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前方的道路

海伦娜的一巴掌不光打在了里昂脸上,也打在了他的心里。虽然看上去没什么效果,那只是里昂的理性太过于强大。但是这一巴掌已经驱散了里昂心里的一点阴霾,能让光亮透进来。里昂原本以为这份感情只是他藏在心里的单思,他在那盒珍珠上唯一寄予的期望只是她能记住他。但自从他接到海伦娜的信以后,他就彻底的凌乱了。在学校,里昂是那种无所畏惧的学生,只要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甚至敢当着校长的面撕碎学校对他的处分。

但是海伦娜给他写的信,他却一封也不敢看。每次接到信的时候,他心里矛盾极了,如果信里传达的信息是他所希望的,他会感到难受,因为他和她身份地位的差距,让他不敢去碰触。如果不是他所希望的,那他会感到更难受,甚至会觉得天上的太阳不再有光。都说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被她打了这一巴掌,原来里昂心里对她的愧疚又多了一份,还是重重的一份,他能体会到这一巴掌里蕴含着她这四年满满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自这以后,里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这两天他想通了,他缺什么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在这个动荡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他要凭自己的努力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里昂不再回避心中的那一束光亮,胆子也稍稍大了起来。他开始比在学校的时候更加努力更加用工的在公馆的图书馆里摄取知识,为了让自己的言行不再像一个乡下人,也开始接触那些曾经他以为毫无用处的文学作品。

这天,里昂正在图书馆里看书,海伦娜也走了进来,她看到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快步的从他身旁走过。里昂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夹着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昂躺在床上随意的翻着书,他只是很机械的看着上边的字,可是这些字里传递的信息丝毫走不进他的脑子里。里昂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坐在桌子前,在便签上飞快的写着。他将便签对折了一下,来到海伦娜的房门前。

他以为此时海伦娜还在图书馆看书,便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这一下就又尴尬了,海伦娜也没留在图书馆,而是把书拿回了房间。里昂顿时觉得脸像火烧一般,但他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小心翼翼的把便签放在了她手里,便离开了。海伦娜一脸疑惑的把便签打开,上边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她叹了口气把便签揉成了一个团扔到纸篓里。

月亮升上了天空,冰冷的光芒驱散白天的热气。里昂跑到了公馆外,沿着曾经熟悉的那条小道走着,最后停在他最熟悉的那个位置。这里的景象变了,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一片橄榄树,现在已经变成了樱桃树。里昂轻巧的翻到墙上,海伦娜已经坐在那条熟悉的长椅上,他赶忙翻过墙坐到她的旁边。里昂极力的控制着情绪,但手上还是有些发抖,他壮着胆子一点点伸过手去。他的手刚刚碰到海伦娜的手,又把手缩回去。

“对不起啊。”里昂一脸愧疚的说道。

“这句话我已经看到了。”海伦娜说道。

“我不会逃避你了。”里昂舒了口气,“再也不逃避了。”

“可惜,只是说说而已。”海伦娜口气里有点失望。

里昂一点一点的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稍稍侧了下头。海伦娜的小手交叉着放在腿上,她指甲上的颜色已经洗去,露出了本色,褪去了鲜艳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更舒服。映着月光,这双手看起来更加细腻了。里昂心一横,抓了过去,压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感到海伦娜有点发抖,但没有躲开。而他刚刚调整的好的呼吸又乱了起来,心跳变得比之前更快了。里昂的理性和警惕性真的是非常高,在这种氛围下,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被他的耳朵捕捉到了,赶忙把手缩了回去。说来也是赶巧了,米娅和梅丽莎散步正好路过这里。

“你们俩……”米娅小心翼翼的看过去,“也是在……散步的?”

“快走,快走,”梅丽莎在身后猛推着米娅,“你什么也没看见。”

海伦娜扭过头哼了一声,口气已经由失望转成了绝望。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里昂却猛得抓住了他。

里昂也站了起来,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甚至捏得她有点疼。里昂脑袋里也似乎失去了理性和逻辑,只是用嘴嘟囔着:“我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

海伦娜没说话,她对里昂刚才的行为失望透顶,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让她感到他还有些不坚定,她决定最后再相信他一次。

她从里昂腰上的鞘子里把他的匕首拔了出来,拉着他重新坐在长椅上,她把食指放到匕首的刃上,轻轻一压便割出了一道口子,血顺着匕首流了两滴落在她雪白的裙子上像一朵花绽放开来。她抬头看了看里昂,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他也学着她在匕首上给手指割开一个口子,他的血也滴在了她的裙子上,让刚才那朵花在月光中显得更加鲜艳了。海伦娜把匕首扔在地上,把她和他手指上的伤口交叉着压到一起。

“里昂,我再相信你一次,这会将你我永远联系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别让我失望。”说完,她在指尖上聚集了一小团圣光,愈合了他俩手指上的伤口。

这个古老且简单的仪式似乎给了里昂勇气,他侧过身和她面对面的坐着,眼神里似乎不再迷茫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轻声且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给我点时间,让我凭自己的努力拉近我们的距离,而不是凭你的垂青。”里昂从她身体微微的抖动中能感受到她在努力的装出一副安静的乖样子。

第二天,里昂挑了一个人最少的时间来到花园街市的教堂。他坐在大厅倒数第三排的长椅上望着教堂穹顶的彩绘出了神,他对这些绘画中讲述的历史故事一知半解,他到这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听听祷告,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一下自己这些年的过错。恩纳斯神父从大门走了进来,因为在门外他就感到了一些异样。看着坐在那里的里昂,他也感到很惊讶,但转眼间他就知道,教堂这股异样的源头就是他。

神父走到他身边,指着他腰上的剑又勾勾手说道:“把它拿过来,哪有带着剑来听祷告的。”

里昂一脸茫然的把剑解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教堂还有这种规矩。神父收了他的剑交给一名侍从,然后坐到他身边说道:“我在和一个负重的灵魂并列而坐。”看他没什么反应,神父索性直接抓起他的眼罩,里昂的左眼紧紧的闭着。他轻轻的把眼罩放下,苦笑着说道:“你来寻求救赎,却得不到回应。”

“我是来忏悔的。”里昂说道。

“你本有机会在你还未犯错之前就皈依到正确的道路上。”神父说道。

“我不是为了它来的。”里昂用手指着自己的眼罩说道。

“可她却因为它在替你伤心。”神父说道。

“我只希望求得她的宽恕,仅此而已。”里昂说道。

“无功受禄,罪上加罪,”神父说道,“接受命运的试炼,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吧,这样圣光才会指引你找到你的契机,并让你得到救赎。”

“圣光啊,”里昂一脸失望的说道,“我曾经无数次向它吐露我的心声,倾述我的困惑,可它从未回应过我。”

“但它却把你带到愿意同你一起去寻找答案的人的身边。”神父说道。

里昂感到他说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他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才说道:“谢谢你,神父。我明天再来。”

神父招来侍从把剑还给了里昂,他再次和恩纳斯神父道谢后返回了公馆。

太阳将自己的领地交给了月亮,里昂从教堂回来以后,一直在琢磨着他说的话,他说话的内容并不难懂,但可怕的是他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据他所知,恩纳斯神父从未离开过银月城,但他对他说的事却都是发生在银月城之外的。里昂找到了海伦娜,这时她已经清洗过了,正准备休息。看到里昂这个时候来找她,多少有些意外。

“你来找我做什么?”海伦娜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我今天去花园街市教堂了,”里昂坐到她旁边说道,“恩纳斯神父要我皈依到圣光教派里。你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吗?”

“恩纳斯神父要你皈依?”海伦娜有些不敢相信他说的话,“那你的确应该皈依,恩纳斯神父德高望重,他千百年来只是负责剔除队伍中的不纯洁者。换句话说,他不会劝人加入而是会劝人离开。如果他想引导你加入,那说明他一定得到了启示。”

“我也这样觉得,他好像知道我被邪能侵蚀的事。”里昂说道,“我听他字里行间的意思,大概是加入圣光教派,将来圣光回应了我,我就可以用圣光的力量剔除侵蚀我的邪能。”

“这确实是个办法,”海伦娜恍然大悟,“也许这个方法真的可以驱逐你身体内的邪能。”

“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皈依到这里,对吗?”里昂问道。

“对,”海伦娜抓住他的手,“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里昂拍拍她的手,心里不再有疑惑了,点点头离开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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