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猎鹰3

在遍布下半身的刺痛与麻木中,一股自嘲混合着悔恨填满了霍克斯比尔的内心,想想他传奇的一生竟然要在这个不知名的巨魔手里画上句号。他并不怕死,他每次执行任务的习惯都是把自己当做会死在任务中来考虑,真正让他后悔的是刚才那一股不经意的松懈,以及因为它而导致自己失败的遗憾。他还在倔强的坚持着,但他早已不像自己在卡利姆多的祖先那样百毒不侵,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了,上身也有些失去了平衡,向后一靠坐在了地上。

他机械般的从包里掏出那瓶治疗药水喝了一半,感觉好了一些,但他知道黄金参和山鼠草只能暂时的阻止毒素扩散,并不能解毒。

命运真的和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奎尔林斯撤退了,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到这里大开杀戒宣泄他积累多年的愤怒,也可以为那些死在祖布林·扭枝手上的孩子们报仇雪恨,但却在这一个小小的斥候营地里落到了这步田地。他不甘的捶了一下身后的架子,剧烈的震动让架子上的一些陶罐掉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摔成碎片。

一道月光从那个死掉的苔烂暗影猎手划出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正好落在他的手边。命运刚刚嘲弄了他,但是艾露恩却要在今晚优待他。在他低头懊悔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他手边的碎片里有一个深红色的腺体。霍克斯比尔突然来了精神,趁着胳膊还能动的时候拨掉碎片把它捡了起来。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数着上边干瘪的管线又闻了闻,有一股苔藓的味道。

这是真的吗?霍克斯比尔有些不敢相信,从样子和味道上来判断,这应该是食苔蜘蛛的大毒囊。这可是个好东西,是东部大陆所有毒物的克星,但这种蜘蛛按理说并不存在于东瘟疫之地,只在辛特兰以南的地区出没,如果他猜错了的话,使用它也许会让他死得更加痛苦。

“陛下,我把一切都交给您了,请您指引我吧。”霍克斯比尔从包里掏出一枚奎尔萨拉斯金币,这是他仅剩的一枚来自于他家乡的金币,他一直没有拿它去赌,把它当成了唯一能寄托他对故乡思念之情的寄香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他把这枚金币握在手里,然后向上一弹,金币闪着光在空中转了无数圈又径直落在霍克斯比尔的手背上。他赶忙用左手压住它,平缓的喘了两口气,抑制住了被蝎毒刺激而跳动过快的心脏带给他的那种惊慌,一点一点的把手挪开。

领子……胡子……鼻子……眼睛……王冠,刻着安纳斯特里亚国王的头像那一面映入了他的眼帘,他抬起头时,仿佛看到了老国王的身影,他眉宇间的慈祥和威严让他感到自己已经身处于银月城了。恍惚间,老国王用一副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又在他的额头点了一下说道:“好孩子,快回家去吧。”

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老国王的衣角,嘴里喃喃的嘟囔着:“陛下,陛下。”但是当他颤抖的手碰触到老国王的身影时,黏在他手套上的金币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老国王的身影就像被扔进石块的湖面一样荡起波纹,又慢慢的消失在他眼前。

月神冰凉的手指将他拖回了现实,霍克斯比尔用双手搓了搓已经有些麻木的脸,捡起地上的一个弧度很大的大块陶片,把他包里的跌打草的花苞放了进去,又用掰开了毒囊用力挤了挤,将里边的一些液体挤在花苞的周围。他又找了一块薄一些的陶片反复又切又碾的把那些跌打草捣烂,将挤出来的汁液和毒囊里的液体拌匀,最后小心翼翼的将这混合液倒进水囊里。

他拧上盖子用力将它摇匀,再拧开瓶盖,一股青草的芳香让他感到心情有些舒缓,闭着眼睛把所有的水倒进嘴里。由于喝得太急,淡黄色的药水从他的嘴角里流出了一点,呛得他咳嗽了两声,但是一股清凉却从他的胃里扩散出去,对抗着蝎毒带来的麻木。直到那个燃烧的巨魔尸体里的油脂被火焰榨干,霍克斯比尔终于从蝎毒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

“回家,回家,陛下要我回家。”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两手撑地慢慢的站起来,双腿感到比之前更有力了。他走出帐篷,远远的一望看到有不少火把在从远处向这里运动着。这时他想起来了之前门外还有个冻僵的家伙,没有被他杀掉,应该是他恢复过来了,并发现了帐篷内的打斗跑去报信了。

“可惜啊,你们来晚了,我要逃跑了。”霍克斯比尔不慌不忙的走到图腾前向上轻轻一跳,抓住了绳子顺势两腿也盘上去交叉着搭在绳子上。他左手右手交替着捣动,往断崖上攀爬,在他刚刚爬过一多半的行程时,一整支队苔烂巨魔的战斗中队赶来了这里,领头的巨魔看到图腾上插的箭和箭尾中穿着的绳子怒不可遏,于是用火把烧断了绳子。

命运给他回家的道路上又增加了一场试炼,还悬在半空中的霍克斯比尔一下子就像荡秋千一样荡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慌乱,他看到距离他预估的撞击点下方有一个看起来很深的山洞,于是将手稍稍松开一点,让自己往下滑了一米左右,在与断崖相撞之前,松开手,滚进了这个山洞。

他摔得并不是很疼,这个山洞有被使用的痕迹,他正好摔在一个厚厚的垫子上。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甚至想休息一会,于是用仅有的一点魔法知识点燃了墙上的一支火把。

他身体下方的垫子和巨魔的毡垫一样,距离不远处还摆着几个巫毒娃娃和一个香炉,有一面墙上整整齐齐的挂着9个带獠牙的颅骨。这一定是巨魔们举行邪恶仪式的地方,看来他不能休息。

霍克斯比尔走出山洞,朝上方望了望,绳子已经挂在一个他摸不到的地方了,但他看到上边有一个凸石,面积应该可以容得他站下,凸石上两米多高的地方还有一条不宽不窄的石道,石道边缘又有一个从断崖支出去的树根,树根上方的断崖就有很多可以攀爬的位置了而且离断崖顶部的距离估计已经不到10米了。

他调整好姿势,从山洞探出身体,把匕首插在山体上当做第一个攀爬点,踩住脚边的一个石缝,顺着凹凸不平的断崖爬到那块凸石上。他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平衡,身体稍稍向后仰,对准了上方的石道,两腿一蹬悬空着挂在了石道上。

这个石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宽,还有一点脆弱,他右手扣住的时候,竟然扣掉了一块碎石,险些让他失去平衡。重新抓稳后,循着刚才的记忆,仅用双手在石道上由西向东朝那个树根移动过去。在树根下方,他踩住了山体,双脚蹬了一下,身体向斜上窜,灵敏的抱住了树根,又伸手扣住新的攀爬点,一路回到崖顶。

霍克斯比尔如释重负般的扶着一棵树喘了几口粗气,咽咽口水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竖起耳朵静静的听了一会,却什么也没听到。他不甘心的又吹了两声,但这次却没报什么希望,而是找了一棵被剥掉了一大块树皮的松树,靠着它坐下。

他越想越气,这个蠢东西竟然赌他回不来,但是转念又一想,嘲笑了一下自己这个主人当的太失败了。他从包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面包咬了一口,嘟囔着说道:“这时要是有一根马肉香肠该多好啊。”他一边说,一边想着他的马又装作左手里有香肠的样子在空气上咬了一口。

面包又硬又干,但是水囊已经空了。他不抱任何希望的在包里又摸了一把,竟然有一颗神圣太阳果,这让他高兴得像个找到仙人掌的骆驼,皮都没剥就在神圣太阳果上咬了一大口。微酸发苦的果汁软化了面包又把差点给他呛咳嗽的碎渣黏在一起,混合着水果和麦子的香气,这有点噎人的面包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而且回味还有一股甜味。

正当他在这荒凉的断崖上苦中作乐时,一阵轻微的马蹄声让他兴奋了起来。他的马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当它停在他身边时,霍克斯比尔心中的喜悦和自豪油然而生,为了奖励它,他将手中仅剩的半颗神圣太阳果塞到它的嘴里。除了他的马,天上还有不少狮鹫的身影,其中四只降落到了他的身边。

“真有种,自己一个人突袭祖玛沙尔,”瑟伦霍夫公爵从狮鹫上跳了下来看着一脸无辜像的霍克斯比尔,苦笑了一下说道,“然后,你拍拍屁股就走了,给我惹来一堆麻烦。”

“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要离开了,不想留有遗憾。”霍克斯比尔笑了笑,拍了一把公爵的铠甲,带着一丝歉意。

“我们会再杀回来的,”塔希尔子爵坐在狮鹫上说道,“你们除了打仗这门手艺,再也没有能糊口的技能了,不是吗?”

“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如果当年摄政王不把我们流放出来的话,我们会有很多养活自己的技能。”霍克斯比尔说道,“我不想再打仗了,我想和你学学怎么做生意,把我的弓卖了应该可以换一艘小船,让我跟你的船队吧。”

“你少在这得便宜卖乖,”子爵干笑了两声,扔给他一个水囊,“在艾泽拉斯,有第二个人能拉开你这张弓吗?”

“也许买他的人是个收藏家,他不需要把它拉开,”霍克斯比尔说道,“让它静静的躺在博物馆的展览厅中不好吗?”

“行了,赶快出发吧,”奥萝拉说道,“有话等到了鹰巢山再说。”

霍克斯比尔将马的缰绳递给瑟伦霍夫公爵,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阁下,请您照顾好它,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接它的。”

“放心吧,”公爵接过缰绳,摸摸它的脸说道,“如果你回来没见到它,那它一定是和我一起死在战场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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