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酒

“所以,所以真是这么一回事?”

人声嘈杂,我抬头看了看古手川疑惑的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没想到,身为警察厅长竟然是个变态。”古手川大声讲道。

“何止,我亲眼所见”我放下饭勺,“他一直紧紧地贴在那女生后面,到川龙站时,还用身子堵住车门,不让那女生下车跑。我看那女生害怕又绝望,还不敢大声喊叫,真可怜。”说罢,我继续吃饭,古手川则感叹着世道不平。

是啊,世道不平。自从十几年前那一次灾难发生后,一切都改变了。

吃完,我和古手川道别,要先行离开。

“又是回家和女人约会吧?”那小子讥讽道。我摆了摆手,夹紧公文包,离开了餐馆。

走在街上,我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先是和女友吵架,离家,乘电车去公司,见到变态猥亵少女,上班,下班,去吃饭。

“唔”今天也没什么新奇的,我心想。平日里除了工作,我也是深居简出,社交只限于公司餐馆,异性只和女友待在一起,自然从没遇到什么趣事。

和她又吵架了,还是回家路上想想怎么哄哄她吧。

天色暗了下来。我没有选择乘坐三十分钟一趟的电车回家,而是选择步行。一是想散散心,看看沿途的风景。二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她道歉。沿着人行道,我看着钢铁大楼林立的市区出神。随着天色逐渐暗淡,大楼的表面不再是采光的玻璃,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升起来,覆盖在大楼表面的特质钢板——它们的保护壳。

这就是亚雷特的大楼,白天它们普通平常,到了晚上它们就穿上保护壳,有些甚至能在必要时变成武器库,保护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不受伤害。

我望向中心区域最高的一座。那是Neri,亚雷特的集合中心,也是我工作研究的地方。说起来,她一直想去里面看看来这,带她参观参观,说不定她会开心?不行,不行,我默默摇头。Neri绝非一般人能进去的地方,里面集合的一切都是为了亚雷特的延续而存在的,经常是高级行政官,科研人员,还有各面科长们进出的地方。我不过只是个研究人员,在大楼里还只能待在三层其中,怎么能带她进来参观。反正说两句好话哄哄就好了,她不一直都是这样。

慢慢地,大楼的保护壳已经完全升起了,接着,它们移动,嵌合,楼体再缩进一半到地下之中,黑夜里,就像变形抽动着的不明巨物。我突然加快了脚步,有些后悔没乘车回家。亚雷特的风纪治安并不很好,看看警察厅长干些什么就知道了。虽说不至于发生严重暴力犯罪,但保护好自己仍十分重要。尤其是我这么弱不禁风的人,我倒有自知之明。

随后,我转而抄了近道拐入一条小巷,说是小巷,这不过是两栋大楼之间留下的一条小道,亚雷特土地资源宝贵,除了少数地区外,其他地方矗立着高楼大厦。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小巷。我借着楼层底部的围边警示灯的绿光向前走着。接着,我看到了一个人坐在小路中间,那人身形修长,面前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还有一盏照明的萤光提灯。我紧张地握紧公文包,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眼前的人好像穿着普通的夜班制服,头上戴着一顶方方长长的帽子,桌子上的灯光很弱,我看不大清那人的脸。是个偷懒巡逻人员?我疑惑地想。

“晚上好。”那人摆了摆手,示意我走近坐下。我很想直接走掉,但回头太过麻烦。可能这人只是在夜班摸鱼,没什么危险。恍惚间我把公文包垫在屁股下面就坐了下去。

“来一杯吧”说着,那人拿出两个杯子,开始掂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温甜酒威士忌,很适合晚间小酌。”他先缓缓斟满了一杯。社区夜班的巡逻人员都是男性,但他的声音温和平稳,透着些婉柔,让我听不出是男是女。

“不,不了,我只是过路人,想快点回家而已。”我连忙摆摆手,后悔自己坐了下来,心想万一这酒里下了药,自己不就栽在这了,谁会喝陌生人的酒啊!但他好像毫不在意,又倒满了一杯,递到我面前。“啊,啊...”我还是接了过去,后悔自己不会拒绝别人,我在干什么啊。

“来一杯吧。”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我看着手里的杯子,它非常的小巧,好像骨脚杯底部的尾尖一般,杯子本身像是陶瓷制成,表面隐约绘有花纹,十分精致,看起来价格不菲。我微微地呡上一口,一入口甜味的酒香就逸散开来,没有想象中猛烈的刺激,酒精本身含有温和的甜美。

好喝,我想,真是特别,想喝完

“再来一杯吧。”一杯入尽,他拿过杯子又斟满。

一瞬间,我想立马起身跑开。“谢谢,我不能喝。”我摇头拒绝,没有犹豫。

但他却毫不在意,又将酒杯放在我面前。“来吧,再来一杯。”

“不,我不喝。”我又拒绝,他是想把我灌醉拿走我的东西吗,我怎么会中这种伎俩。

“别想把我灌醉,然后再做些什么。”我语气强硬地说。

空气有些沉寂,他提壶斟满了自己的杯子,从容地喝了下去。

“灌醉,我不想对你那么做”。他又斟满了杯子,他好像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样,没有其他反应,语气温和平稳,让人安心。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吧。”他温柔地说。接着给我斟满,我没有拒绝。几次之后,恍惚间,我已带醉意,甜美酒精的麻痹让我脑袋昏沉。

“再来一杯吧。”他重复道。

不,我摆摆手,我不能再喝了,我得回家,她还在家等着我。是的,我得回家。我努力保持清醒,嘴唇挤出话语“谢谢款待,先生,我必须走了。”

“哦?”那人放下酒杯,可能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盘曲的长发随之倾泻而下。

“您是...女人?”我很诧异,那頂长方的帽子怎么还能藏着头发?

“是哦。”她漫漫凑近,我闻到了像是甜酒的香味,然后,一张端正貌美的脸贴在我面前。一瞬间我看呆了,一部分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这么漂亮。好美,我想,比她还要美。但为什么要打扮地像个男人在半夜独自酌饮?

“喜欢吗。”她靠在我耳边轻轻低语,让我内心随之一颤,不自觉地心跳加速。接着,她缓缓坐了回去,我偷偷调整呼吸,想要平复激动的心情。但仿佛愈是呼吸就愈是昏沉。

“再来一杯吧。”她的平静柔美的声音飘过来。

“我....?”来一杯吧,我,来一杯吗

来一杯吧。

来...“呃,啊!”我突然胃里一阵剧痛翻涌,倒在地上。心脏失控般地狂跳不止,好似一面马达运转的擂鼓。我呼吸急促,肺部渴求的空气却变成了胶一般,瞬间,我感到血液涌上颈部,膨胀。舌头与喉头好像要扭曲成一块,沉重压抑地要炸开。挣扎着想叫出声,我跪在地上,四肢逐渐无力,然后是下体,疼地像刀尖刺着旋转向上。恐惧绝望占满了我的内心。救救我!救命!啊!我拼命想喊,嘴里在流出温热的液体,血,全身,全身都像在流,我瘫散在地,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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