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报复4

一边倒的战争更像屠杀,毫无荣誉可言。

此时的渔村里已经再也没有像样的抵抗了,地上满是鱼人的断肢和残骸,骑兵们从马上下来待命,里昂抽出30名封锁了海岸和南北两端的村口,其余的开始清理战场,里昂的命令是不会留一个活口,于是骑兵们遇到还喘气的鱼人就一剑刺死。

里昂面朝大海眺望着远方,环绕在皮靴周围的海水,一波波的浪涛声以及海风中的咸味让他的心境渐渐平静了下来。此时他才想起来突袭渔村除了要给凯莉船长报仇以外,还要搜寻她被抢夺的货物。

于是他找到米隆,让他组织了一个搜索队。为了防止鱼人的尸体在海滩上腐烂引起瘟疫,阿瑟组织了一个清理队,将鱼人的尸体和碎块就近扔到火堆中焚烧。

钢铁与战马演奏的战争韵律随着最后一堆火焰的熄灭而结束。

此时里昂正在海滩上呆坐着,被近岸海风吹起的海浪涌向染血的沙滩,好像一个女孩子轻吮着划破的手指。

里昂抓起一把沙子,阳光把它们映得像金沙一样,他的手稍稍倾斜,沙子便又流逝回到海滩。金色海滩上再也听不到鱼人的叫声了,他突然感叹了一下,在他们的突袭中逝去的生命和这些流逝的沙子一样悄无声息。

战斗时的场面像一幅幅油画从里昂的眼前闪过,他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今天早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里昂感到了一丝不安,画面中的他并不像一名在战斗的骑士,而像一个在享受杀戮的恶魔。鱼人的血喷溅到他身上时,并没有让他泛起一丝怜悯之心,反而让他有一种欲罢不能快感。

“我杀的人全都该死,但他们死后也应该得到平静。”里昂突然想到了神父教给他,并要他牢记一生的这句话。

他又抓起了一把沙子,再次将它们倾倒在海滩上。此时他变得有些疑惑。

“你怎么了?”萨瓦里坐到里昂身边问道。

“萨瓦里,这些鱼人……”里昂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觉得……它们都该死吗?”

“当然了,它们劫掠了凯莉船长的商船还杀害了两名水手。这帮可恶的暗鳞强盗难道不该死吗?”萨瓦里对里昂突然有一股陌生感,他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对,它们该死。现在,它们已经用生命偿还了它们犯下的罪,也应该的到平静。”里昂无意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喃喃自语的说道,“可我们是执法者吗?我们执的是谁的法?又谁赋予我们的权力来剥夺它们的生命?”

“硬要说的话,是自然吧。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别人抢走了你的东西,难道你不去抢回来吗?”萨瓦里知道里昂已经加入了教会便说道,“对你来说,是圣光的旨意吧。可对我来说,我只是在执行我自己的意志,因为我认为这件事是正确的。”

“圣光的旨意?”里昂微微摇头,又喃喃自语起来,“它从没给过我任何旨意,甚至从来都没有回应过我。”

“你再和我讨论哲学?还是神学?里昂,你什么时候成修士了?”萨瓦里站起来拍拍里昂的肩膀说道,“别再为这件事烦恼了,你的圣光照不到这里,我们可以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双手。现在我们打赢了暗鳞鱼人,应该好好享受胜利。”

里昂没有再说什么,他想起了神父要他为那些倒在他剑下的失心者祈祷的事,于是也觉得应该给这里的鱼人祈祷一下。

里昂在自己的领子里摸了摸,竟然没有摸到奥萝拉给他的十字架。他回想了一下,好像自从公爵回来那天,他就把它遗忘在了房间里。于是他在心里草草的念了念祷词就不再想这些事了。

“也许你是对的。”里昂舒了口气,收起心绪放下疑虑,拍拍身上的沙尘站了起来。

“米隆已经把能找的东西都找出来了。”萨瓦里拍了拍里昂问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当然是等凯莉船长的运输队来。”里昂回答道,“我们可没法将这些东西运回去。”

看着米隆搜索出来的货物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里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跑到一个茅屋的废墟旁边,趴在海边憋了一口气把整个右半身探到水里不停的摸索着。

“里昂,你在干什么?”萨瓦里跟了上去不解的问道。

“拉住我,别让我掉到海里去。然后等着瞧吧。”里昂抬起头换了口气,又将半个身体沉下去摸索。

过了不一会,里昂摸到了一根坚韧的细线,他兴奋的抬起身将这细线小心翼翼的往上拽,然后将一串穿在细线上的蚌丢在萨瓦里脚边。里昂掏出匕首插进蚌壳,斩断了蚌的贝柱,然后将它掰开。萨瓦里蹲了下来,迎着阳光,他看到两个小小的光点。

“珍珠?”萨瓦里毫不掩饰脸上的笑容看着里昂。

“对,珍珠。”里昂把这两粒珍珠装到衣兜里说道,“我小时候就经常来这里捡蚌,暗鳞鱼人很会养蚌,珍珠是它们献给娜迦的最好祭品。”

“我的天呐,你怎么不早说。”萨瓦里狠狠的拍了一下里昂说道,“那个大茅屋里一定堆着满满的珍珠,这下可好了,都被烧光了。”

“珍珠?那里没有珍珠,不过你提醒了我,”里昂一边撬开第二个蚌一边说道,“那里有一个暗鳞鱼人供奉的娜迦雕像!收藏家们愿意为这个东西付钱!”

“真的假的?”萨瓦里说话的语气有些质疑,“这种邪恶的东西会有人愿意收藏吗?”

“是真的。”里昂一边撬珍珠一边说道,“是维纳先生在约维娅阿姨那里喝酒时无意说出来的。他说一个从西部荒野来的古董商在花园街市的拍卖会上卖过一个,被一名魔导师以200个金币的价格买走了。”

“这么说,我们发财了,对吗?”萨瓦里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啊,这都是我们的战利品。”里昂撬开第三个蚌,他扔掉手套挽起袖子,无意中扫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臂。忽然他看到一股熟悉的绿色,心里一惊。转瞬间,他恢复了镇定,泰然自若的撸平袖子对萨瓦里说道,“你先去告诉兄弟们都到海边找珍珠,然后再让米隆和阿瑟去那里看看那座雕像有没有毁掉。”

萨瓦里站起身迫不及待的招来阿瑟和几名骑兵向他们传达了关于珍珠的消息,然后又找来米隆和他一起钻进了大茅屋的废墟。

此时,里昂悄悄来到角落里卷起袖子,他的胳膊上好像有一个绿色的魔法符号,乍看之下像一个小小的纹身,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里面是流动的邪能。里昂咬牙切齿的放下袖子,朝地上的沙堆狠狠的踢了两脚。

暗鳞鱼人培育的珍珠是为了供奉他们的神灵,现在却意外的满足了它们一生之敌的贪欲,所有人都收获颇丰,随身的毛纺包里装着满满的珍珠,都撑变形了。

最离谱的就是霍克斯比尔,包里装满以后,他甚至倒空了箭袋将它也用来装珍珠。剩下的他们实在拿不了,于是大伙又一起把还没有取过珍珠的蚌堆到凯莉船长的货物旁边。

霍克斯比尔把松懈下来,变得散漫的骑兵们组织起来,他留下一些看守货物的卫兵,带着其余的人来到海边或者抓鱼或者挖螃蟹,然后将他们找到的食物带到附近的森林里烧烤。

和骑兵们忙碌了一会,里昂和阿瑟也来到大茅屋的废墟旁,萨瓦里和米隆已经把那个石像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这个雕像并不大,只有不到1米高,但是很重,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它拖到森林的边缘。米隆和阿瑟找来两根坚韧的长杆子和一根短杆子,然后用野葡萄藤将其绑成一个瘦长的三角结构,在底的附近绑上一块坚韧的皮革,制成了一个简易的雪橇。

他们三个合力将石像搬到皮革上,又把这个简易的雪橇搭在米隆的马上。里昂让米隆和阿瑟先把它拿到阳帆港的地下交易场卖掉,低于200个金币不要出手,赚到的钱他们4个平分。

直到中午,凯莉船长才和她的船员们赶着十辆大马车来到这里。她看了看堆得和高高的密封箱,心里稍稍缓和了一些,水手们也欢呼起来,庆幸他们还能找回一部分货物。

她找到了骑兵们对他们表示了感谢,然后便和船员们一起将这些找回来的密封箱整整齐齐的码在马车上。

凯莉船长的货只装了6辆马车,麦尔利纳清点了一番,损失超过了一半,还是蛮大的。里昂递给她一个防水的信筒,是他在大茅屋的废墟里找到的。

凯莉将它打开,里面竟然装着她的航海图,这对她来说又能稍稍弥补一些心中的失落。临走之前他们又把那些蚌装在了还空着的马车上。

潮汐不停的冲刷着金色海滩,火与剑的报复连同尖牙与石矛的罪恶一起被冰冷的海水带走,金色海滩看起来比以前更干净,也更整洁,阳光和海浪使这片海滩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唯美。

现在,这里不再有往日的喧闹,取而代之的是寂静,可怕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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