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瑞一睁眼，发现自己像睡了一觉刚醒，而且是没睡好的那种，头晕。
他努力定了定神，拼凑着思绪，他记得自己早上出门吃早餐来着，但怎么现在却想不起来早餐吃的什么了？
再定睛看看四周，却把自己看毛了。
自己坐在一把普通的折叠椅上，旁边是一张桌子，学校那种两人带屉格的木头桌，头顶悬着一颗红光灯泡，灯泡外头还焊了个小铁笼，红光照亮了以椅子为中心半径大约一米多点的范围，光亮之外，全都陷在黑暗里，既没有声响，肉眼也看不到任何透光的缝隙，没有奇怪的气味，呼吸暂时也没有困难，从体感来说，这个空间应该不小，像仓库之类的。
被绑架了？
带着这个疑问，李文瑞先是动了动肩膀，发现没有想象中那样被捆绑，于是大着胆同时伸展四肢，确定没有被绑缚，便很小心地用一只手撑着椅子的靠背，缓慢地站起身，就着红光查看一番自己，手脚齐全，没有伤，手机和钥匙不见了。
因为就是下楼吃个早餐，李文瑞穿得很随意，沙滩裤和短袖套头衫，也不用开车，所以除了手机和家门钥匙，啥都没带。
“有人吗？”李文瑞站着喊了一句，他个子不高，又瘦，声线还有些嘶哑，即便是大喊也听不出什么威吓力的那种。
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
他走到灯光在地面照亮的圆形区域边缘，伸出左脚，小心翼翼地往外围的黑暗处踏去，脚底传回来的感觉，是结实的地面。
“有人吗——”李文瑞又喊了一句，这次几乎是吼的，结果声音出去后居然有点发散。
这侧面印证地方空旷无人的发现，让李文瑞更不敢贸然走进眼前的黑暗中去，只好把脚又收了回来，转身重新环顾亮光中的事物。
除了上方悬下来的红灯泡，折叠椅，学生桌，桌上的牛皮纸袋，再无其他东西。
那个纸袋，是印有“文件袋”字样最普通的款式，李文瑞刚想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遍遍地起着鸡皮疙瘩，他只能给自己鼓劲儿，嘟囔一句“什么鬼地方”，再憋住一口气，快速走到桌前将纸袋一把抄在手里。
袋子意外地有些分量，刚一拿起，里头就“噹啷”一响，有钥匙相碰的声音。
当李文瑞快速拆了绳扣将袋口打开再一倒，里面的东西悉数到了桌上。
一支手机；
一个小透明塑料盒，装了张类似电话SIM卡的东西。
一串钥匙；
一本银行存折；
一叠装订到一块的单据收条——纸张大小不一，大到A4，小到纸片，有普通白纸，也有一式多联的彩复纸；
十几张照片；
几张对折的纸；
每多看清一样东西，李文瑞就觉得自己像多挨了一锤，如果说刚才脑袋还有点发懵，那现在就是结结实实地在疼。
钥匙，就是他自己家那串。
手机不是早上带的那支，但也是李文瑞的，准确地说，是有人寄给他的。这支手机启用后只接过两通电话，都是同一个男声打来的，但李文瑞并不知道对方是谁。现在手机是开机状态，提示用户插入SIM卡，看来小盒里的那张就是了。
存折是个定期本，是李文瑞专门用来放灰色收入的，在一个叫李琴的人名下，李琴就是李文瑞的老婆。
虽说河渡仓只是二线，但身为管理者，有些事李文瑞的处理空间还是很大的，比如在场里划一小块地方当寄存货仓，对外招租，仓库收点场租，尤其最近这五六年，经由类似的手段，确实挣了不少。这从存折已经打满好几页可以看出来。
但前面那么多笔金额加起来，都没有最后那笔存入的数目多，那笔收入存期一年，三百万整。
那叠单据，全都是关于那本存折的，明细到从开户单到迄今为止每一笔交收处理的银行流水，甚至还附有李文瑞夫妻两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那几张对折的纸和照片，李文瑞倒是第一次见，但看完他更恨不得自己没看到过。
对折的纸里是打印出来的好几张视频截图，有两个人趴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最末一张图，是两个人以爬行状态对着镜头过来。
而那些照片，都是生活场景里的，其中有两张正是视频截图里出现的那两个人的清晰单人照，一个刚从超市出来，一个在地铁口站着，另外有几张是李文瑞一家的生活日常，老婆去市场，老婆坐在车里等红绿灯，孩子在校门口跟同学说话。
其实，第一眼看见那支手机时李文瑞就猜到了大半，但内心还有一丝侥幸，直到他翻看照片，尤其是当他看到其中一张单人照——
一个临街的沙发对座，有个人背对着镜头，那人对面的位置上没人，却也放了一杯咖啡，咖啡是满的，不知道是拍的时候人还没来还是正好不在。
别人看了这张照片肯定一头雾水，李文瑞却清楚地知道这个背影拍的正是他自己，他那天跟谁见面、在哪儿见面，都说了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谁啊？谁干的？是谁？！是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