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命如野草的一批人

无论大臣们信还是不信,扶苏都让工匠们慎而慎之的,将粮种全部种了下去。

其余的,就等粮种长出来了!

接着,就是开仓放粮!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粮种,大量的优质小麦、大麦、优质杂交水稻也已经种了下去,就不担心来年没有粮食吃。

如果真的出现意外,导致来年收不上粮食,那也是老天坑他,绝对不能耽误到今年的放粮!

再说,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大秦有十年以上存粮呢!他用上一年又如何?

古人存十年粮食,是因为古人收不上粮食。

而他随便用粮食,是因为他有能力创造更多的粮食!

所以,就随心意来吧!

很快,随着大量民工返乡共同进行的,就是大量粮食从咸阳的大型粮仓,被一批批带出,派往灾区。

随着粮食派下去,共同下去的命令,是扶苏的一句口渝。

“务使百姓吃饱,使得天下人人无受饥饿之苦。”

下属接粮人员,不论到了哪一层级,都要传达这一句口令,让百姓放心吃,大胆吃,度过灾情!

阳瞿县是位于西部大秦咸阳和山东各郡中间的一个郡县,一直作为两边枢纽所用,因此日子很不好过。

以往征收徭役之时,徭役来往都要经过阳瞿县,吃喝拉撒都在县中,虽说徭役都要自带粮食,可是这时往往年景不好,十中有九是灾年,许多人粮食不足。

经常到了阳瞿之时,粮食就被吃光了,一些人肚子饿极了,就会打起阳瞿中百姓粮袋的主意。

其中,本来是百姓的还好,怕坐牢,会有所收敛,带足粮食。

要是本身是罪犯被征发徭役的,那就毫无顾忌了。

再犯罪也不过是被派出徭役,不然,朝廷用大牢养着他,还浪费粮食,杀了又浪费人力。

所以,无论怎样都是徭役,那为何还要收敛?

这时,肚子饿极了的罪犯们,就会直接抢阳瞿百姓的粮食,抢了就吃,吃饱了上路。

而这样的事,当地县令向上汇报,往往无疾而终,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强行忍了这一口气。

以至于,甚至传出了这样一首歌谣。

“阳瞿县,羊群县,羊群存了新鲜粮,狼群来了吃饱腹,吃饱腹了就上路。”

唱进了阳瞿县的悲哀。

以往,也就这样过去了。

徭役奴隶们吃饱了,到长城或是骊山,或是北地去戍边,阳瞿县又能得到一年修养,也算是勉强安稳了。

可是今年,完全不一样!

秦王扶苏元年,竟是历代十年以来,年景最差的一年!

先是大旱,又是刮大风,涨大水,百姓们的大麦耐干,勉强扛过大旱了,又遭遇到风吹雨打,如今,算是全倒在地里了!

可这样,县令却怎么也不肯往上报,说是新皇第一年,灾情太多是上天不和,不详之令,让大家忍一忍,拿出往年的粮食来吃。

再说,如今这样子,确实也不算举国大灾,没有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更没有到十室九空,让人易子而食的地步。

县令这样说,大家也就忍了。

可是——

今年新皇竟然下令,提前派遣徭役归乡!

眼看着徭役就要到达阳瞿县了,阳瞿县又要被扒上一层皮,这样一来,阳瞿县的人,哪里还能忍?

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还要跟外来的强盗抢粮食?

于是乎,阳瞿县中终于有一户最穷的民丁,一口气绑架了县令的儿子,逼着县令向上面汇报阳瞿的灾情。

县令被逼无奈,不得不向上汇报,回头就把户民丁下了大牢。

可是,上面也只是个如实说了阳瞿灾情情况,并没说徭役抢粮的事。

而阳瞿灾情,只是个可以自己扛过去的小灾而已,顶多饿死几个人,还能顶了天去?

这样的灾情,在大秦这样幅员辽阔的疆域中,并不算什么大事。

如今社会生产力低,一旦遇上什么问题,粮食都得减产,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所以,并未引起上面的重视。

接着,徭役大军就来了。

徭役一来,就如同蚂蝗过境,一下就将阳瞿县给一扫而光。

在役上做工时,尚且还能勉强吃饱,回乡路上,哪里还有人管他能不能吃饱?

管理徭役的官员也是按常纲办事,只发些陈旧大麦面下去,饿不饿死全看天命。

大秦的赏罚制度在这时候体现了作用,参军的百姓,带了爵位,为赏,自然即使吃不好,也能吃饱,日子过得不错。

可是这些徭役百姓,都是无爵贱民,还有大量的罪人奴隶,为罚,吃饱?看命,不饿死你就算不错。

这并不会动摇大秦根基,因为只是些无爵贱民而已,即使造反,也没有任何造反基础,拿着武器的士兵一刀一个。

再说,徭役并非终身制,按照大秦法律,一人一生需给县中服徭役一年一月,给郡里服役共一年,国家服徭役共一年。

按照一个壮丁,2050年的徭役期限计算,就是30+12+12的徭役月份,一个普通大秦百姓的服役期限,也54个月,也就是四年半。

就是说,普通百姓只要熬过四年半,这辈子就不用再受服役之苦,因此,忍忍也就过去了,不至于造反。

而罪犯奴隶,他们这辈子就是服役的命,只能等工程全部造好,皇帝心情好,一声令下,或许会给他们除去罪籍。

他们自身是最没有造反的能力的,甚至在大泽乡起义后,全世界都造反了,这一批罪犯还被章邯以除去罪籍忽悠着,组建了三十万大军,迎接陈胜的起义军队,屡战屡胜。

所以,这批人,是社会价值最低的一批人,是命如野草,死再多也没人在乎的一批人,是最不可能动摇国家,产生威胁的一批人。

相对来说,他们是社会的失败者,是最不值粮食的存在。

这样的一批徭役,和阳瞿县的一群羔羊,在连发天灾、今年最盛的年景里,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岌岌可危的仅剩存粮,要满足两批人的需求,最终,总得有一批人先饿死。

肯定会打斗,会摩擦,会流血,会死亡,会饿殍遍野。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