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垒岩这个铺垫送的真是妙。”黄自亮有些难言的兴奋，“网上甚至有网友议论说颇有华山论剑的架势，等着看下一步的发展。若真如方总猜测，只需静静等那方自己行差踏错就可以？”
“诸葛亮智多近妖也不免有千虑一失，人总是会在自己最没防备的地方栽跟头。”方卓然语声清淡，“就是因为太笃定。”
互联网没有记忆是因为信息本身奔涌似江海，但，每一个媒介后面的，却是活生生会嬉笑怒骂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不会没有记忆。
有些人不是希望自己最好在积威之下，迫于其势，最好魂不附体就此消停吗？有些人不是渴望自己欲诉无门、欲告无路吗？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那他当然也不介意让这些异国资本家体验一下，什么叫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
一台庞大的机器运行日久，自然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出些这样或那样的毛病，端看有无有心人注意而已。
一层层压下来，理由光明正大，他是无话可说，可让他坐以待毙，却也绝无可能。
法律，惩治犯罪，可，无法制止邪恶。
所以，此邪不可长，彼恶助不得，最恰当的做法，就是在成势之际，于关节之处，给予迎面一击！
罩门就在那里，只剩破与不破的区别罢了。
他已经没有生而为人最起码的健康，又有什么好怕？
梁军呆了呆，程臻亦是面沉如水，夫妇二人自然都能听出他话中一派冷冽决绝。
“会不会有危险？”梁军皱眉。
“不会，盾是他们造，矛也是送上门的，我不过借用而已。”方卓然慢慢饮尽杯中酒！
“什么东西但凡有瘾都会伤身，作为朋友，真不想看到你这样。”程臻细语劝他。
“酒鬼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方卓然笑了笑，语声已不觉有些哑，“来吧，我送你们出去。”
手机铃声似清泉叮咚流过。
“班长，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把我安排到本市一个小项目做结算了，为了表示在投标过程中我学到不少东西，也为了感谢你替我垫饭钱，我请你试……”
贴近耳畔的脆甜笑语猛地断了。
本着欠钱不还是乌龟，自己坚决不能做乌龟的这一信条，承旭纠结了半天，买了蔬菜等方卓然，钱会被退回来或者干脆拒收，踏踏实实吃进去的饭总不至于还会吐出来吧？
给自己开胃药的医生千叮万嘱犹在耳，“为了减少你这个胃病的发作次数，可一定要记得，只要胃开始痛，那么哪怕很快又不痛了，也一定要保证半个月左右的清淡饮食，最好是自己做。”
她怎么忘了以饭易饭何其省事。
事实证明，承旭天真了。
亲眼目睹三人行，震惊之下手一松，袋子里的蔬菜争先恐后骨碌碌似滚地葫芦一般直直滚到程臻高跟鞋边。
人家新欢旧爱齐聚一堂，有你这个没台词的旁观群众什么事？
承旭此时恨不得三清能听到她的发愿，好变个地缝给她。
哦，三清兴许也在默默围观，没空理她。
方卓然觉得自己肯定又醉了，要不然，过去连梦里都很少出现的人，怎么会现在主动站到面前来？
握紧手机，一步步走过去，直到手上传来熟悉的柔腻触感。
眼前的高大人影，隐隐带着酒气，携着阴影，与脑海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画面不经意重合，承旭不由头一偏，避开了火烫的掌心！
是了，原来，还是不一样的，方卓然不禁自嘲的笑了。
唉，有人要乌龟，总得有龟壳来陪吧？
手臂上传来稳定而坚持的力道，他怔怔低头。
“少喝点会要命么？”入目的一双眼眸，明亮远胜天上星辰，轻而易举的照出他的狼狈。
那就，这样吧。
方卓然情绪失控亲过来的时候，承旭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位仁兄，应对流畅自然，吻技也不错，如果不算被碰痛牙齿的那一下。
所以也只安静的睁大眼睛，既不激烈反抗，更无热情回应。
心底轻飘飘的澄明映射到眼睛里，化成一片波澜不生的清澈。
求而不得真是都市痴情男女逃不开的魔咒。
方卓然无疑在戏中沉得太久，无须再入戏，她却是随时可以抽身的人，尚算万幸。
紧跟着多少有点悲哀，心说大概，可能，方卓然不会把周承旭只当作是周承旭。
成熟男子的手搭上她后腰，唇上一点迫人热度轻飘离散，唯有余温，薄薄微凉。
“为什么不躲开？”方卓然看着她，不是要保持距离？
“会撞南墙的人一般有两种下场，第一种，闷头直冲，头破心碎墙未损；第二种，用绳子丈量长宽之后，翻过墙，呼朋唤友，索性一鼓作气把墙拆了。”承旭凝睇方卓然，答得极其淡定。
希望方卓然是后者。
“对不起。”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这个世界得以完全率性而为的人大概没有，希望方总，工程顺利。”她轻握他手，一握即离。
回应她的，是一天一地的沉默，附带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的细密雨丝。
☆☆☆☆☆
天性敏感的承旭一到新项目就意识到有什么地方被她疏忽了。
其实事情说穿了很简单，项目经理见她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派给她什么任务，反而说财务有什么活让她看着干，干到哪算哪，他也不知道该给她什么活。
季清正带队出差，丁悦被公事压得脱不开身，单兵孤勇的承旭空余一身气力什么本事也使不出来。
垒岩下属项目原来是把无为而治贯彻的这么彻底的么？
不过，吐糟归吐糟，承旭最终决定先看看账目再说。
不看还好，一看更是差点犯心脏病。
首先，账上的银行存款余额只有三十万，以项目现场基槽无障碍物，平整土地开始一共付过十二笔款，一笔五百万，一笔九百万，剩下的全是票据支付，十笔票据里，有两笔银行承兑汇票，剩下的，全都是商业承兑汇票，还都是没做过银行保证兑付的那种。
银行承兑汇票付倒是付了，甲方的一千四百万款也打了，但是商业承兑汇票却几乎是死账了。
一来，商承和银承一样，都有一定期限，二来，银承因为有银行做承兑，可能还好些，而商承，即便对方户头里资金上亿，奢侈品满身，但甲方要是不兑的话，乙方就像玉皇大帝遇上孙大圣--束手无策，只能全凭良心。
工程建设需要有厚重的资金流才可以整体盘活，才会源源不绝，但现在……
承旭郁闷的几乎想立刻挥起拳头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