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你的眼神让人醉

迷过多少的人梦一回

痴情绝对看谁在受罪

在你的眼里我是如此狼狈

手机打了多少遍

爱情怎么可能占了线

……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是我不温柔还是不够洒脱

这一场爱哪怕有些困惑

只要你给我一个肯定结果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

西大街的末端有一排红灯笼。

西大街末端的路灯与靠近中心区的路灯不一样,个头似营养不良的孩子,不高不壮,光也是晕黄的瘦弱。时常会有几盏灯被人为熄灭,黑灯下面可能就是咖啡店、酒吧、游戏厅之类在黑夜里蓬勃扩张能量的地方。这一片的建筑物也都不高,四四方方,像沉默的青石板,里面却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的标志是一排红灯笼。灯笼挂在一座青砖楼一楼伸出来的屋檐下。进去,负一层,有间人头涌动的酒吧,昏昧的灯光下穿棱着追求快乐、消费痛苦或者打发时间的红男绿女。一个黑裙黑丝袜的女人略显突兀地独自喝酒。

二十六七岁年纪,画着浓艳的妆,遮盖了白日里妩媚柔弱的面容。妖艳的妆容,魅惑的眼睛,犀利恨毒的眼神,与四周暧昧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她一边大口喝酒一边看着手机,似乎在等人。翘在一边的黑瘦长腿不停地抖动,像月夜里奔跑在树影下的狐狼。酒吧的灯光明明暗暗打在她身上,肩颈的投影紧张僵硬。这是一个处于愤怒和焦虑中的女人。

坚硬美丽的外壳框着丑陋飘忽的灵魂。

台上的歌手唱完下台换了人上来,不等换的歌唱完,她又召手,拿出一张红票子,还点刚才的歌:《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拿着!继续唱!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也许这歌已经唱过几遍了,服务员拒绝了她的要求,黑衣女子大喊起来,引起近旁也在喝酒的几个男人的注意。他们相视一笑,颓糜的眼睛中有了一丝亮光。其中一个相貌不错穿着黑夹克的男人站起来,对着几个同伴说着什么,大家哈哈大笑,在笑声中他挑挑眉毛,抹顺头发,整整夹克外套,摇摇摆摆向歇斯底里的女人走去。

女人的豹纹貂皮短外套扔在另一张椅子上,黑铆钉的名牌手袋压在外套上。随性的张扬让路过的人看出这个女人不简单。身着黑色吊带裙,黑色网眼袜,黑色长靴,化着浓艳的烟熏妆,涂着紫红的双颊和口红,猛一看像是鬼片中的女鬼,美则美矣,却让人望而却步。

黑裙女人是蒋纹纹。

她终于脱下优雅迷人善解人意柔弱可怜的外套,披上妖艳犀利、神佛不惧、鬼怪通杀的真皮出行了。这样的装束让她痛快,让她感觉自己无所不能。男人。男人算什么!我蒋纹纹机关算尽、死缠烂打也要跟你在一起,不就是——不就是——因为我——

最后几个字蒋纹纹说不出口。眼泪流水一般哗啦啦铺满面颊,她一把擦掉。精致的妆容立刻花了眼角。看着玻璃杯中变形的自己,她自嘲地笑笑,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被男人当弃子。这怎么可能!

幽怨的歌声让她感觉自己像失恋的女主角,爱了一万年却被无情地抛弃。悲伤像江水滔滔不绝,一泄千里,摧枯拉朽,冲垮了她钢筋铁骨的堤岸,冲毁了她精心设计的家园,一马平川奔向大海,要带走一切,淹没一切。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她想到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我又不评全国劳模,凭什么拼死拼活为你拉客!她想到自己为他克制欲望、勤俭持家、娇媚温柔的辛苦!她想到自己为他“流”掉的那个孩子——谎言讲一百遍就是真的,没有揭穿更是真的!她想到自己为他出卖色相诱惹王八蛋的付出——虽然她不在乎并乐此不疲,但做为一个已经身背良家女子“人设”的她而言,这个付出就是无私的奉献,都要纳入回报之列……

蒋纹纹伸展手爪,在酒精的催发下罗列着自己的丰功伟绩。瘦长苍白的手指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指甲油在幽暗的空间反射着幽暗的光泽,像极了她幽暗中燃烧怒火的心。她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用力合拢手爪,像一把精致的铁钳“啪咔”一声夹碎命运的核桃。这是裘江的命运!

“我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他凉的!我还不够温柔,还不够能干,还不够有趣嘛?你甩我,你有几个胆,敢甩老娘!我告诉你,我想嫁你你就必须娶,我不想嫁你也让你妻离子散!没得跑!没得好!没得了!你逃不掉的。你的把柄,死死攥在我的手心里……”

“小妹妹!哥哥不跑。哥哥不仅想让你攥在手心里,还想死在你的石榴裙里……”

夹克男人风情无限又嬉皮赖脸地坐到蒋纹纹对面,顺势握住她细瘦的手腕。那个手腕正在积聚捏死人的力量。

蒋纹纹用力一挣,没有挣开,甩开额前一缕卷发,看清面前坐了一个陌生男人,再一用力,挣脱了手腕,恶狠狠地揉着。可见陌生男人下手不知轻重。

蒋纹纹的火腾地冒了上来。

“哪来的猪头葱,滚!”

“麻滴小妞!跟你喝酒是给你面子,给脸不要脸么!”

夹克男生了气,一把捏住蒋纹纹的下巴。蒋纹纹抄起手边的酒杯,迎面泼过去,男人吃了一惊,又听到后面几个同伴的笑声,“啪”地抽了蒋纹纹一个嘴巴。蒋纹纹就手边抄起酒瓶子对着男人砸过去——

酒瓶没有砸下来,一个穿白T恤的年轻男人笑咪咪地出现在蒋纹纹旁边,接住了就要落在夹克男头上的酒瓶,对夹克男一挤眼睛。夹克男搔搔头,听到身后有同伴吹口哨招呼他,气哼哼地回到刚才哈哈大笑的同伴中。

“怎么了姐姐,失恋啦?”

“关你屁事!”

“失恋真的是屁事,放了就放了,生活的重点是重新开启下一章。你看我,也失恋了,在这喝了三天,现在不也好好滴。天涯何处无芳草,莫为一棵草,毁了姐这朵黑牡丹。瞧姐这盘子,多靓!我的前女友跟你比,就是嫦娥比猪八戒他二姨。您要是看上我,绝对把您捧在手心里。”

蒋纹纹听得直哼哼,鼻子里冷笑几声,抬眼瞄瞄眼前的年青人。形象还算不错,二十四五岁模样,温和的脸上架了副细黑框眼镜。看样子刚走出校园。听那语气,像是常在外面混的角色。再看看年轻的脸上有一种疲惫的松软,这是长期打游戏留下的烙印,有了这印迹,就不是天降祥瑞的金乌,更不是未来可期的大鹏鸟。

这不是蒋纹纹的菜,但不妨碍拿来调剂心情。

蒋纹纹不会去谈正正经经的恋爱,她的目的是结婚,而且结婚对象要有经济地位,还要拿得出手。她要一步实现人生理想,吃喝享乐,安逸体面,出去要有车,回家要有保姆,手上要有名牌,卡里时刻有钱,朋友圈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提出来都能涨面子,甚至互惠互利的人。跟年龄相仿的男人谈恋爱,奋斗起家,先苦后甜,逐渐走向安逸,这与她而言,是一种极其可笑的生活逻辑。

我年轻漂亮,就应该享受生活,享受荣华富贵,吃好喝好玩好!奋斗几十年,把美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挣钱上,然后人老珠黄的时候把钱留给下一代,自己拿点零花钱安渡晚年……我傻啊!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嘛!

蒋纹纹不认为自己的生活原则有问题,也不相信这种生活态度会带来什么噩运。为了实现人生理想,她就是不择手段。书上都说了,成者为王败者寇,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人生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三十六计成就大赢家,卑鄙就成了计高一筹,无耻就成了忍辱负重。怎么啦?谁不服气来跟她斗。别拿什么至理名言、人生道理来逗她。小孩子家家的玩意儿,信得人都是脑袋有病!

再看看手机,终于有了回复。她迅速发了一条消息,继续与T恤男调情。一颦一笑间的挑逗,让T恤男红了脸。如果在晴朗的天空下,这应该是一个朴素温暖的男人。又干了一杯,T恤男站起来介绍自己并请她跳舞,蒋纹纹没听清他叫什么,也拒绝跳舞。她要等黎昌盛。走开了,黎昌盛看不到人可能就走了。

夹克男看到小弟被拒,不高兴了,晃悠着过来拉蒋纹纹起来。

“敢不给我小弟面子,你是皮痒痒了!”

蒋纹纹“啪”地反手将他的手打开,突然想起刚才还挨了他一巴掌,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T恤出现,白吃了一巴掌的亏还没找回呢。登时火起,又抄起酒瓶子——

酒瓶子还是没有砸下去。黎昌盛正好赶到,一把抓住半空中的酒瓶子。

天黑了,裘江还没有回家。他又召来丰铃铃和黎昌盛开了个碰头会,强调案件保密的原则,明确每个人负责的工作,又仔细听取他们两个对案件的看法和建议。他要将今天收集来的信息重组一遍,挑出有价值的重新思考。

“嘭嘭”

听到敲门声,裘江抬起头。敏慧进来。看到她也没走,裘江紧张的肩膀放松了一下,呵呵一笑,请她坐下。敏慧不坐。

“别弄了。一时半会做不完,走吧,我请你吃饭。”

“还是我请吧。”

“必须的。下一次。”

裘江笑笑,收起卷宗,装进包里,跟着敏慧一起出去。

西大街与东大街的交汇处有一家非常正宗的西餐厅,敏慧熟人熟路,带裘江坐在自己预约好的窗边。二人边喝边聊。窗外灯光辉煌,大街上车流如金色的河流,人影如银灰的树花,偶尔响起的喇叭声越发衬托出餐厅的优雅宁静。裘江心中涌起无法名状的感慨。

敏慧点菜时他低头看向窗外的世界,注意力却被自己倒映出的镜像吸引。对比着敏慧的形象,感觉自己还缺少一种发自骨子里的从容。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松松领结,告诉自己放松。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跟敏慧一样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成为律界精英,成为高级合伙人。

“有告诉太太今晚不回去吃饭吗?”

裘江一愣,想说不用,话到嘴边改成“没有。忙忘了。”

“说一下吧。让陈老师等着不好。”

裘江想说不用,她不会等的,话到嘴边又改成“是啊。忙糊涂了。不过她今天……好像值班。”

“老师很忙吗?”

“是啊。比我都忙。初三毕业班,一个星期难得按时回家。”

“噢——”

敏慧的“噢”之后有一个尾音,裘江瞬间反映出尾音之后未表达出来的含义:

因为太太经常不按时回家,所以你也习惯了不回家;或许是你从来不按时回家,却把理由推到太太身上;或许两个人都不想按时回那个家……

总之,那么晚还在公司工作却不告诉太太,无论什么原因都是有问题。

裘江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吃晚饭了吗?今天新上司请吃饭,晚点回去。

过了一会手机震动,陈芷汀回复:

怎么啦?是你吗?

很快又一条短信到了:没吃。今晚有时间段,上完才回去吃饭。

裘江知道陈芷汀会觉得奇怪,他没有再回复,耸耸肩笑道:“学校真奇怪,学生学习的时间按段分,老师为了在自己的时间段写自己的作业,没有加班费也等在那里。真是奇怪。这也是违背劳动法的。奇怪的管理方式,奇怪的工作心态。”

敏慧也笑了。“把‘违背劳动法’改成‘无私奉献’就不一样了。至于时间段,重点是‘我的’。有了归属,没有意义的事也会有人去做,因为那是‘我的’。”

“如果这个‘我的’还要叠加上荣誉感,就更不一样了。”裘江边笑边摇头。

“是啊。老师经常在为‘词语’辛苦工作。拼搏,成功,光荣,辉煌,这些金光灿烂的词让他们激情澎湃,付出汗水青春也在所不辞。你太太是一个荣誉感强的人吗?”

“看着很淡定,骨子里应该很是。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很少谈自己的工作,不过当年我岳父在世时非常欣赏她的工作态度和方法,时不时跟她交流,怎样管理怎样调动怎样谈话什么的。这种欣赏和交流应该是一种潜意识的激励吧。”

“你有一个好太太,因为你有一个好岳父。”敏慧突然感叹起来。

“当年我报政法大学时,妈妈不同意,从学院出来当律师,爸爸不同意,离婚,两个老人都不同意,我一直生活在否定当中……”

两个人边喝边聊,气氛轻松友好。虽然隔了多年未合作,但两人之间并无生疏违和的感觉。

裘江不太想聊陈芷汀的事。他最知道老师辛苦,思想又单纯。外人说三道四,身为了解的人用这样不咸不淡的话议论他们,总觉得心里有愧。对于老师的无私奉献,局外人嘲笑他们傻,当他们成为局内人时,恨不得老师时时刻刻看着他的孩子,负责教学、负责作业、负责成绩、负责成长、负责人生安全,还觉得他们做的不够好,奉献的不够多,恨不得他们不吃不喝不消费不知道钱为何物,只把一颗红心扑到自己孩子身上,稍有不顺意就掀起滔天巨浪,不仅淹没教孩子的老师,恨不得把学校都一并摧毁……

借敏慧的酒敬她,向她表达谢意并把话题引到工作上,刚聊个开头,手机响了。是黎昌盛。

“抱歉,我听个电话。是阿盛的。”裘江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个解释在表明不是某个人的。

可惜的是,电话接通了,还是跟某个人有关。

“江哥,纹纹在酒吧喝酒闹事,你能过来一下吗?……就是你俩常去的那间酒吧。……她醉得厉害,我弄不住……喝了多少?有半瓶吧。是香槟……我没喝,还剩半瓶她拿手上呢,还要喝。这在大街上,怎么办呢……”

黎昌盛后悔莫及。他不想再招惹蒋纹纹。她是怎样的人,他比裘江更清楚。裘江在陷阱里,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他被蒋纹纹设计过,至今不敢得罪她,也不敢揭露她。裘江能带他去“简孚”,他真的很感激,要搁他自己,有本事递简历也没有好运气。他真的想要好好干,混得人五人六的,让家人也自豪一回。一切的基础,就是跟蒋纹纹断绝关系。不是她有多重要,是因为她是上司的女人,而且是不好惹的角色。

今天就是昏了头,为了拿回送给蒋纹纹的谢礼,专门搭车过来见她。那件谢礼是一条金项链,带个吊坠,五六千呢。他想自己的事蒋纹纹没有帮上忙,自然不用谢她,要回谢礼送给老婆,老婆该多高兴呢!一想到能让老婆开心,黎昌盛冒着可能被蒋纹纹拖累的危险过来。幸好来的及时,阻止了一场血腥斗殴。否则那一瓶子敲下去,非得去派出所报到了。留下案底是麻烦,让老婆知道就不是麻烦二字能概括的。

他没有要到谢礼。蒋纹纹身边的小包他偷偷翻开看了,没有他送的那条链子,脖子上也没戴。讲好的话没有落实,就是骗他过来,利用他再设局诱裘江过来。他明白她的计策,更没理由陪她胡闹。这本身也是裘江自己惹的事,他只能把烫手山芋还给裘江。

这个死婆娘!

裘江不过来。已经跟敏慧说了是黎昌盛,如果他突然走人,摆明了是小三在发死亡连Call。他了解蒋纹纹的酒量,半瓶香槟醉不倒她,还拿在手里,就是想借酒闹事。他一定会找她谈清楚,但不是现在。

跟敏慧愉快地道别后他犹豫了。是跟黎昌盛再联系一下,问问他们现在怎样了,还是直接回家?

与敏慧相谈甚欢,他的心情很愉悦,如果去见蒋纹纹,这种愉悦眨眼就会消失,而且对她的“手段”他还要想一想。如果连刚共事的丰玲玲都能知道她的“手段”,连小屁孩小佰都能知道他将要“不要真真和真真她妈”了,他这个局中人的情境就堪忧了。他必须想清楚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事情,至少看清她对他的感情,也看清自己对她的感情。

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先安慰一下,让她明天等自己。想到她的眼泪和胡搅蛮缠,想到她可能以死相逼,裘江启动车子走了。

今晚就交给黎昌盛吧,相信他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一定会把蒋纹纹安顿好。明天。明天再想想清楚。想清楚再去找蒋纹纹,一次谈好。

况且,她有没有在两人相处时动用“手段”,也是一个需要她自己反思的事情。晾她一晾,让她看清楚,离开她自己照样活。以后该怎么办,她才会去想,才会去做。最好的结局是,她主动提出离开……

裘江没去想黎昌盛怎样应对蒋纹纹,他觉得送一个喝醉的女人回家,况且还并未真醉,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一个柔弱的、爱他至深的、感觉受到伤害的女人,能对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一丝一毫没想到。

黎昌盛的爱心项链没要回来,又在背叛爱人的路上迈出了一大步。这一大步导致他滑落泥潭,把一颗要感激要忠诚的心,染上污泥。

这不怪我。黎昌盛恨恨地看着自己身处沼泽,对裘江的感激演变成怨恨。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拖累我下水!

还金屋藏娇呢!不知道娇客开着小巴士。

夜更深了,风也更冷了,冷得好像马上要降下细碎的冰棱。灯流稀落,终于只剩下偶尔穿过的灯柱,拉长,收缩,闪过。漆黑的大路上有银色的反光,每一片反光处都倒映着属于它那一片的建筑物的局部。

子夜之后,夜晚才算真正降临。

一个夜晚很短暂。幸福的人闭上眼再睁开,一夜就过去了。

一个夜晚很漫长。痛苦的人一分一秒数着,钝刀子割肉般捱着,总算过去了。

一个夜晚既短暂又漫长。仇恨的人摁下短暂的幸福,浮起漫长的痛苦,把过去的日子全部换成射向未来的利箭,要用仇人的血泪,浸红待嫁的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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