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正常不可怕,不知道自己不正常才可怕。(⊥)因为你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不正常。
这得治,真的。
但显然没有人告诉过据说很害羞,据说很迷糊,据说能力又很差的凌然同学。
凌然闲庭信步的走在警局的走廊里,身上是随手拿的郑素素搁在椅背上的警服外套——别问她是怎么&ld;随手&rd;的。大概因为上班时间要到了警察们急急匆匆来来往往,还有几个顺便和她喊了句早上好。凌然一律极淡定的应了,正想顺口问一下停尸间怎么走。但一看对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便&ld;善解人意&rd;的做罢了。
她飞快地翻看着手机上的警局地形图,上了电梯下到地下一层,迟疑了一下转弯,果然就看到了停尸间的牌子。
还能从门缝里看见隐约吐着寒气……
凌然皱了皱眉。倒是在这里顿了足。不是开不了门,郑素素的卡也在她这里,有足够的权限。
只是——
她揉了揉头发,觉得犹豫不定着实不是自己的风格。随着&ld;嘀——&rd;的开门声,冷气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凌然捂着鼻子小跑进去,门立刻关上了。她看着一片白雾弥漫的停尸间一时有些茫然。
&ld;怎么了?&rd;
&ld;有点怕啊……那些鬼膀者妖怪啥的我都不怕,但这种正常死人——看到他们我就会想到他们活着的时候,觉得反差很大,有一种很难把握的感觉,心里不舒服,&rd;她恍恍惚惚的说了一长段,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这里是停尸间,怎么会有人说话?！
但奇特的是,她的惊恐也只是转瞬即逝,完全没有尖叫慌乱的意思。
少女微微眯眼,这让她看起来有种少见的精明。她右手捏决,左手扬起一张黄色咒符——
&ld;乾坤借位,雷电齐行,神兵疾火如律令,祈火,诛邪！&rd;
烟雾散开。
颜墨城揭开被甩到脸上的符,露出面无表情的脸
&ld;请问你在做什么?&rd;
凌然愣愣的看着他,然后忽然惊讶起来;&ld;你你你怎么在这?不,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在这这不科学,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法术怎么会不灵！！&rd;
她严肃的盯着颜墨城,似乎这是他的错。
颜墨城又一次,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深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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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倒回20分钟前,来解释为什么颜墨城先生会神奇的出现在凌然上锁的拘留室里。
当时,据说很乖巧胆小的凌然同学刚刚好撬开了拘留室的门,一探出头,正对上终于接受传讯来警局的颜墨城。
&ld;我没有越狱！&rd;凌然双手举过头顶,然后在颜墨城转身时顺手抄起边上的花瓶向他头上——
手腕被抓住了。
对方似笑非笑的看她:&ld;你说什么?&rd;
凌然望着他傻笑,然后猛地一推他s者不防,向后跌进了原本关她的拘留室。女孩扬眉一笑迅速关上门,环顾四周,捡起一条铁链栓好
一圈,一圈……然后耸耸肩,欢快地跑去停尸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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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这么快出来,可见你确是有几分本事。&rd;凌然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ld;不过你上停尸间干什么?&rd;
&ld;和你是相同的目的。&rd;颜墨城淡淡道;&ld;不过比起那个,现在我却更好奇——&rd;他仔细端详着那张符咒,金纸做底,朱砂为墨,笔势凌厉。他直觉这是眼前少女的手笔
&ld;你是什么人?&rd;
&ld;大二学生,然后靠做天师挣外快。。。&rd;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凌然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毫不犹豫的告诉这个陌生人这些事情
沉默之后,颜墨城却没有想象中的不信抑或嘲讽,而是点了点头;&ld;幸会。&rd;
凌然觉得,现在伸出手和他握的自己,真的很二。
&ld;你也是来找周海燕的尸体的?&rd;凌然小跑过去看他去拉一个冰柜
&ld;对。和你一样,我也是这个案子的嫌疑人。&rd;
&ld;啊啊那太倒霉了。&rd;凌然心不在焉地应着,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颜墨城拉冰柜的手上。
尸体暴露在空气中时,凌然也忍不左退了一步。
她绝对不是胆小的人,事实上,她的副业是天师,死成什么样的都见过,只是,这周海燕的尸体给人的感觉不是血腥,而是一种震撼。
尤其是联想到凶器,一个女人身上被钢钉直插了数十处,包括心脏,手腕,脚踝,其他脏器……更可怕的是,她的尸体明显干瘪,血液几乎全部失去,而根据法医知识,这些伤就很可能是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不断的附加的,她的血液不断的流,如果全过程中她没有因为疼痛和失血而休克昏倒,这是多可怕的绝望。
&ld;你要超度她么?&rd;颜墨城站在一边,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凌然惊愕的抬头看他;&ld;为什么?我又不是和尚。&rd;顿了顿道:&ld;每个人都有逃不掉的劫。我现在还记得小学学过的一片课文——王子落难成了乞丐。施舍者说:&ls;太惨了,要是我一定受不了。&rs;——你猜那乞丐说什么?&rd;
颜墨城没有说话
凌然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ld;那个原本是王子的乞丐说:&ls;年轻人,你错了,苦难落到任何人身上,都只能受着。&rs;&rd;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这样对着一个陌生人??缕涫岛苡行┢婀郑??易约阂菜挡幻靼椎降紫胍?泶锸裁础?炊苑揭桓比险娴靥?诺谋砬椋?故且汇丁?p> &ld;很好的故事。&rd;末了他说
凌然怔了怔,忽然觉得他有些悲伤,抑或是,茫然。
她莫名的有些失神,原本的心情不知不觉中全部被那神态侵蚀,似曾相识的感觉……
颜墨城飞快地检验完尸体,取下手套:&ld;大体和警方的说法相同。而其中,最大的疑点莫过于她本身。&rd;
&ld;难道你是学法医的,居然还会验尸?&rd;凌然下意识吐槽,立刻警觉道:&ld;你不会其实是警局里的法医,骗我说你也是嫌疑犯,框着我玩吧?
&ld;你想多了。&rd;颜墨城默默看她一眼。
凌然耸耸肩,瞧他一副对自己无语了的表情也懒得纠结,换了话题:&ld;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rd;
&ld;根据我验尸的结果,她居然至少在失去全身四分之三的血后还活了二十分钟。警方或许也很惊惧,把消息封锁了,然后加紧查杀死她的凶手。&rd;
凌然倒没怎么质疑颜墨城所说的正确性,首先她并不怎么听得懂这些学术概念,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原本就充斥着诡异。
她不动声色的抬手,想要召出周海燕的魂魄,一无所获:&ld;难道已经被拘走了?平时也没这效率。&rd;
她嘀嘀咕咕的,并未避讳。
&ld;我试下咒语,&rd;她看了眼颜墨城,后者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没有避开的意思
凌然索性无视他,定了定神习惯性的闭上双目,心中默念周海燕的生辰八字,右手捏诀,左手猛的将一道符咒拍到女尸胸口。
她刚要开口,却猛地感到一股强大的凉气侵蚀她的全身,几乎无法动弹,?墨城似有所感地回头,却见凌然暗淡的眸中忽然闪过一丝金色,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冷冽。
她将咬破舌尖的鲜血吐在尸体胸口那个乌黑的血洞上,飞速念到:&ld;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魂魄速现。朱雀玄武,侍卫我真。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rd;
忽然一切都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辩雨前的平静。
过了大约十分钟,凌然长出了一口气:&ld;看来是没用啊！我本来想召唤周海燕的魂魄的——难道这么快就被阴司拘走了?还没到头七不科学啊……&rd;
&ld;是不是你的咒语错了?&rd;
凌然有点惊喜的看着他:&ld;我本来以为你第一个考虑的原因应该是我在装神弄鬼！&rd;
她顿了顿,有些困扰地说:&rd;不过这次应该没错啊……&rd;
没等?墨城说话,她就接着说:&ld;这次的咒语是我自己原创的,真心没道理错啊……&rd;
&ld;原创……&rd;
&ld;对啊！自从之前有次驱邪咒错了以后倒了大霉,我琢磨着,反正正正经经背咒文我也得错,不如自己瞎掰——不不,不是瞎掰……&rd;
看到?墨城的神色她赶忙改口:&ld;不如自己创新。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实践比理论强许多,刚才那东西不大对劲,我怕用那不知道对不对的咒语召唤她的魂魄会不会有啥副作用,索性就用了净身神咒和它的混合版,都是用的我确定的那部分哦！&rd;
她的瞳孔在黑暗中亮闪闪的,写满了&ld;快夸我吧夸我吧&rd;
墨城无奈的看着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ld;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误会,着实有些大。&rd;
凌然迟疑了很久,最终困扰地摸着头说:&ld;你是指我比较没有自知之明?&rd;
墨城说:&ld;不从你能说出这句话就看的出你非常有自知之明。&rd;
凌然顿时有些忧愁,随即反应过来又给这个家伙给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ld;滋滋——&rd;的机器运转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太平间里,似乎有什么啃噬着动物的骨头。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凌然回头看着颜墨城,挑眉一笑
&ld;要不要合作?&rd;
&ld;为什么?&rd;
&ld;为什么不?&rd;
&ld;理由?&rd;
&ld;我们都有麻烦了。&rd;
颜墨城沉默了一会后竟笑了,他向来气度极内敛低调,现在看起来竟有些桀骜
&ld;你觉得算是麻烦?&rd;
凌然愣了愣,上下打量他,忽然笑了:&ld;的确还算不上。不过,&rd;她眯起眼,笑的像只狐狸:&ld;总是很烦人。&rd;
颜墨城看着她,思索片刻,有了丝淡淡的笑意
&ld;好。&rd;
&ld;那先谈价格哦不谈钱谈钱伤感情,我们还是谈支票吧！一天4000元基本费,驱鬼8000……男鬼一万起步,女鬼一万五起步,黑狗血自备,符咒另算——喂喂,老板你别走啊！！！我不知道怎么从里面开门出去！&rd;
当凌然惊慌失措的跑出去时,她并没有注意到,白色的床单上染着的一点殷红的血渍,在慢慢的变淡,变淡,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