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访青城山破唯我境

青城山离益州百来里,山势巍峨,殿宇重重。

此时山道上走来一对青年男女,正是高阳郡王与马兴毓。他们一路走来,见满目青山,鸟鸣不绝,心情颇为放松。马兴毓之前跟着父亲行走江湖,投了高阳郡王,又是忙忙碌碌,难得如此雅趣,像个平常小姑娘,蹦蹦跳跳,拉着高阳郡王一会看这,一会看那。

不过都是习武之人,速度并不慢,很快便到半山腰。二人站定,朝身侧望去,只见一片云蒸雾绕中,有一溪随山势时急时缓地流淌,两岸树木葱茏,恍如仙境。

马兴毓道:“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高阳郡王不忍扫她兴致,便一起与她朝下面走去。

等他们来到溪边,却见一阁,上面写着飧和阁。阁旁一僧一道正坐在溪边大石头上饮茶。

马兴毓拉了拉高阳郡王衣角,凑到耳边小声道:“我们不会遇到仙人了吧?”

高阳郡王摇摇头,走前几步,躬身行礼道:“小子拜见两位高人。”

那老道看了一眼:“两位既然来此,便是有缘,请过来一同饮茶。”

高阳郡王忙谦辞。

那老道道:“贫道是杜光庭,在此修道。那位是我好友贯休,今日来访。两位不必心疑。”

高阳郡王一听杜光庭,心里便是明了:“可是以儒入道的杜老先生?小子久仰了。”

杜光庭点点头:“小友学广识多,胜老道当日多矣,何来久仰?不过老道观你丰颊高鼻,状貌绝俗,应非常人。”

贯休闻言端详了一下高阳郡王,唱了几句偈(ji)语:“结为引清气,来到法堂前。圣运关天纪,龙飞古帝基。”

杜光庭见高阳郡王两人无意落座,起身入阁中,拿出一本书来,递给高阳郡王:“这是老道自作的《道德真经广圣义》。老道自知时日无多,今日便赠与小友,但愿小友往后善待我道门。”说完居然打躬作礼。

高阳郡王见状,忙闪到一旁,接过书籍,谢道:“小子今日得老道手书相赠,幸甚幸甚。”

杜光庭和贯休也不再多言,依旧坐回大石头上饮茶。

高阳郡王收好书,行了一礼,带着马兴毓回到主道。

这时,马兴毓方笑着说道:“刚才那僧人是不是说你是做天子的命数?”

高阳郡王佯怒道:“休得胡言!”

两人又一路说笑前行。

走了一阵便到了青城山主观——天师洞。只见天师洞三面环山,一面临涧,洞门前有一株银杏树,看似有些年头。

正待要问人道观主持是谁?却已听到观门口有一青衣老道,面向他们稽礼,中气十足的道:“无量天尊,贫道今早便觉有贵人到,没想这便到了。”说完,摆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高阳郡王心里嘀咕:装神弄鬼。自己此行本只是闲逛,自是要多结善缘,所以也不说话,揖手道:“道长有礼”,便跟着去了。

随着入了道长斋房,分宾主坐定,又小道士进来奉了茶。高阳郡王见茶汁色清澈,隐有清香,便接过细细啜了一口,顿觉有些清爽。道长道:“这是我青城紫背龙芽,小友喜欢,走的时候可带些。

高阳郡王饮茶间,道长盯着高阳郡王腰间看。马兴毓在旁正奇怪,高阳郡王却是低头一看,知是看什么,就把腰间那枚景室山下老道送的古朴玉佩摘下来,递给道长。道长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会,道:“小友,把你手伸过来。”高阳郡王依言伸手,道长将手搭在高阳郡王手腕处,一息以后叹道:“我那老哥儿还是这性情,把玉佩和法子都给了你,却不说明白。”高阳郡王听完,顿时心里明白,这是碰上老道家族中人,估计与老道同辈,方才称老哥儿。心中感念老道救命之恩,传道之德,于是起身重重行了一礼。道长微微颔首。

“我那老哥儿教你的是我道家的运气法门。这法门有三境:唯我、忘我、无我,分别以吐纳、静坐、寂照为手段。你行吐纳,有些进步,但还没破唯我境,贫道瞧老哥儿心意,总是要送些礼的。”然后起身招手,高阳郡王随了他进入密室,按照老道的法门静坐在蒲团上。

只见前面墙壁上挂着一个图案。一个黑白相接的圆图,黑中含一点白,白中含一点黑,一边从小到大,一边则从大到小,动静相倚,妙趣自然。顿时心随境转,体内之气自然聚散。高阳郡王赶忙敛住心神,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图案,一时万念俱空,只有体内先天之气与后天吐纳之气分为两股,在沿任督及奇经八脉游走,如云卷云舒,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生生不息,便如眼前图案。老道也不说话,静静陪坐在侧护法。几盏茶功夫,高阳郡王自己起身,用手对空比划了一下,便觉得手掌间有一股无形之气,与此间天地之气应和,隐隐有风雷之声,只道是入了唯我境。

道长见此欣慰道:“小友果是我道家有缘人。不过要进一步入忘我境,却是难些。你刚是因阴阳化生而破镜,接下来则是用五行。人之五脏肝、心、脾、肺、肾,对应木、火、土、金、水,亦是相生相克。还是按吐纳六字气诀把嘘、呵、呼、呬、吹、嘻六字,顺次各鼻吸口呼,默念字音各六次,再对五脏,依次选念两个字音各十八次,继又将六字各念六次。以上共计一百零八次。能否破镜就看你造化了。”

高阳郡王谢过。道长将墙壁上太极图取下,送与高阳郡王:“这是陈抟道长在青城修道所得太极图,看似简单,实则精妙。今日便送与你,希望你不要忘了造福天下生民之心。”

马兴毓在外间正等着有些心焦。好在此时,高阳郡王神采奕奕地和道长说笑着出来了。

高阳郡王落座,便把刚在半山腰溪边遭遇说了。老道听完颔首道:“世间事,无非道、法、术。我道家是参悟天地之道,以身融合天地之道,以求与天地同在,乃“成我”;释家则是以行善、轮回等法门,以身感应天地之道,以求普度众生,乃“舍我”;儒家则是以修身治世之术,以身适用天地之道,以求兼济天下,乃“用我”。小友有此奇缘,将来必成气候。三法同修,只要以大心胸行天地之道,便成大道。绝莫堕入小道,逆天而行。戒之、戒之。”说完,也不送客,转入道观内里去了。高阳郡王似懂非懂点点头,目视道长远去,一挥手,也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已有小道士先行等着。见高阳郡王下来,忙捧了一包紫背龙牙献了来。高阳郡王交给山下等待的高手拿了,跃马扬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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