先起的头,但陆玄愔确实也动手打断平王的腿,元康帝对此十分生气,刚才过来也有敲打皇后的意思。

褚映玉辞别皇后,便去找人。

送她过去的是皇后宫里的人,将她带到庆春园的一处园子里,让她在这里等着。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灿烂,这天气却是闷热得厉害。

不过站了会儿,褚映玉身上就流了不少的汗,衣服都被汗湿了。

苏媃拿帕子给她擦汗,又给她打扇子。

不久后,便见宁福儿扶着陆玄愔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一步一步的,脚步迟缓僵凝,一看就知道跪得久了,腿都跪伤。

待他走近,能看到他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嘴唇干得厉害,眼睛里布满血丝,不用问也知道,这两天他定然没有休息过。

褚映玉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热。

“王爷。”她叫了一声,朝他走过去。

陆玄愔垂眸看她,拉着她的手,说道:“回家。”

褚映玉想着他跪了那么久,膝盖还不知道烂成什么样,原是想去扶他的,被他避开了。

“不用。”他说着,看向苏媃。

苏媃马上过去扶褚映玉

,柔声说:“王妃,咱们先回去罢,王爷的膝盖要敷药呢。”

褚映玉闻言不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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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庆春园,他们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里,褚映玉要去撩他的衣服,但他说什么都不让。

“别看。”他沙哑地说,怕吓到她。

褚映玉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想着反正回到庄子里,等上药时她还不是一样能看。

回到庄子,褚映玉马上让人将孤鸿子叫过来,给陆玄愔看膝盖上的伤。

因皇后在这边,加上褚映玉怀着身孕,陆玄愔实在不放心,让孤鸿子也跟着过来,现在倒是方便了他,不用让人去请太医。

孤鸿子已经听说所有皇子被圣人罚跪的事,被叫来时并不意外,甚至还拿了一罐自制的膏药过来。

他让宁福儿将陆玄愔的裤管撸起,查看他膝盖的情况。

褚映玉就在旁边,当看到那青黑发肿、甚至烂皮沁血的膝盖,忍不住捂住嘴。

孤鸿子看过后,说道:“没事,敷几天药,好生歇息便好。”然后又笑道,“王爷自幼习武,身体确实练得不错,这跪个几天倒也没什么事。”

陆玄愔没理他,拉着褚映玉,一脸认真地说:“不疼的。”

褚映玉哪里会相信他,这膝盖都快跪烂了,哪里不疼?

她以前也跪过,知道跪久了是什么滋味。

以前每次教养嬷嬷向孟芙告状,孟芙就会罚她去跪祠堂,有一次跪得最长的是三天,没吃没喝,不能歇息,差点就熬不住。

当然,她也并不是乖乖去跪,没人看着时,她就装装样子去休息,纵使如此,每次跪完,她的膝盖又青又肿,皮都跪烂了,钻心一样的疼,养了大半个月才好。

陆玄愔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阴沉,下颌紧绷,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阴测测的。

若不是孟芙已经死了,他不介意像上辈子那般,将她剥皮揎草,给他们用最惨烈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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