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的航班降落时正好赶上中午饭点，他只是买了瓶矿泉水就打了出租直奔中州分公司。
中州分公司的办公楼是市区一栋老建筑，前身是财政大楼，后来多部门合并办公迁往新区，宏达集团就把楼盘下来，改成中州分部办公地，除了老建筑停车场小的通病，地段很好，主干道，通路多，出行方便。
胡林刚进大门就有人主动来打招呼：“这不是胡秘书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说话人个头矮小，皮肤黝黑，胡林定睛一看，大致记得这人是财务，名字却没印象了，于是淡然一笑：“您是财务科的——”
“王忠伟。”
对方一报名字，胡林倒真想起这一号来了。
中州分公司的财务经理，想尽办法节约开销，对自己，也对部门的同事们，但他讨人嫌的地方还不是抠门，而是碎嘴。
只要是报账，都得附上明细清单，即便是必要的正规开销，他也喜欢看着单子指指点点，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着你面说哪些该省哪些不该花。
正常的费用报销他从不刁难拖延，是他这人就有这毛病，怎么的都爱评论一嘴，要不说讨嫌呢，而且他这人还有一怪，别人对他的议论他一概听不见，据说有一回公司在外边聚餐，他就因为这张嘴，被同在饭馆里吃饭的其他顾客胖揍了一顿。
但从公司角度来说，他却是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至少在开销上，就没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
“胡秘书这是有事来的吧？”
胡林笑了笑，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交谈下去的意思。
王忠伟也看出来了，便客气地道别，自己先行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吴天明正在办公室闭目养神，听门被敲了两下，睁开眼睛说了一声“进”。
门开，吴天明先是看见自己的秘书做着请的手势走进来，随即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吴天明没有起身，连脸上的表情都瞧不出变化，他看着进来的男子礼貌地朝自己秘书点点头，再径直来到自己桌前，站定。
这个男人他当然认识，集团大忙人之一，董事长身边的秘书，胡林。
“吴总，我这次来，是来跟您要个人。”
胡林的开门见山没有立刻得到答复，吴天明只是动了动右手，示意桌前的椅子：“坐。”
宏达集团在山县的煤场，管理权归属中州分公司。
中州是秦家祖籍，主理能源系列的中州分公司不论是感情色彩还是产品占比，在集团内的分量都远胜其他，现任总经理吴天明更是在秦孝宏还没坐上正位时就已经跟着他四处征战，是实打实的元老级人物。
严格说起来，59岁的吴天明在集团的资历比秦孝宏还要老。
吴家以前也是小煤窑主，后来维系不了，找到秦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被秦家收购了。
并入秦氏团队后，吴天明最先跟着的，是秦孝宏一个叔叔，他以自身的能力和原先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当秦孝宏逐渐走到台前，作为跟着打拼了多年的伙伴，他是第一个接到职位任命坐上中州分部一把手位置的人。
他当然知道这个位置在集团内的分量，也知道秦孝宏为了他跟秦家嫡系发生过多次争吵，他虽然比秦孝宏岁数大，但他认可这个小老弟的能力，所以上任至今，他一直认真管理着这个分公司，尽其所能地出力。
“胡秘书跑到我这里来要人？”吴天明从小走南闯北，家乡的口音反倒不明显了。
“吴总，您别误会，我就是来了解一些事情。”
“我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吴天明坐直起来，眼睛一亮。
胡林也没犹豫，直接简短地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在这当中，他已经捕捉到吴天明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这说明东四仓在这次事情上的保密工作做得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到位，但这也让胡林内心出现一缕说不上来的古怪情绪。
“确定了吗？”吴天明直视着胡林问道。
胡林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一下。
看见这一笑，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浮现在吴天明心头——
用老话说，胡林就是秦孝宏眼前的红人，明面上他是董事长的秘书，但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他坚信这个人的角色绝对不仅止于此，这个人年纪不大，但那种很自然凌驾在他人之上的气场，并不是“董事长秘书”这样的职务称谓所能赋予的。
“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能让你从这里把人带走。”吴天明坚持道。
“明天上午9点。我给证据。您给人。”胡林依然微笑着说道。
吴天明回了一眼，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