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月晗迎着沈云极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他,她没有再给沈云极任何答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而沈云极亦凝视着她,在这一场无声的对视里,仿佛一眼万年。

永宁见状顿生醋意,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宋月晗赶出去!”

永宁话音落下,早有王府亲卫答应一声,上前抓了月晗,释流云忙挺身而一边阻拦一边对沈云极道:“沈云极,你如此伤她,你会后悔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为你承受了什么!”

沈云极的目光在一瞬间投向了释流云,月晗却挣开了亲卫的手,目光依旧注视着沈云极,平静的声音落地有声道:“不必驱赶,我自会离开,可知,这一场离别,我期待依旧!”

她说完,毅然转身,不带有一丝的留恋与不舍,决绝的背影,让站在原地的沈云极痛彻心扉。

走出了柳府的大门,伴随着柳府大门重重的关上,月晗与释流云站在府门前的长街上蓦然回首,望着那陌生的府门,心里无限悲情,怅然若失。

她不禁慨叹一声道:“此刻才恍然觉得,这府门竟如此陌生。”

释流云与她并肩而立,看着她眸中难掩的悲伤,心疼道:“这里是徽州柳府,自然陌生。”

她微微垂眸,将心中苦涩咽下,有些词不达意的淡淡道:“陌生的又何止徽州柳府……”她说完,再抬起眼睛时,神色间已经恢复如常,迎上释流云担忧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们走吧!”

释流云点点头,二人朝着徽州城的城门走去,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正在悄然降临。

柳府内的扶风榭,闲杂人等都已散去,只剩下了沈鸿熙应王永宁等人,沈鸿熙看着沈云极,一脸严肃道:“如你所求,我已经饶她一命,放她们离开,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写下和离书,并将宋月晗之前给你的和离书交出,择个良辰吉日,迎娶永宁郡主!”

月晗的离开,对于沈云极而言自己的心仿佛缺失了一半,对于这些事,已然麻木无感,空寡的眼眸中,彻底目空无物道:“悉听尊便。”

沈云极的答复,这让应王与沈鸿熙彻底松了一口气,秋月看着自己儿子失魂落魄,联想到曾经沈云极与月晗在一起时的光景,心中万千复杂,百感交加。

玉露作为一个旁观者,全程目睹了沈云极与月晗从最初的伉俪情深走到现在,对于云月这断感情尤为的惋惜,只可惜她人微言轻,任何的惋惜也只有爱莫能助,直到扶风榭的人都散去,沈云极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玉露才来到其近前,叹息一声道:“天夜了,回去吧,你纵然将这扶风榭站穿,你也永远等不回月晗了。”

玉露的话如同一根闷棍,狠狠的击在了沈云极的心上,这疼痛才让麻木的自己彻底回过了神,他不置可否的看了玉露一眼,最后朝着绿玉馆方向颤颤巍巍的走去,玉露望着那萧瑟的背影,只剩下一声无奈的叹息。

沈云极回到绿玉馆时,子睿正守在院子门口,见他回来忙迎了上来,无比担忧的喊声“公子”,他却推开了子睿的手,说道:“去买几壶酒,送到我房间。”

子睿忙想说什么,他有些冰冷的声音冷斥道:“快去!”

子睿只好答应一声转身离去,沈云极独自来到房门前,伸出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并没有点灯,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里,无边的孤寂与悲伤席卷而来,瞬间将整个人吞噬,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宋月晗的气息,但那人,却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沈云极一手压着胸口,承受着内心蚀骨的疼痛,径直来到了床榻边,白天发生过激烈缠绵的床榻上,锦被散乱绸缎的床单皱皱巴巴,触目伤情,他转身将床榻两侧的烛台点亮,烛台的火光顿时将房间里的黑暗驱散,他重新回到床榻边坐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任回忆一点点舔舐着伤口。

很快子睿端了酒菜进来,摆放好之后来到他身边道:“公子,你这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厨房做了几个您爱吃的菜,您多少用点吧!”

沈云极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向了酒桌,子睿无奈的叹息一声,顺势将凌乱的床榻重新整理好,然而,就在子睿刚将锦被叠放整齐,随后在整理床单时,却发现之前被锦被压着的床单上,竟有一片已经干了的血迹,血迹鲜红,十分刺眼。

子睿的瞳孔顿时无限放大,盯着血迹说不上的吃惊,随后转身看向了沈云极,忐忑不已道:“公,公子,这,床榻上有血……”

沈云极闻声恍然转身,在一瞬间的愣怔过后急忙来到床榻边,在床单上的血迹映入他眼帘的瞬间,心跳顿时漏掉了半拍。

他的手拂过血迹,一把抓起了床单,瞳孔隐隐在抖动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她竟还是完璧之身?她不是已经是金陵郡王的人了吗?!”

一连串的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充斥着沈云极的脑海与内心,想到白天时月晗抵死的挣扎与抗拒,他的心痛到了极致,一拳重重的砸在了床榻上,肠子已经悔清。

他垂泪懊悔道:“到头来,伤害她的人竟然是我,竟然是我!”

子睿看着沈云极痛彻心扉的懊悔,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抚劝慰,正在无措沈云极突然抓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通红道:“派人,找,一定要将月晗找回来!”

子睿大吃一惊:“公子,您好不容易求家主放少夫人离开,如今再找回来,这势必又要掀起一场天翻地覆呀!更何况,现在城门也关了,少夫人他们早已出城,谁知去了何处,我们又能去哪里找?”

听了子睿的话,沈云极怔怔然跌坐在了床榻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是啊,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

“公子……”子睿安抚般的喊了一声,沈云极起身来到了酒桌旁坐下,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无比痛心道:“我曾怨她欺我骗我,怨她与我逢场作戏没有真心,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从青川城公堂严刑逼供,到今日毁她清白赶出柳府,说恰似胡杨三千年无转移的是我,而伤她害她的也是我……!”

子睿无话可劝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他将断肠酒一杯杯饮下,浮生只剩飘萍,抵风尘,茫茫人海,再难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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