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孤立

最终还是飘过来的饭香味打断了何一和黑衣小姑娘的比划。

何一闻到饭香就瞬间被饥饿感侵袭,忍不住的咽了下口水,他已经很多天没正儿八经吃过东西了。

“有没东西吃。”

黑衣小姑娘有些嫌弃的瞪了眼何一,而后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拉着何一向外走。

何一跟小姑娘出了房门,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在一间客栈,自己住在客栈二楼,小姑娘拉着何一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了来了,示意他等一会儿。

然后黑衣小姑娘便坐在他对面,两只小手撑着小脸,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何一看。

虽然一直被人盯着看,会产生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但是何一并没有,因为他感觉得到黑衣小姑娘的善意,对他甚至有几分亲近。

所以何一对黑衣小姑娘笑了笑,便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

人并不多,稀稀朗朗的几个人,关键是这些人吃饭的情形已经远远不是能够用细嚼慢咽来形容的了,虽然比河岸边的那个奇怪的老叟吃得稍稍快那么一点点,但何一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些人的吃饭的样子比他上辈子见过最斯文秀气的姑娘还要斯文秀气。

何一想起自己吃饭的样子,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正想着,一盘青菜和一碗粥被端了过来,这两样实在是不能满足何一对美食的期望。

他想吃肉。

可是更尴尬的是他想起自己没钱。

于是他有些心虚的对黑衣小姑娘笑了笑,若是自己吃白食,这黑衣小姑娘会不会瞧不起他啊。

正想着,对面的黑衣小姑娘突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转眼就不见了。

黑衣小姑娘一不见,何一有些怅然若失,像是少了些什么,端起粥一边小心翼翼的吃,尽量不发出声音,一边向黑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看。

结果不一会,就见黑衣小姑娘捧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跑了过来,很是豪气的丢到何一面前。

何一顿时感动不已,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说“这个,我没钱。”

虽然他的声音极小,但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静,所以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兀,成了一个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的人,顿时何一便感受到了许多人的注目礼。

他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硬着头对客栈里的人陪笑致歉,还好那些人都非常友好,并没有因为他“大声喧哗”而找他麻烦。

黑衣小姑娘也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快点吃。

何一再也不敢说话,跟黑衣小姑娘确定了下,便开始大快朵颐,看得黑衣小姑娘目瞪口呆,满脸嫌弃。

接收到了黑衣小姑娘的眼光,何一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在小姑娘眼视的威逼下,他试着小口小口的吃。

一顿饭虽然有诸多不自在,但是好在何一吃的很满足,吃完后,便又和黑衣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他想解释他没钱的事,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而且他弄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想找人问问,可是也没人可以问。

过了一会,黑衣小姑娘拉着他的胳膊就向外走,走到客栈门口柜台的时候,小姑娘拍了拍柜台,爬在柜台上看书的中年男子,移开书对黑衣小姑娘笑了笑,接着看了眼何一便又埋头看书。

黑衣小姑娘便拉着何一的手,一蹦一跳一出了客栈。

何一准备了一大堆解释他没钱,他愿意通过工作来付饭钱的手势都来不及用。

“这客栈是你家的。”何一以自己最小的声音问道。

黑衣小姑娘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牵着何一向街道中热处走去。

何一这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客栈开在一个集市的边角处,出了门就是集市。

集市上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但与他印像中的集市是不一样。

在何一印像中的集市首先是热闹,各种叫卖声,还价声,嬉笑声,赶路声......混合在一起的热闹,但是这里如他刚刚在客栈中听到的一样,没有声音,而显得有些诡异。

在何一的印像中,集市上若是你留意会看到芸芸众生相,有胸有成竹的,有意气飞杨的,有愁眉不展的,有焦躁不安的,有强作悠然的......

总而言之,在何一的印像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的街道像是一个集聚了各种颜色的染房,在味道刺鼻的空气中印染出或是五彩缤纷或是红愁绿惨或是晦暗无光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当然,何一是见怪不怪,那种集市中每一个人仿佛都被某种极端的情绪捆绑住的情景才是正常的,而如今他所看到的才是光怪陆离的。

集市上的第一个人都很悠闲,仿佛每一个人都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的做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而且几乎每一个人都面带喜乐,仿佛他们生来带就应该是这种表情。

这个世界只有这么一种颜色,还有什么比这更为诡异的。

何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仿佛在看一部无声的电影,只是观众只有他一个,只是电视的开关不在他的手中。

何一不死心的尝试着跟符合自己眼缘的人说话,只是可惜所有的人都先是吃惊,而后用怜悯惋惜的眼神看着他,他终是没有听到一句人话。

何一终于接受他被这个世间彻底的孤立了,他在这个小镇中就是个异类。

“没关系的,只要活着,这些算不得什么。”何一,露出一个笑容,小声自言自语的说道。

比起他曾经经历的,被孤立真的算不了什么,反正他在来到这个世间前的那段长到几乎几百辈子的煎熬中,他已经习惯了孤独。

有人说话,他欢喜,没人,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何况这里的人看起来善良。

何一身边的黑衣小姑娘似乎明白何一的想法,安慰的拍了拍何一的肩,并且示意何一可以小声说话的,没关系的。

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何一,得到黑衣小姑娘的安慰,心中的那点郁闷顿时烟消去散。

黑衣小姑娘见着也是笑的眉眼弯弯,顺手拿起一个小摊上的玩偶递给何一。

何一接住木质的小人玩偶,只见人物的表情都被雕刻的活灵活现,很是有趣,还有一个小按钮,何一下意识的按了下那个按扭,只见小人偶竟在他的掌心跳起舞来,似真人般。

何一的眼睛都看直了,动作比他前世所见的那些机器人流畅多了,何一百看不厌,过了许久,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将人偶还回去。

他没钱啊。

没想到,那个摊主又把人偶塞到何一手中,示意何一拿回去玩,根本不给何一推辞的机会。

何一望着摊主友善的笑容,他顿时喜欢上了这座不知名的小镇,先前的那种孤独感再已无影无宗。

黑衣小姑娘,拉着何一继续逛,每每遇到自己喜欢的都拿给何一看,若是何一喜欢,就示意何一留下。

过了好一阵,何一才好应过来,这里的东西好像不要钱,并且很快就得到了黑衣小姑娘的确认。

何一得知后的第一想法就是把这街上的看着贵的东西全都搬回去,而且还付诸行动,下意识的将几个黄金碗向怀里揣。

不过马上就被黑衣小姑娘制止了。

黑衣小姑娘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何一。

何一这才想过来,如果这里的任何东西都不用钱,那么其实这些东西也就没有贵贱可分的,而且拿再多也没用,浪费力气还占位子。

何一尴尬的笑了笑,又将黄金碗放了回去。

就这样何一在黑衣小姑娘的陪伴下,逛了整整一天,见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

刚开始何一,还注意影响,不敢开口说话,后来一开心就忘记了,而且后来发现,他只是刚开口的时候引人注意。

但并没有人把他当怪物来看,只是看他一眼,眼中还带着善意的微笑,何一慢慢的就放肆起来了,开始自言自语,有时也跟黑衣小姑娘说话。

当然,这并不是何一喜欢说话,他是怕自己哪一天也成了哑巴,所以他得不停的说话,提醒自己记住说话。

从此,寂静的无有小镇上,多了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白衣青年,时时刻刻像一个傻子那样乐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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