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托付

刚进家门,她爸就跟有心灵感应似的,电话立刻就打过来了。

陆越惜还在犯困,说话的口气很冲:

“干嘛?”

“人接到了?”陆衡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带人家吃个饭吧,你要是懒得,就来家里一趟,你方阿姨做了很多菜呢。”

陆越惜回头看一眼后脚跟进来的邹非鸟,后者手上拎着行李箱,表情淡定,看见这么个大别墅脸上一点惊艳的表情都没有,好像这里和她住着的那栋发霉筒子楼没什么区别。

“不用了,不想去。”陆越惜不耐烦地揉揉鼻梁,“你下午不是还有事吗?忙去吧。”

“这,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哦,那我还是不想去。”陆越惜说着,又添上一句,“您放心,人我会照顾好,不会给您缺胳膊少腿的。”

说完,她就不客气地把电话挂了,自顾自把客厅里的空调开了。

“你房间在三楼。”陆越惜指指楼上,“随便挑一间,都收拾过的。”

邹非鸟看了眼楼上,道:“谢谢。”

伍如容一进来就瘫在沙发上,可怜巴巴地哀嚎:

“饿了大佬,做饭好不好啊?”

陆越惜哼一声:“猪都没你饿这么快的。”

不过她们刚回来路上忘买菜了,陆越惜现在也懒得出门再买,索性拿出手机叫了外卖,想起她爸的叮嘱,她还问了下邹非鸟的意见。

“我吗?都可以。”

既然人家这么说,陆越惜也就随意点了。

附近有家评分不错的海鲜餐厅,陆越惜随便叫了几道家常菜,有海蜇花八梭瓜汤、目鱼干烧蒲瓜衣、梭子蟹炒年糕、江蟹生、呛蟹还有酒糟田鱼等。

她没要米饭,下完单后自己去厨房煮了饭。

伍如容大爷一样地边看电视边摸着桌上的零食吃,邹非鸟则拎着行李箱乖乖上楼了。

陆越惜插/上电饭煲后从厨房出来,手上带着未甩干的水渍,看了眼楼上,问:

“有什么消息吗?”

伍如容“啊”一声,反应过来,拿出手机看看,回:

“呃……没啥消息啊,她们今天好像在家里待着,没出门。”

陆越惜笑笑,叶槐性子是很懒散的,闲暇的日子里估计晚上才有兴致出来逛逛。

她想了想,又道:

“你和那人说,以后她的雇主就是我,把我联系方式给她,之后她们的事都直接跟我说吧。”

“她”指的就是伍如容派去跟着叶槐两人的人。

伍如容点点头,嘴里咬着一颗杏仁,“吧唧吧唧”的照做去了。

做完后嘴巴也不闲着,问:

“越惜,你打算以后咋办,有什么计划没有?”

陆越惜“嗯”一声。

伍如容眼睛一亮:“和我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就那些手段,你多看看宫斗剧就是了。”陆越惜淡淡回道,来到她身边坐下,“我不相信有什么人的感情是难以拆分,万年不变的,我要找的,就是一个突破口。”

伍如容闻言,眯眼笑了笑,却是不说话。像是赞同,又像是无话可说。

陆越惜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懒得相劝。

两人的交情从初中开始就有,伍如容是亲眼看着陆越惜和叶槐从针锋相对变成勾肩搭背的。

不过与其说是“勾肩搭背”,倒不如说是是陆越惜后来单方面狗腿地讨好叶槐,争着闹着要和她当朋友的。

两人静默一会儿,伍如容又问: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相认?”

无怪叶槐再见时一点都认不出来陆越惜,当年她出国时一百七十斤,现在回来一百一,差了足足六十斤的肉,换成亲爸第一次见时也要睁眼不识眼前人。

陆越惜淡淡笑道:

“等我玩够了吧。”

伍如容看她一眼,啧啧称奇:

“你啊,就是闲得慌。”

陆越惜挑眉,不置可否。

虽然点的是外卖,但陆越惜没将就,拿出厨房里那几套精致的青花釉彩骨瓷餐盘一一认真摆了盘,还从冰箱里拿出点水果做餐后小食。

伍如容眼馋酒柜里的酒,陆越惜随她去喝。这厮笑眯眯地给自己倒了杯后,又去怂恿一旁默不作声吃着饭的邹非鸟。

“小妹妹,你要不要尝一尝?”

邹非鸟摇摇头:“我不喝酒的。”

“哎呀你也不小了,一点都不喝?”

“不喝的。”

很没劲的一个小孩。陆越惜懒懒看她一眼,想起了高中时候班里一丝不苟老老实实的三好学生,顿觉无趣。

伍如容讨了个没趣,只好过来和陆越惜相酌谈欢。

她闲不住,喝了两杯又要拉着邹非鸟聊天,陆越惜坐在一旁边喝酒边回她爸给她安排的助理的消息。

这次回来她肯定是要帮衬家里事业的。她爸让她先去子公司历练历练,这两年她都得先在这家公司待着。

她明天就要去那子公司上任了,所以今天消息挺多,闲下来就要拿起手机回消息。

“哎呦,你皮肤真细腻,年轻就是好。”伍如容喝醉了就跟街边大嗓门的老大爷一样,拽着人就开始叭叭的,“你今年高二是吧?十七……哎,想好念哪所大学没?”

邹非鸟饭已经吃完了,但顾忌着礼貌,还是坐在原地乖乖回话:

“X大吧。”

“X大?X大是不错,但我觉得我们Z大最好了,什么清北同济都比不上。”伍如容打了个酒嗝,“不过你去X大也挺好,姐在厦门有两个朋友。你要是去了,我让她们照应照应你。”

邹非鸟只淡淡一笑,并不做声。

陆越惜被伍如容吵得耳根子疼,于是看一眼邹非鸟,道:

“不是要月考吗?复习去吧。”

伍如容在一旁傻笑:

“难得人家放个假,学什么学,哎,去不去游乐场玩?我告诉你,就最近那家游乐场可有意思了,我等下带你去,里面的恐龙模型嗷嗷的,上次吓我一跳……”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邹非鸟站起身,拿起碗筷轻轻一笑:

“那我上楼去了。”

她还懂事地去厨房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洗了,水声淅沥,陆越惜看了眼厨房,又看看伍如容,好笑地敲了敲她脑袋,道:

“喇叭转世吧你?逮住个人就讲个没完。”

伍如容哼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分外悠闲地配着桌上的硬菜小酌。

酒足饭饱后,她酒劲也上来了,实在受不了,直接去客厅沙发上躺着。

陆越惜仍坐在原地,望着一桌的残羹冷炙发了会呆。

默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翻了翻相册。

她有个分类夹专门放叶槐照片的。有她以前拍的,也有最近伍如容传给她的。

陆越惜看着照片里一身交警服面色冷淡的叶槐,只觉稀奇。

当年她那么吊儿郎当好不正经的,没想到找了个这么正派的职业。

陆越惜想象了下叶槐一脸严肃地从警用摩托车上下来给人开罚单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伍如容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时间不会醒。

陆越惜收拾完碗筷后过去戳了戳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无奈地摇摇头。

刚吃饭的间隙,伍如容雇佣的那人加了陆越惜的联系方式,她们在微信上聊了会儿后,她便让她发些近照过来。

除了工作时候的场景,更多的则是叶槐和贺滢约会的画面。

陆越惜一一仔细翻过,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便和叶槐彻底断了联系。

甚至于出国那日,她私心托了人告诉叶槐自己要走了,让她来机场送送自己她都没来。

两人从此一别两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些年里,陆越惜就跟个角落里的偷窥狂一样,疯狂跟踪挖掘着叶槐生活的点点滴滴。

虽然没联系,但叶槐这些年做了什么过得如何,她都知道个大概。

然而最让她痛苦的,就是这怎么也赶不走的贺滢。

陆越惜是真的搞不懂,这两人是被月老拿红线当麻花一样捆起来了吗?为什么当年她折腾了那么久,她们还是没分开,反而感情越来越好。

跟附赠品一样,那私家侦探还附送上了贺滢的基本情况,毕竟想不附送也难,这两人整天黏着。

和叶槐一样,贺滢大学毕业后也找了份正经的好工作,高中老师,她成绩本来就好,人也图安稳,陆越惜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正看着,她爸又喋喋不休发消息过来,叮嘱她把邹非鸟当亲妹妹看待,不要冷落人家,要多关心关心她。

陆越惜给吵得心烦,把手机扔到一边。反正也是闲着,于是她去厨房摸了两包牛肉干出来,上了三楼。

房间门都关着,她也不知道邹非鸟选了哪间房,便随意挑了最中间那间敲了敲,果真还给她猜中,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少女探出头看她,问:

“越惜姐,怎么了?”

陆越惜推门进去,很是从容:

“给你拿两包零食。”

她扫了眼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她来之前,她爸就请了几个钟点工把别墅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连被褥都是新洗新晒过的。

邹非鸟估计已经把东西放完了,房间角落摆着她的行李箱,书桌上则放着一摞书和几支笔。

陆越惜看了下,全是高考复习资料。

她把零食给人放桌上,靠在桌边,道:

“来这有什么要的只管说,别太拘谨。”

邹非鸟点点头,敛眉垂眸。少女站在书桌旁,眉眼秀丽,沉静娴然。如水中月,池上花,清雅疏寒。

陆越惜看着她那酷似叶槐年少时的眉眼,忍不住有点心悸。

她轻咳一声,转过头去,远眺窗外。

楼下人工湖泊旁的草地上养着小区物业的兔子,衬着湖里梳羽弄水的天鹅,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团白色的散开的云。

这环境确实很不错,陆越惜打量着兔子,渐渐出了神。

过了许久,少女清润的声音响起:

“越惜姐,你还有事吗?”

陆越惜回了神,表情淡然:

“没什么事,就是让你别那么紧张我,毕竟你要在我这住两个月。”

“我不紧张的。”

她眼眸清澈透亮,呼吸平稳,确实不像个会因为陌生环境而局促紧张的人。

陆越惜觉得这孩子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她妈她也见过,一小学音乐老师,人很有气质,大概耳濡目染下,教出来的孩子也不差。

陆越惜笑了笑,难得开了个玩笑:

“不紧张就好,说不定以后你还是我妹。”

邹非鸟抬眼看她,不说话。

陆越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总不会把她当成电视剧里那种豪门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对父亲续弦一事百般不满,从而以为自己刚刚那句话是在嘲讽吧?

那倒真是冤枉她了。

她爸妈十几年前就离婚了,她妈和她那位英国老公都生三胎了,陆越惜对于这二位长辈重组家庭一事,的确是没什么意见的。

只要彼此幸福就行了,况且她爸一直很宠她,陆越惜并不担心什么父亲再婚后自己被冷落的事。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陆越惜并不擅长和小孩搭话,或者说,和外人搭话。其实除了那些她在意的人,对于别人,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

“你明天……几点上课?”斟酌片刻,陆越惜开口问,“我送你?”

邹非鸟回:“明早六点半就要做操的,所以今晚就要回宿舍。晚上还有晚自习,七点前到。”

陆越惜看看手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那你学完后睡会儿,等下五点吃晚饭,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她爸把这孩子的学校地址也发来了,离这大约二十来分钟的路程。

“谢谢越惜姐。”

陆越惜摆摆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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