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暗潮汹涌秦王彷徨

隔了些时日,清剿无忧洞的赏赐终于下来。

张怀让和路赞均是母封郡太夫人,妻封郡夫人,补一子为閤职。在大炎朝廷对武臣普遍“厚其禄而薄其礼”惯例下,这个赏赐已经很让张怀让和路赞二人欢喜不已。首级军功按十两银子一个首级发赏银,参与者无首级的,则一人赏赐一千贯。不过在一片欢呼声中,自有明眼人注意到,秦王及秦王一系的李抱一和石介都没有额外赏赐。

京都府衙也公布了新的六条商事律条,加上汴河冬季通航和三司使钱引的发行,京都城渐渐有了一般春季后才有的繁华和热闹。

秦王则是每日在家陪伴马兴毓居多,很少料理政事。杉杉和李抱一两人都不时到王府看望。

齐王府则渐渐有了重新兴旺的气象,无论是宫里的赏赐,还是官员的往来,似乎又恢复到往日的恩宠和热闹。

京都的官场出现了很多种猜测,但王奎是知道真实原因的。王奎想和秦王谈一次,却苦于找不到沟通的渠道。李涛是帝党,不是李涛忠于当今天子,而是谁做天子,他就忠于谁。王奎担心告诉李涛,转头李涛可能就告诉天子,王奎冒不起这个险。和谷、徐昌图和张文定都是直臣,打心眼里瞧不上喜欢权谋的王奎,不可能相信王奎说的话。王奎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给秦王递不了话还惹一身骚。秦王身边其他人,以王奎的身份既不认识,也不会降尊纡贵去和他们谈。王奎明白自己也被探事司严密监视,密会没有可能,思虑再三,决定公开拜访。好在两位王妃都已经有喜,给了王奎可以公开拜访的理由。

王奎首先让幕僚起草了一份恭贺天子的奏章,然后和老妻带着礼物先去齐王府恭贺,再去秦王府恭贺。王奎如此做,只会让人觉得是想博取天子欢心,以便重新投靠天子。

秦王府,秦王见参知政事王奎夫妻来贺,便在王府正堂很隆重地接待了王奎。这让刚在齐王府受了冷遇的王奎,更加坚定了支持秦王的决心。不管秦王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秦王的接待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而是中规中矩按照朝廷规制接待,这就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胸怀和气度。

王奎送给齐王和秦王的都是一盒老参,连包装都一模一样。趁着自己老妻和王妃马兴毓说话的当口,王奎悄悄从怀中拿出事先写好纸条,放在礼盒下面,起身递给秦王,口中道:“恭贺王爷府中有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王爷收下。”

王奎的细小动作没有逃过秦王的眼睛,他满脸疑惑地接过去,迅速将盒子下的纸条笼入袖中,道:“小王谢王相公关心。”

王奎见目的达到,又寒暄了几句,便和老妻起身告辞。

秦王将王奎夫妻送出府门,立即转回书房细看了王奎递过来的纸条,然后立即烧掉,派翟义去请徐昌图来府中商议。

不一会,徐昌图很快就到了王府。等徐昌图在书房坐定,秦王小声道:“王奎今日来府中恭贺,随礼递过一封密信,说是司天监监正见有太白经天的天象,不敢隐瞒,已经密奏天子‘太白见秦分,秦王当嗣天下!’”

徐昌图闻言一惊:“这可和前朝李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前的天象警示一样,这样,天子这段时间的做法就可以理解了。”

秦王道:“我不太喜欢看这些谶纬神学的书籍,还请老师为我详解。”

徐昌图道:“谶纬神学起初更多像大人吓唬小孩一样,搬出一个比天子来头还大的东西,来吓唬天子要行德政。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师也不信。但这大千世界是如何来的?为何安排得如此精密?这远非人力所能及!有没有一个神秘的主宰在创造和控制这这一切?老师也说不定。但人往往对未知充满不确定和恐惧的时候,往往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天子既没有因此把你怎么样,又抬齐王,我想也是这个原因。”

秦王点点头,又摇头道:“老师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最近翻看历代史书,一般开国帝王,或者强势帝王,最后都会选择一个偏弱的继承人。恐怕更多的还是担心自己在世的时候,被强势的继承人架空。”

徐昌图惨淡一笑:“一切都必须是我能掌控的!这恐怕是这些强势帝王的想法。结果大多适得其反,要么继承人身死国灭;要么继承人被人操控,最后被篡位;最好的结果都是继承人一事无成。但是王爷,中原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秦王无奈:“我又能如何?”

徐昌图急切道:“以齐王的心性,如果继统登基,大炎危矣!中原危矣!现在王爷在京都府和禁军中都有些势力,看起来比齐王要强。但我担心陛下北伐,王爷随军,而陛下让齐王监国。战场上祸福难测,一旦陛下不测,恐怕这京都便被齐王掌控。他又有大义名分,如果京都被他控制,王爷不反便成为齐王砧板上的鱼肉,反便成了叛党了,还请王爷早做筹谋。”

秦王道:“如果我父皇亲征,大哥儿监国,必定外有和相公辅佐,内有杨业守卫,他能如何?”

徐昌图苦笑道:“王爷,别忘了,如果天子不测,当今皇后便是太后了。她只是去太庙,并未去道观,必定是想过的。齐王有太后懿旨便足够控制京都了。假设发生这种情况,王爷怎么办?学李斯和吕后,秘不发丧,潜入京都,悄悄控制局势?还是打着陛下临终密旨的旗号,立时造反?秘不发丧也要陛下身边有王爷得用的人啊。路继恩?张怀让?王奎?杨位?还是刘潜?杨位恐怕也会自请留在京都辅佐齐王,实际是为对付和相公。那剩下几人,王爷有几分把握?”

秦王道:“老师是不是过虑了?父皇现在春秋正盛,一时何来不测?”

徐昌图压低声音道:“陛下龙体抱恙这么久,在京都已经不是秘密,很多朝臣都在谋划站队了。”

秦王苦笑:“我再思量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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