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一勺误终身

托了舞狮福, 西风食肆开张第一日宾客满门。来人都是西街附近住户,也是附近开铺。真正来捧场就王家一家、林家女眷以及楼下零星几刚好来西街买东西撞见新铺开张富户。大多数人都是进来瞧瞧便走,真正留下吃饭不多。

安琳琅一早料到武原镇客源不多, 毕竟地居民消费水平很低,不足以支撑他们随时下馆。既然不地住户,这般情况倒也没不会太令人焦心。

新店开张大酬宾, 不管来客是真吃饭还是凑热闹,安琳琅宣布今日到场一律半价。

话音一落,立即迎来一片喝彩之。

安琳琅定价之前就已经参考过地其他食肆菜单,荤素开,定价平均价格之上一点点。除菜单上需要花时辰功夫菜单点安琳琅现做特『色』菜, 大多数家常菜是地人也能接受水平。原本没打算留下吃饭听说半价, 心里总觉捡便宜了, 纷纷表示留下尝一尝味道。

她手艺自不必说, 今早天还未亮就跟方婆厨房忙活。大多数菜早一时辰之前就准备好, 如今锅里温。此时大堂周攻玉坐堂,他那脑跟旁人不一样,不需要笔头都能清清楚楚。

菜单一传到后厨, 热腾腾饭菜就能端上来。

安琳琅手艺自然不必说,一筷下去就能见真晓。且不说第一回吃吃到镇上没有过口味, 大堂里宾客议纷纷。厢房之中, 王大姑娘看眼前淋了樱桃酱甜点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还真给我做了?”

『药』膏本不是什么稀罕品,放也是放。

安琳琅笑了:“倒也不是, 就是给二楼包厢女客都做了一份。”

说,王家来捧场女眷孩面前都摆了一份。安琳琅特意给做了摆盘,采用现代甜点摆盘手艺。鲜红樱桃酱淋『奶』白『色』土豆泥上,里头细腻纹理都能透过樱桃酱汁看清清楚楚。这会儿窗光照进屋里, 木质平底盘上一叠晶莹剔透甜点,瞧十喜人。

王大姑娘是捧场,拿起木勺便挖了一勺。

果然,甜点对女『性』孩有无法拒绝吸引力。酸酸甜甜味道舌尖一化开,『奶』香味充斥了整口腔。王大姑娘圆圆眼睛瞪老大,食还没吃下去就夸张地捂嘴道:“这好好吃。”

她这么一说,王家女眷孩也拿起木勺吃起来。

冰冰凉凉冰淇淋口感,从未有过特殊体验。王大『奶』『奶』素来讲究牌面人都忍不住将木盘端起来吃。安琳琅笑了笑,道了一慢用便去隔壁厢房林家那边瞧瞧。

林家来女眷是林簿妻妾,说起来,这也是林家私事。林簿跟旁人不同,娶了两房妻室。

武原镇这边是年少时候林母做乡下聘妻小曹氏,是林母远房亲戚,嫁过来以后便跟林家从乡里搬到镇上。林簿本事大,官越做越高,被调任县城时她没跟去,就留镇上伺候林母。林簿县城任职三年,瞒家里又娶了县城一富户女儿孙氏为妻。

等两边发现,孙氏都生了两胎,肚里也塞了一小。小曹氏也是给林家生过嗣,两姑娘一小,姑娘养林老太太膝下,儿早几年前就送去县城。兼之照顾林母有功且跟林母沾亲带故,她自是不可能贬妻为妾。两边折腾了一年多谁也不肯退让。

大齐是有律法规定男只能娶一妻,但武原镇天高皇帝远。后两边只能捏鼻认了。如今两房妻室一镇上一县城,互不打搅,也互不往来。

林簿官职县城,大部时日县城跟后来妻生活。只有临近年回乡祭祖看望老母亲才会镇上老宅小住。这回林簿回县城多住了些时日,临走将林母也接去县城。留下小曹氏一房美妾、两通房没带走。林家女眷这回来捧场,是看安琳琅手艺份上。

她照顾林家母多年,深知母俩贪嘴德行。林簿那人贪嘴,真会做到为了一口吃炮回镇上事儿。林曹氏对安琳琅态度要多蔼有多蔼,见她进来亲自站起来迎。

安琳琅知道这事儿还是去县城办事蹭马车这一路听说。

先不管这林簿为人处世如何,林家事情她一小厨娘听说了也只能没听说。毕竟她只是做饭赚钱『奸』商而已,也不是什么惩处渣男猫女飞侠给人公道。不过看到林曹氏才三十出头便老跟四十多模样,她到底有些触伤其类感慨。

天下男人都不可信!只有握手中事业钱才是坚不可摧依傍!

大堂给客人点单周攻玉突然打了喷嚏。他『揉』了『揉』鼻,眉头几不可见蹙起来:又冻了?

怕自这时候病倒给家里添『乱』,他赶忙去后厨让方婆给他熬了一碗姜汤灌下去。

林曹氏拉安琳琅说了好一会儿话。两小姑娘也乖乖巧巧,嘴甜很。安琳琅『摸』了『摸』小姑娘脑袋,跟林曹氏说了会儿话便又匆匆下去忙了。

第一日生意自然不会太好,本就是新店开张,又是半价,自然没抱太大希望。

一家人一身疲累地围坐桌前清点今日收入,周攻玉手速眼速极快,拈花似飞快地就点清楚了:八两七钱家三十一铜板。别不说,结果比预料好太多。赚回了日食材人工成本以,竟然还能多出二两银辛苦钱。

光一日就挣回了二两,老两口捶腰捶腿动作一顿,心里都惊了。

“乖乖!怪不这人人都想开铺呢,原来开铺这样赚钱?!”方木匠双眼放光,嗓门都高了不少。

方婆给人做席面也能拿到银,但那都是偶尔,毕竟不是日日有人家做席面。虽然模糊地知道开铺能赚到钱,还是第一回切身实地地感受到:“这要是没打半价,那不是十七八两银??”

“那可不!这要是日日这般,咱们投进去本儿岂不是几月就能收回来?”

西风食肆开张,委实花了不少银。买铺二十两一不少就不说了,修缮大堂桌椅家具花了差不多七两。二楼往来商旅夜宿厢房尽管布置简单,但褥、器皿这些东西也花了五六两。加上零零碎碎打点银,采买食材,加一起差不多四十七两。

安琳琅赚那些银全部贴进去,周攻玉还去书铺里抄了四五本书,贴了十来两。

结果一日就赚了八两七千,一月下来,不二十五六两?

“做吃食生意就是这样,味道好就赚钱,味道好再勤快些,咱们家就能致富了!”

方老汉激动老脸发颤,搓了搓手想收敛收敛心情,怎么都藏不住笑意。

不过事情也不能绝对,任何事情要成功都少不了天时、地利、人。自家这食肆位置好是其一,了王家林家两家捧场,兼之本身菜『色』好。能赚些银是必然,安琳琅倒是没什么特别感慨:“这般热闹也不是日日能有,这回是新店开张,镇上人吃新鲜。”

“再说,也是托了王大『奶』『奶』舞狮队福。若是没这锣鼓一敲,也没这么多人来凑热闹。”安琳琅扭了扭酸疼手腕,“明日怕是就会冷清许多。”

道理大家都懂,毕竟新店开张就开一回。就算是凑热闹,几日一过,这股热闹劲儿就过去了。

但懂归懂,看到切切实实银,谁能平静下来?

“倒也不怕!咱们琳琅手艺那是好没话说。至今为止,吃过都说好。簿老爷还隔三差五坐车来咱家,他们尝过好东西能不知道好歹?”方老汉捏了捏冻僵手,没能将心口激动给压下去。

原先生怕赔了老两口,此时反倒信心满满地来安慰安琳琅。

“那是没听见啊,”方老汉说到这有话说。他人就大堂传菜,来来回回跑,听客人话也是多,“今儿吃了咱家食肆饭人就没有不夸!”

方婆喜笑颜开,顿时觉腿也不算腰也不疼了:“吃好总有回头客。”

周攻玉也笑了:“明儿还开张。准备好明日食材,早早歇息。”

说也是,四人就这后厨剩食材吃了一顿锅。匆匆收拾一番便要去后面洗漱。

食肆虽然名为食肆,其实是兼夜宿与住店一起。这间铺原先东家就是做客栈打算,楼上楼下厢房都隔清清楚楚。楼上五间,呈环形地包围了一天井般后院。下面一空『荡』『荡』大堂,再后面是六间空屋一间大厨房,两杂间。

这么一算,二十两花半点不亏。先不说地皮值不值钱,就是这栋建筑也花不少银才能建成。木材人工,原先东家二十两就卖出去算是贴本卖了。

后院六间屋,三间是给客人住。安琳琅一间,周攻玉一间,就斜对面。两人洗漱好回来,见原本嚷嚷别处睡不惯要回村里老两口人还后厨,没走。诧异地看了眼天『色』。已经全黑了。方老汉就闷头后头劈柴,方婆擦洗灶台,半句没说要走。

“爹娘别忙了,”周攻玉淡淡笑了一,“给们备了屋,琳琅屋旁边空那间。”

擦锅方婆手一顿,抬头有些惊讶样:“……怎么还给我们留了屋?”

说不等两人说话,她擦了擦手,扭头就朝头喊了一。方木匠也扔了手里斧头。老两口互相搀扶,忙不迭也去洗漱了。

安琳琅瞥了一眼周攻玉,这厮刚洗完澡,乌发发梢还沾水。本就白皙脸被水汽蒸白中透粉,透水汽,仿佛一块滴水羊脂白玉。乌发被水汽润过,黑犹如上好墨锻。那双沉静眼睛烛火下半明半昧,安琳琅总觉他笑容莫名有几公哥儿戏谑。

“看什么?”察觉到注视,他扭过头来,纤长眼睫高挺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影。

“……没,”美『色』『惑』人,但她顶住,安琳琅一本正经道:“等生意走上正轨,再招两机灵些跑堂,两手脚麻利婆给后厨打打下手。”

这话周攻玉倒是赞同,后厨两人确实不够。

“等铺有些进账就招吧,”后厨要忙太多,光碗筷洗不及时盘都不够用,“招人也不是一日两日,还看好才能往后厨领。”

毕竟是做吃食生意,这年头粮食又贵。人不看好了,招进来也不放心。

……说也是。安琳琅点点头,扭头就回去歇息了。

周攻玉眨了眨眼睛,盯她背影看了许久,眉头蹙起来:这丫头突然生什么气?

安琳琅没生气,她只是自惭形秽。不是有那句古诗说清水出芙蓉?她每一日都深刻地理解这句话。但很可惜不是从她自身上理解,而是从一美而不自知男人身上理解。再次坐床前,环顾房间没有一面镜。安琳琅不禁深刻地反省自。她真获有那么糙吗?

沉痛地拿出王大姑娘给消肿膏对水抹脸上,等脸上膏干了些,又抹了一层冻疮膏。

厚厚一层睡眠面膜用,她就不信这脸它好不了!

沉痛地回到床上,盖上被,闭眼就睡。

周攻玉屋斜对面,眼看安琳琅屋黑下来。他回想这一天劳累,忍不住笑。从出生到现他做过事情很多,但总是充斥太多算计,包袱,还有推脱不了一家族重责。像今日这般简单劳累,内心十充实还是第一回。

闭了闭眼睛,周攻玉翻过身去,渐渐也睡了。

黑甜一觉醒来,天还没亮。不过隔壁老两口屋已经有人走动了。方婆蹑手蹑脚地开门去了后厨,麻溜地给一家人做早饭。方老汉架牛车去镇口运菜。

就是方婆一早跟人说好菜,迟了两日。方老汉这时候过去接运过来。

刚一推门,送羊『奶』余大叔拎羊『奶』桶站门口。

还是那一身破烂衣裳,胡拉碴脸黑红黑红。鞋破了大洞也没缝,就这么伸头。别说,就是方老汉看了都可怜。老鳏夫一,家里没人给他收拾,自然过潦草。

因一家来镇上做生意,安琳琅也早早跟余大叔打过招呼。家里人喝羊『奶』习惯一直保持下来。喝了快两月羊『奶』,好处那是肉眼可见。羊『奶』滋补比『药』材还管用,方婆如今哪日断了『奶』都觉不行。羊『奶』还是会要,但是送地方改了。

这般正好方便了余大叔,天气转暖以后,他也要来瓦市卖羊。羊『奶』送到镇上,也好过他绕路去方家村送了。何况安琳琅跟他打过招呼,往后生意做好,还能跟买羊。

“今儿就这一桶吗?”昨日樱桃酱羊『奶』土豆泥畅销是方老汉看眼里,少不了羊『奶』,“可还有多?”

余大叔一愣。安琳琅往日跟他买都是一桶,他提过来也自然只有一桶。

翻过年后母羊又产了一批小羊羔,羊『奶』是多很。他虽然不善言辞,但生意还是会做:“这是铺里要用羊『奶』吗?还有很多。要话,我这就回摊上挤。”

方老汉点点头,“都送来吧,给按一桶十二算。”

余大叔张口就应下了:“行,待会儿就送来。”

人走了,方老汉摇头感慨了句。拉牛车出门,哒哒地就去镇口。

安琳琅醒来时候,那一大筐一大筐白菜,萝卜,圆白菜等等东西堆后院,都是顶顶新鲜。肉也买了不少,运气好。方老汉去运菜时候,送菜两十三四岁黑小把菜交给他以后。将后背背两篓鱼拿下来怯生生地问他要不要鱼。

要是一般食肆估计是不要,但方老汉吃过安琳琅做酸菜鱼。看到鱼就想到那味儿。一看鱼头不小,大早上活蹦『乱』跳,就给四十钱买了。

二十乡下可是能买一只下蛋老母鸡,鱼才值几钱?

两半大不小黑小即高兴蹦起来,连连问以后还要不要鱼。要话,下回送菜,他们还抓。

方老汉也做不了,看儿媳『妇』怎么安排。

不过这般没回绝已经给了两黑小信号,两人一人揣了二十高高兴兴地回乡下了。

安琳琅自然是要鱼。开玩笑,鸡鸭鱼肉都属于荤菜。鱼羊为鲜,做食肆怎么能少了鱼。不过现不是买什么食材张口就来时候,生意做起来才能有把握买多少东西:“爹先不急,等一月生意做下来。看看什么菜好卖,什么菜不合口味,咱们再作调整。”

“……是这理,是这理。”方老汉听连连点头,钱还没赚多少,哪里就能先想买多少东西?

水煮鱼,酸菜鱼,这些是安琳琅拿手好菜。鱼肯定是少不了。瞥了一眼养盆里活蹦『乱』跳大草鱼,安琳琅想便拉住了周攻玉:“今日菜单加一道菜:酸菜鱼。”

周攻玉如今听到‘酸菜鱼’三字也是下意识地口水泛滥,点点头:“嗯。”

等铺一开张,果然今日比昨日冷清太多。

似昨日那般满堂坐满,传菜都急死人情形仿佛是一场梦。整整一上午就进来三四人。都是姑娘家,听周攻玉用他那山间轻雾嗓音念了几遍菜单,结果只点了一样素,几人慢吞吞地吃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周攻玉端坐柜台后面,路过姑娘『妇』人来回路过,但就是没有一进来吃饭。

方老汉后厨大堂两头跑,急满头大汗。

“别慌,”安总裁早就习惯,心态稳一批,“咱们做是长久生意,上午人少正常。”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么干等感觉实磨人。

方婆一直后厨闲,菜都洗了好几遍,该准备食材也准备齐备。她来回地检查,又是去灶下看火,又是擦盘,心里也急慌。

临近午时时候,终于来了第一客人。

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来给铺捧场王家大姑娘。她一人来还不算,带了一帮小姐妹。前呼后拥地嬉笑进了铺,不管几姑娘看到堂上坐男人惊为天人。她张口就道:“二楼厢房,告诉琳琅,五盘,不,十盘樱桃羊『奶』土豆泥。”

这名字虽然拗口,但是王大姑娘听一遍就记了,记牢牢。

周攻玉目不斜视地点点头,刚要起身引这些姑娘上二楼。就听王大姑娘一摆手:“不必,二楼靠南那厢房对吧?我记,我带她们上去就行。”

姑娘们顿时大失所望,挤眉弄眼地推搡王大姑娘。

王大姑娘也不恼,嘻嘻一笑,扭头就问了周攻玉一句:“琳琅呢?琳琅涂了『药』膏如何?可有效果?”

周攻玉垂眸淡淡一笑,鸦羽似眼睫半覆了眼睑,神情疏淡偏又盖不住雅:“内后院煮红豆羊『奶』茶。算是一种新甜品。王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让内给送一碗尝尝。”

‘内’两字出来,原本还嗔怪姑娘们是真大失所望。来都是城南那边富户家姑娘,跟王大姑娘玩好被叫过来。可不是真好奇这‘西风食肆’菜有多好吃。挤挤搡搡,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王大姑娘,她们也不好说走就走。

“也给我们来五碗!”王大姑娘哎呦了一,“来都来了,尝尝!”

点完单,她呼朋唤友,拉一群人上了二楼。

几姑娘坐下来,难免就有人说话了。姑娘们虽然比中原闺阁姑娘放,但也有姑娘家娇羞。虽然好奇躺下坐那神仙男,但话不能围有『妇』之夫说。嘀嘀咕咕就说这家铺构造看起来怪里怪气,内里打这么通,不如其他家食肆暖。

“这不是挺好看吗?”王大姑娘眨了眨眼睛,“亮堂,干净。”

“说琳琅是谁啊?”有一忍不住,还是问了。

王大姑娘:“食肆东家啊。”

“啊,这食肆东家是女吗?不是楼下那人?”

“然不是啊,”王大姑娘笑眯眯,“方家人方家村里待好多年,似乎做木匠。这食肆是琳琅做席面攒出来,自然是琳琅。”

“哎?”

就几姑娘嘀嘀咕咕,方老汉端五盘樱桃羊『奶』土豆泥上来。东西一摆上桌,那鲜艳『色』泽漂亮摆盘就瞬间吸引了几姑娘目光。王大姑娘拿起木勺直接一大勺挖下去塞嘴里,腮帮都鼓起来。一口下去她捧脸一脸幸福:“好好吃……”

几姑娘见状半信半疑。也拿起勺挖了一勺,一勺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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