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登闻鼓寻皇后认亲
百姓们平时看着高官重臣可望不可及，所以巴不得有些高官重臣的艳闻秘事，好拿来消遣消遣，让自己心里也平衡一下：你看那些家伙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其实背地里很坏，还不如我们老老实实过日子。
因此，第二日，京都人仍在津津乐道宰相范文的家中艳事。但很快，便有更大的新闻让他们兴奋异常。
只因为平日里摆在那无人敢动的、大炎皇城外的登闻鼓今日被人敲响了。
何谓登闻鼓？相传尧舜之时，就有“敢谏之鼓”了。凡欲直言谏诤或申诉冤枉者均可挝鼓上言。周朝时悬鼓于路门之外，称“路鼓”，由太仆主管，御仆守护，百姓有击鼓声冤者，御仆须迅速报告太仆，太仆再报告周王，不得延误。这“路鼓”就是后来的“登闻鼓”。晋武帝时起，开始在朝堂外悬置登闻鼓，允许百姓击鼓鸣冤，直接向朝廷申诉。后来历代都遵循这个例子。只是到了大炎朝，对敲登闻鼓做出很多要求，比如必须是大事方可；如果随便敲登闻鼓，那是要受罚的。因此，登闻鼓很少被敲响。
政事堂听了登闻鼓检院的人报告，派人一问，倒是惊出一声冷汗。来人说是刑州人，战乱逃入京都做了屠户谋生。皇后出行瞥到一眼，认出是自己早年失散的女儿，故来认亲。
参知政事王奎倒是知道一些天子家事，知道当今皇后是太后在野地捡的。皇后那时还小，身上又没留下什么，所以不知道是谁家走失的孩子，更谈不上寻亲。心里首先是高兴：要是真如此，这齐王的身价可就要大大跌下来了；同时又嘀咕：是不是晋王派人弄的？不过，以晋王对他的信重，应该不会做这等事瞒着他啊？不过眼下宰相范文休沐，政事堂就他一人，他必须先要考虑如何处理？
王奎先叫禁军将敲鼓之人圈起来，然后派人召刑部尚书和谷来。
刑部尚书和谷赶来，闻听此事脸色立即凝重起来。他是搞刑狱出身的，遇到世间事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动机。虽说现在不像前朝李唐，门第观念很强，但门当户对等通俗思想还是普遍的。如果皇后的父亲从事贱业，那么这个皇后位置的法统是要遭受质疑的，进而影响到齐王的身份。又涉及太后和皇后两位大炎最尊贵的女子，更是令人不得不多想，不得不慎重。
和谷先盘问那屠夫。那屠夫生得极是粗壮，身上还纹着纹身，是个浑人。翻来覆去，和谷只听得两句：一是家人都走散了，如今只得他一人流落京都；一是皇后一看就是他女儿，与走失时长得一模一样，必定错不了。
和谷一时也无奈，王奎见状只得拉着和谷一起进宫，分别面见太后和皇后。
万寿殿，太后听完两位的讲述，道：“此事当时发生在哀家眼前，哀家记得分明，除了身破衣裳，没有丝毫其他物件。现在找来，即便是真的，又如何验证？你们两位都是老臣，当知晓其中利害，不待哀家多言。”
两人无奈告辞出来，又硬着头皮去了坤宁殿。皇后闻听此事，立时哭到：“这是哪个天杀的，瞧着我们母子安乐，做了这出戏来恶心我们母子？”看着皇后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话中词锋凌厉，慌得两个老臣赶紧辞了跑出来。
到了外边，王奎看着和谷道：“和大人怎么看？”。
和谷摇摇头：“这种事极难查明白。天子不发话，又不能用刑。王相公还是禀告天子后，再做处置。”
王奎听了道：“和大人先去，容本相好好思量再处置。”
等和谷走后，王奎心中已有定见，此事他掺和不得。这人不是京都府的人吗？着京都府尹查。反正京都府是政事堂的夜壶，凡是憋急了就倒进去，自有他去为难。
这京都府尹沈追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政事堂这是把他当夜壶当习惯了？没法，还得接着。于是一个人坐在后堂，把王奎一阵痛骂。骂完，还得喝自己掏钱买的茶叶泡的茶解渴，喝完顿时气得连杯子都摔了，好在铺了地毯，自个捡起来，擦擦，嗯，还能用。
但京都府尹敢查问吗？不敢！不仅不敢问，也不能让京都府的人问，不说问，连见都不准见。好在他是从龙之臣，与天子亲近，又有入宫直奏的权利。接了活，骂完王奎那老头，便直接进宫面圣。天子应该早已听闻，见沈追说完，立即到：“远远地发配，你再着人关照些，莫让人接近。”
等沈追出殿，探事司张怀让从御座后转出来，跪倒请罪。
天子道：“起身吧。我那好弟弟手下，和你系出同门，偶有失手，朕也不怪你。只是不能一直这么被动下去，幽州那边的人接触得如何？”
张怀让道：“已经收买了一些，但只怕还不够，主要是品级都低了些。”
天子闻言道：“这事急不来，有进展就好。”
天子又问道：“二哥儿被袭击的事，你可有眉目？”
张怀让回道：“臣怀疑是北虏，所以一边查商队，一边查边关人手调动。”
天子点点头：“要是还没线索怎么办？”
张怀让期期艾艾：“办法倒是有，只怕陛下责罚。”
天子喝道：“但说无妨。”
张怀让道：“到时只怕还得陛下给郡王一个出外的差使。”
天子略有所思：“你要拿朕的儿子做诱饵，可有办法保证朕的儿子万无一失？”
张怀让坚定道：“除非臣死，否则必保王爷无恙。”
天子闻言，点点头：“到时再看。”
因为敲了登闻鼓，小报出得很快，不过说的是皇后为保住后位，有亲不认。下面还附了一段《战国策》的史料：周烈王崩，诸侯皆吊，齐后往。周怒，赴于齐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东藩之臣田婴齐后至，则之!”威王勃然怒曰：“叱磋，而母婢也。”卒为天下笑。
翻成白话就是：周烈王姬喜病亡，在周烈王的葬礼上，齐王姗姗来迟。周王室谴责道：“王死如天塌地裂，田婴你个东藩之臣竟然轻慢，理当处死。”齐王听罢当场发怒道：“去你的，你妈是贱人！”
齐王府，齐王周弘训听完属吏报告，脸色涨得通红。自己是齐王，天子家又姓周，真是恶毒至极。转身便去宫中寻母后。
京都一处茶楼的密室里，急匆匆而来的王奎，对着晋王问道：“此事可是王爷所为？”
晋王摇摇头：“我要弄这么大动静，必定会事先知会王相公的。”
王奎点点头：“不管是不是王爷所为，陛下恐怕都会把帐算到王爷头上。”
晋王笑道：“我那皇兄早就想夺我手上兵权了，还差这点事？只要夺我兵权的时机到了，我平常打个喷嚏，绝对有御史出来参我是对天子不满。”
王奎笑道：“这倒扯不上。”
晋王露出一脸诡异的表情：“因为我是朝天打喷嚏，当然是对天子不满。”说完，自嘲地笑笑，续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王奎道：“接下来王爷什么章程？”
晋王道：“且看我那好皇兄和那大哥儿如何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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