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旭一惊而起，飞快扑到门边，一鼓作气拉开内里木门。
手放到防盗门的把手上，猛一用力，发出短促的一声闷响。
“你没回家？”承旭看着眼前被暴雨浇到湿透的方卓然，惊得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你怎么不回家？”
“小旭，笔记本你忘记带走了。”方卓然往后一仰身子，拉开外套，把本子从怀里取出来，“站远一点，别过了凉气给你。”
“你怎么，不回家呢？”承旭不动，近乎哀求的低喃，“你回家好不好？”
方卓然揉揉额角，刚刚这一下撞得是真痛啊，“你怕打雷，我来看看。”
“你回去，快回家。”
“她会在大楼里出现是因为有生意往来，那是长辈们之间的交情。”
“你回去。”
“雨太大了车里很冷，我就喝了点酒，然后，走路过来的。”
“不是一个方向的，你给冷锋打电话。”承旭有气无力，“我手机坏了，你自己打。”
“今天他没开车出来，而且已经休息了，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车上，身无长物。”方卓然抬腕看时间，“跑了整整四十分钟，比开车快一点，不过，没什么力气再跑回去了。”
承旭看着他，记忆里从未见过他像此刻这般狼狈疲倦。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不开门？”她看着他扶在门上的那只手，抿唇，心头泛起哀凉，“我要是不开门，你预备在外面站一夜？”
“师父时间最长的一台手术也不过十三小时，没耐心是做不了医生的。”方卓然笑了一下，抬手揉揉她短发，“没事，快进屋去睡，晚安。”
头顶冰雪一样的寒让承旭瞬间醒悟，她从方卓然手里抽走微暖的、带着成熟男子的体温的笔记本，利落转身，无谓争执没意义，“你这样会感冒的，进来吧。”
“小时候我妈也这么罚过我，一旦觉得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就罚我到墙角站军姿，不许说话不许动。”方卓然长长叹气，“大学的时候她非让我读什么金融，第一学期我考了个倒数第一回家，跟她说没兴趣没心思花精力，她才放我去读医。”
一张厚被如密网罩过来，盖住他头脸，
“你的反抗方式太激烈了点，明显是没罚到位。”自小练出来的臂力派上了用场，三两下方卓然就被裹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还露在外头，承旭的手在他衣领附近重重一扯，“好好待着。”
方卓然笑容深绽，眼眸清亮，表情却带了五分委屈，“作为一个前医生，我不得不说，湿衣服贴在身上更容易感冒的。”
“我还被你害得通宵加班三晚我说什么了吗？！”承旭的脸“轰”的烧起来，“有一件特大号的睡袍是上次商场半价搞活动买的，待会你穿那件。”她语声低弱，扭转头，脸更红了，“湿衣服你一会儿拿出来给我，放烘干机，那个内、内、内衣你自己处理……”
方卓然探出手，“小旭，对不起。”近乎额头相抵的距离，“小旭，对不起。”语毕再重复一遍，热热的呼吸带着轻微的酒气扫向面庞，一阵微微的酥麻，“小旭，对不起。”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重要的话说三遍？”承旭退开一点，“你就不能学点正常的吗？”
“讲少了不够诚意，多了怕你烦，三次刚刚好。”方卓然振振有词，“你不要管网上讲什么。”
承旭的白眼翻到天花板，“这又是什么方氏玄学？”
“对，只要你肯信，它百信百灵。”方卓然口气认真不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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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静极了。
承旭轻轻抬手抚过方卓然额角、眉毛、眼睛、面庞、嘴唇、下颌，像个狂热到不顾一切的信徒，贪婪且放肆。
停在下颌的手猛地被人握住，紧跟着她被人一把揽到床上，牢牢护进怀里，“上来。”
“吵、吵、吵醒你了……”承旭张嘴结舌，继而死命挣扎，“你！放！开！我！”
“有人摸我脸摸了不下十次我还能不知道吗？”方卓然的语声是隐忍的哑，“小旭，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他顿了顿，“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
“你欺负人。”承旭强调一遍，“尤其最会欺负我。”
“我倒是想。”方卓然深长的吐出一口气，“才刚一闪念，你要是继续乱动，我怎么办。”
“啊？”
“没发生的事，想了也白想。”方卓然换了个姿势把人圈牢，这才放心地缓缓闭上眼，“坏丫头，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沉沉微乱的心跳声通过耳道一路穿到心尖，承旭默默合上眼，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有时候我还想，就像姑丈说的，少在意你一点，是不是会更好。”随着这句轻喃，一个吻缓缓飘落在承旭发顶，“但我实在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