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听说孟蓉病了,褚映玉有些纳闷,问得很直白:“谁又气到她了?”

闻言,寄春差点就喷了,“小姐,您这话千万别让人听了去。”不然肯定要被人说她不孝。

褚映玉道:“这是当然,我这不是和你说嘛。”

要是在外面,她一个字儿都不说。

寄春看她不以为然,有些高兴,又有些无奈。

她发现,自从小姐大婚后,这性子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沉闷的模样渐渐消失,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不少,人也跟着活泼一些了。

看她说话都没个顾忌便知,要是以前,按她谨言慎行的性子,就算是在私底下,嘴巴也闭得像蚌壳般。

不过寄春也知道,她家小姐会如此,也和王府的环境有关。

王爷自不必说,长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对王妃的珍重,王府里的下人自然也会看眼色,对王妃恭恭敬敬的,不敢给她添堵。

王爷的纵容,府里也没什么糟心事,褚映玉的性子会变,她一点也不意外。

寄春道:“听说是操持二小姐的婚事累倒了。”

所以不是小姐说的谁气着她。

“我不信!”褚映玉说道,“我娘她那么疼褚惜玉,就算再急上火,也不至于累倒,何况褚惜玉这不是还没嫁呢。”

要病倒也等到褚惜玉出阁再说,撑都要撑着一口气。

不得不说,褚映玉还是挺了解她那娘的,素来骄傲惯了,什么都想做到完美,让人称赞。

寄春摊了摊手,“奴婢也是听长平侯府的采买管事这么说的。”

今儿她去街上买胭脂水粉,碰巧遇到长平侯府采买的管事。

寄春是褚映玉身边的大丫鬟,长平侯府的下人都认得她,难得能见到她,可不就想要讨好寄春姑娘一二,自然而然的,便将主母生病之事秃噜出去。

对于孟蓉生病之事,褚映玉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只是她没想到,翌日长平侯会使人递消息给她,告诉她孟蓉生病,让她回去一趟。

将长平侯府传话的人打发走后,寄春问褚映玉:“小姐,您要回去吗?”

“回啊!”褚映玉道,“我爹都让人过来通知我,我若是不回去,岂不是让人说我不孝?”

大周以孝治天下,她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要为陆玄愔考虑一二,万一哪个多事的御史弹劾雍王妃不孝,会连累到雍王。

现在正是诸皇子争储最激烈的时候,唯有陆玄愔好,她才能好。

这阶段,她不会自毁长城。

褚映玉叫人进来伺候她梳妆打扮,坐车回长平侯府。

这是褚映玉婚后第二次回来。

第一次是归宁之时,离开得匆促,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两个多月。

王府的马车进了长平侯府,褚映玉下车,便见长平侯一脸欣喜地迎过来,高兴地说:“映玉,你回来啦。”

褚映玉朝他行了一礼,口中

唤道:“父亲。”

长平侯看了看王府的马车,忍不住问:“王爷怎没和你一起来?”

褚映玉的神色一顿,有些啼笑皆非。

她这个爹啊,明明生着一副好皮囊,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能至此。

圣人去年盛怒之下降了他的职,勒令他在家反省,直至今日,只怕早就忘记他是哪号人物。不过也是,圣人日理万机,长平侯一无才能,二无特殊之处,哪会配让圣人一直惦记着。

她爹只怕也知道圣人对自己并不在意,才会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希望王爷女婿能助他重回朝堂。

只是他又拉不下那脸,直接跑去女婿那儿找他。

这不就是想方设法地想让女婿过来嘛。

只是她没想到,素来和孟蓉夫妻情深的父亲,为了让她和陆玄愔回来,居然不惜拿孟蓉的病作伐子。

孟蓉刚病着,他就巴巴地让人去王府送消息,也不知道孟蓉知道心里会如何想。

褚映玉神色平淡地道:“王爷事务繁忙,女儿平时也难得见他一回,今日女儿回来得仓促,并未同他说这事。”

长平侯听罢,心里十分失望,面上也流露出些许。

他还以为,今日女婿会陪女儿一起回来呢,不是听说雍王非常宠爱王妃吗?

褚映玉当作没看到,主动询问:“不知母亲的身子如何?”

“太医来看过,说是要好生将养着。”长平侯含糊地说。

褚映玉挑眉,见他含糊其词的,便知道孟蓉生病只怕不简单,要不然,直接说便是。看来她猜测应该是对的,孟蓉肯定是因为其他事病倒的。

褚映玉和他说了几句话,便要去探望孟蓉。

既然都回来了,做戏肯定要做全。

长平侯不好阻止她去探望生病的妻子,给身边的下人使眼色,让人去正院那边通知一声,他亲自陪着长女过去。

来到正院,褚映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苦药味儿,心中了然,看来孟蓉这次病得不轻。

还没进去,便在门口被人拦住。

寻芳一脸愁苦地给两人请安,说道:“王妃,夫人知晓您回来了,不过她病得有些重,怕将病气过给您,让您不用特地进去看她,她知道您的孝心。”

褚映玉挑眉。

她也不稀罕去看孟蓉如何,不过也要做做样子,问道:“母亲的身子如何?”

寻芳拘谨地道:“刚才已经吃过汤药,有些困乏,准备歇下,其他的还好。”

褚映玉又询问几句,做足了孝顺的模样。

寻芳忐忑地应对,十分小心,生怕大小姐坚持要进去,直到侯爷也跟着劝说几句,终于让大小姐打消进去的念头。

“好罢,那我便不打扰母亲歇息。”褚映玉一脸忧心忡忡,“你们要好生伺候母亲,让她的身子尽快恢复,长平侯府可缺不得她。”

长平侯面色有些不自然,嘴里道:“你的孝心你母亲自是知道的。”

寻芳也低眉信目地应下。

待父女俩离开,寻芳抬头,看着被王府众多丫鬟婆子们簇拥着的褚映玉,心里的滋味难言。

犹记得去年秋天,大小姐在安王府落水被抬回来,病了好几天。

那时候她代夫人过去看大小姐,看她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身病气,身边只有一个忠心的丫鬟照顾着,其他人都当没看到,如同一只可怜又狼狈的小狗,当时心里还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

侯府的大小姐又如何?在这府里过得连她一个丫鬟都不如。

她虽是下人,府里却将她当副小姐般地养着,她的穿着打扮有时候比大小姐还要精致体面。

然而现在,再次面对大小姐,她要处处小心谨慎地陪着。

至于自己这个曾经的侯府副小姐,其实也不过是个主子可以随便放弃的下人罢了。

离开正院,褚映玉对长平侯道:“爹,惜玉的婚期定下了,女儿想去看看她。”

长平侯脸上露出欣慰之色,≈ldo;去罢,你们是姐妹,身上有斩不断的血缘,将来你们要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是该多亲香的。◢◢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褚映玉嘴角扯了扯,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对褚惜玉说呢?

来到浣纱院,褚惜玉一脸惊喜地迎出来。

“长姐,你几时回来的?”她欢喜地过来拉着褚映玉,“我还以为要等我出嫁时才能见到你呢。”

褚映玉看她脸上没有阴霾的笑脸,可能是婚事已经定下,人也跟着恢复以往的明媚活泼,格外讨喜。

她说道:“听说母亲生病了,我回来看看。”

闻言,褚惜玉脸上的笑容微敛,眉头皱了起来。

褚映玉坐下后,下人殷勤地端了茶点过来。

她拿着团扇,给自己扇了下。

已是五月中旬,天气变得炎热起来,每一天都热得教人受不住。

褚映玉随意地和她聊了几句,话题一转,说道:“听说母亲为了给你操持婚事,都累病了。”

褚惜玉愕然地看她,似是没想到她这么说。

“才不是!”她很激动地反驳,“分明就是娘被爹气病的!”

褚映玉用团扇半掩着脸,乌黑润泽的杏眸微微瞠大,像是被吓到了,惊呼道:“怎么会?”

褚惜玉一脸愤愤不平,她摆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下去,和褚映玉说:“爹他太过分了,居然和一个丫鬟在书房里……”说到这里,她脸上露出厌恶、羞耻的神色,“母亲去书房找父亲,亲眼目睹这事,直接气得吐了血……”

这下子,褚映玉脸上的神色是真心实意地震惊了。

从小她就听说,长平侯夫妻有多恩爱,长平侯没有妾侍,所有的子女都是妻子静安郡主所出,多年如一日守着静安郡主一人。

直到她长大,时常听人说,长平侯是对妻子一往情深,多年守身如玉。

这就是长平侯的守身如玉?

真是个

……笑话。

褚惜玉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爹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他怎么能负了娘?他到底将娘置于何处……”

她越说越激动,要不是长平侯是她爹,而且这么多年一直疼她,只怕褚惜玉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渣男。

褚映玉心里毫无波动。

等褚惜玉的情绪缓和一些后,她轻声说:“惜玉,男人三妻四妾是这个理……”

“我不管!”褚惜玉激动地说,“晏郎曾经答应过我的,如果我能嫁予他,以后他只会有我一个人,不会有通房小妾。”

褚映玉掩在团扇后的嘴角扯了扯。

荣亲王世子陆子晏,倒是小瞧这人,姚桃说得对,能引诱有婚约的姑娘的男人,能是什么好的?

可惜上辈子荣亲王世子死得早,倒是无缘得一见。

不过,这辈子姚夫人母女俩都活下来,江南没有匪祸发生,荣亲王世子应该不会再被圣人派去剿匪,想必也不会牺牲了罢。

前世因姚夫人和姚桃死于回京路上,圣人大怒,派人剿匪,却未想都没成功,反而让江南匪祸四起。

圣人要给姚大将军一个交待,便派荣亲王世子南下剿匪。

褚映玉心里还在琢磨着荣亲王世子剿匪牺牲的事,听到褚惜玉恨铁不成钢地说:“长姐,你怎能这么想?谁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分明就是不正常,为何男人可以有那么多女人,咱们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长姐,我知道你嫁的是皇子,要是雍王想要纳小,你也没办法,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认命啊……”

虽然不喜欢褚惜玉,但不得不说,她这话说得很对。

褚映玉心里对她的话是赞成的,看她倒是顺眼了几分。

就像她不喜欢孟蓉,也觉得长平侯不能守住承诺,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十足的恶心一般。

“长姐,要是皇后娘娘给雍王赐女人,你一定要拒绝!”褚惜玉劝道。

褚映玉淡淡地道:“长者赐,如何敢辞。”

不过上辈子,皇后可没管雍王府如何,也没像其他皇子的母妃一般,时不时要往儿子府里塞女人,仿佛怕儿子和自己离了心,或者受了委屈似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们自己一辈子被困在皇宫里,自哀自怨,却也不想想,她们此举对那些被送过去的年轻姑娘是不是一种迫害。

褚惜玉愣了愣,不高兴地说:“难不成只能接受?反正,我、我是不要的!”

虽然经历这么多事,她的脾气仍是没什么改变。

褚映玉不是她娘,没那么多的心思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等她将来吃过亏后,便知道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褚映玉没在长平侯府待太久,时间差不多时便准备离开。

刚出浣纱院,一个莽撞的丫鬟冲过来,被秦嬷嬷等人拦住,没让她冲撞到褚映玉。

那丫鬟急急地叫道:“大小姐,是奴婢啊,奴婢是寄冬!”

褚映玉转头,看向被拦住的丫鬟,发现确实是寄冬。

现在的寄冬穿的是粗使丫鬟的衣裳,脸上用的脂粉十分劣质,一看就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好。

寄冬见她停下,激动地道:“大小姐,奴婢有事和您说。”

褚映玉想了想,让人放开她。

寄冬忐忑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给她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前不应该那样对您……请您再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能为您所用。”

褚映玉居高临下地看她,“我身边不缺使唤的丫头。”

寄冬咬了咬牙,狠下心说:“大小姐,前些天,奴婢听到夫人被侯爷气晕前,说了一句话。”

褚映玉若有所悟,让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退远一些,微微低头,“什么话?”

“夫人说,她为侯爷做了那么多,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侯爷却这般对她,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自从寄冬被褚映玉赶出秋藜院后,便想和乐嬷嬷一起回夫人身边伺候。

只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何其多,哪会要她们,乐嬷嬷后来被派去外院做粗活,寄冬用银子收买了内院一个管事,倒是能留在内院,只是也从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变成一个粗使丫鬟。

寄冬很不甘心。

任谁明明可以一步登天,跟着大小姐陪嫁去王府,却生生被断了前程,变成一个粗使丫鬟,都不会甘心的。

她明白,长平侯府捧高踩低,自己在这里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唯一能让她出头的,只有大小姐。

可大小姐不会要她这种不忠心的丫鬟。

幸好,寄冬伺候大小姐几年,知道大小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当年她被夫人派过来时,还得到夫人身边的人提点,让她盯着大小姐,将大小姐一举一动汇报正院。

既然如此,何不拿夫人作探路石,向大小姐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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