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平地起风秋社折戟
京都城一处茶楼密室，晋王正与王奎相对而坐。
晋王道：“王相公，这轮官员调整，我们所得如何？”
王奎摇头道：“我们只是得了一些侍郎、郎中，大部分上到高位的，都是和齐王亲近的人。连上次闹腾的吏部郎中张说，都成了吏部侍郎。看来陛下还是想扶持齐王啊。”
晋王道：“王相公想想办法，拉一些下来。”
王奎为难道：“拉一个两个可以，要拉得多就难了，毕竟和谷在，政事堂也不是我一言堂啊。”
晋王有点意外，问道：“和谷不是不站队的吗？”
王奎道：“他是不站队，但对朝廷规制、律法很是坚持。”
晋王道：“往齐王靠的人里，有没有我们安插的人？”
王奎点点头道：“有一个打进去了。是兵部一个郎中叫宗万，通过巴结原兵部尚书冯京打进去的。”
晋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地品着。
王奎在一旁默默地闭目养神。
突然，晋王放下茶杯，站起来想看看窗外，却见到窗子封住了，便问道：“王相公，已经立秋了吧？”
王奎不知道晋王为何问起这个，道：“王爷，已经立秋好些天了。”
晋王道：“那就是秋社快到了。”
王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晋王道：“这次是陆鸣升任兵部尚书后，第一次主持秋社，自然会想隆重些。你让那位兵部郎中鼓动他多请些人来。”
王奎道：“这个应该不难。但秋社是每年朝廷各部例行的聚会，各部的尚书也都会请些自己的朋友来自己部里参加，方便属下将来好去找别的部办事，并没有可以动手脚之处。”
晋王道：“如果宴会上有军伎表演会怎么处置？”
王奎道：“没人告发的话，过去了就过去了。但如果揭开来，按照朝廷规制处置，轻则降职听用，重则贬到偏远地方去坐冷板凳。”
晋王道：“那就好，有些人还是有才的，给个教训，我将来还要用。”
王奎心里了然，道：“我会安排好，请王爷放心。”
晋王点点头，起身离去。
《历书》曰：“斗指西南维为立秋，阴意出地始杀万物，按秋训示，谷熟也。”
按照此时大炎朝的习俗，认为土生万物，每到播种或收获的季节，都要立社祭祀，祈求或酬报土地神。
今日正是大炎天兴五年，风调雨顺。立秋后第五个戊日，是秋社日。天子祭社稷于坛，并赐予众臣各御酒两坛。
各地的老百姓，也聚在一起祭祀土地神，然后击鼓、饮酒、高歌，沉醉在丰收的喜悦里。
而京城各衙门，则把自己衙门里用不着的东西卖了，换些酒食，大家一起饮酒取乐。
兵部衙门，今年刚升了正印官的兵部尚书陆鸣，第一次主持兵部的秋社活动，因此特别重视。他召来部里郎中以上官员商议。陆鸣道：“诸位同僚，我们今年秋社打算如何弄为好？”
兵部侍郎左然笑道：“每年在朝廷各部中，我们兵部还是比较阔绰的。不同于其他部卖卖废纸，我们每年都能从库房里淘弄些朽坏的废铁件卖。”
陆鸣笑道：“那就烦请左侍郎操持，不管你能淘弄多少，我再加二十两银子。”
左然道：“有尚书大人破费，下官就更好办了。”
兵部郎中宗万道：“兵部每年都会请一些其他部的人过来，不知道尚书大人今年打算如何办？”
陆鸣道：“你这个提议好。我请一些自己的朋友，左侍郎请一些与兵部常有往来的。”
左然道：“宗郎中拟了名单给我，我下帖子去请。”
宗万道：“请侍郎大人放心，属下明日便交给大人。不过来这么多客人，我们兵部可否弄些特别的节目，也好显出兵部的不同？”
陆鸣道：“有何特别节目？”
宗万道：“新来的一个军伎，花名“飞燕”，耍得一手好剑，不如请了来？”
陆鸣看向左然道：“左侍郎，我刚来，不熟悉兵部规制，你说说这个是否符合规制？”
左然道：“有些挂碍。但每年秋社都是各部自己张罗，各部总会有些自己的花样，没人说出去便没事。到时我们只留今日在座的和客人就是。”
陆鸣道：“那就一事不烦二主，宗郎中一块办了。”
宗万道：“属下遵命。”
陆鸣道：“那就散了，等秋社我们再聚。”
很快便到了秋社日，兵部尚书陆鸣请了吏部侍郎张说、礼部郎中赵进等一帮好友参加。兵部所有官吏加上客人，自正午开始一边喝酒，一边作诗，非常热闹。下午又请了戏班进来表演。
等吃过晚饭，陆鸣让人将兵部郎中以下的官员和吏员们遣了回去，其余官员和客人们继续饮宴。陆鸣招呼大家喝了几巡酒，才放下酒杯道：“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诸位整日吟诗作赋，今日便欣赏一下军旅之风如何？”
座上众人纷纷叫好。吏部侍郎张说道：“既然陆大人如此盛情，我们做客人的也得添添彩头。”
陆鸣道：“张大人是不是到时要赋诗一首助兴？”
张说道：“正是此意。我们这些客人观看完后，每人赋诗一首。哪位卡住了，罚酒三杯。”
座上众人又纷纷叫好，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此时，意气风发的陆鸣在座中击了三下掌。
一会，宴席上便充满鼓角之声，一队军伎各拿了一面旗帜，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时而如花瓣绽开，又有一个军伎挥剑入场，如游龙戏水般，舞得密不透风。突然一声梆子响，那军伎将剑掷上上空，看着那剑下来刺向舞女，把一帮文官惊得身上汗都出来了，却只见那军伎不慌不忙，手执剑鞘朝上，剑“咣当”一声正好落入剑鞘。这是座中喝彩声四起，都举杯庆贺。这场宴会一直持续到晚间才散，大家都尽兴而归。
没几日，兵部衙门秋社军伎作舞的事，便被人传到外面，越传越神，一时不少官员纷纷来找兵部尚书陆鸣，想一睹为快。
谏议大夫闻三多等台谏官员闻听，纷纷上书弹劾兵部尚书陆鸣滥用职权，非用兵而调用军伎。谏议大夫闻三多更是弹劾兵部尚书陆鸣动用国帑，私结朋党。
参知政事王奎闻知，拿了所有奏疏，面陈陛下要求严惩。
稍后，天子下旨：兵部尚书陆鸣削籍为民；吏部侍郎张说等做客的其他官员均降三级，外放州府。
还在禁足中的齐王听闻，暴跳如雷，对程燧道：“陆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家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是孔圣人搬家——尽是输。这样下去，迟早真要称孤道寡了。”
自在游鱼·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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