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一条船上的蚂蚱
这老头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光是这开口第一句，就足以让张雨臣汗颜。
我滴个乖乖，弑君？
敢情你这老头在圣人面前感激涕零，说什么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效忠至死，都是假的！
前一秒效忠，后一秒就要让我弑君？
什么曲线救国？
张雨臣自不会傻到被人拿枪使，只是眉头皱起：
“朝中多大能，就连左丘先生都要比小子厉害许多，为何非要让小子去干这差事？”
“因为，非你不可！”
老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我家族历代扶持大夏，如今转为大明，若你读过圣贤书，伱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雨臣反应过来了，这老头家族的气运纠缠于大夏之上，大夏灭亡，他这等读书人也就没了气运的根基，实力自然下降许多。
而他为了保全自身，为大夏续命脉，甘愿成了两姓家奴。
如今的他，一方面没了大夏气运的延续，又被大明圣人裹挟，若是自己动手，说不定会引来命数反噬，死无全尸。
而朝中那些有反动谋逆之心的人，也大抵都有如此的忌讳。
这气运看不见摸不着，但每个儒道之人，都很清楚它的强大和威胁。
正如之前所言，这大明皇宫，就是圣人的地盘，无人胆敢造次！
张雨臣眉头紧皱，如此说来，只要入朝廷为官的，大抵都要沾染大明气运，无法脱离。
那自己选择成为国子监生，不过一外人矣，气运并未污浊。
但若是自己真成了皇子，那事情或许就麻烦了。
看来这皇子他还万万不能当！
只是不当这皇子，郑皇后的施压又不能熟视无睹，如今的他简直就像是站在岔路口一样，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来才行啊。
左丘恭仁似乎也不急，他知道这般决定不是说下就下的，所以给了足够多的时间让张雨臣思考。
良久之后，张雨臣终于问道：
“为何左丘先生把圣人称之为邪君？”
“呵，若是你真见过他的手段，你就知道为何我会如此说了！”
别说，自己还真见过。
那条红龙。
那条一看就不正常的龙。
“大夏虽然当时已经走向没落，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九州的天下，你以为是那么容易易主的？”
“如今那柳皇烟只消一年左右便将对手尽数解决，靠的可不只是谋略！”
左丘恭仁说着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再闭口不言，无论张雨臣怎么问都不再说了。
大抵是因为某种身在皇宫的约束导致他不能随意开口，张雨臣心领神会，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圣人的真名。
柳皇烟。
这怕是九州历史上唯一一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选择和妖道合作的皇帝吧。
张雨臣摇摇头来，微微起身：
“这事，我做不到。”
虽然抄书很重要，但不能为了抄书把身家性命给丢了。
这便是本末倒置了。
若是自己如今已经是儒圣了，那他或许还能考虑考虑，可现在他还只是大儒，和这老头也差不了多少，如何敢与正在兴头上的大明作对？
虽然和张宗寒复仇，就注定他掀起谋反的大旗，但那也不是现在啊。
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出乎左丘恭仁的意料，反而他倒是像松了口气般似的笑道：
“若是你真的答应下来，我才要考虑要不要让你放弃。”
“以你的资质，哪怕不卷入这般乱事，也能够功成名就。”
“若是为了老夫一己之私，便要你这一年轻俊才跟着受害，那老夫才真的是有愧于读书人的身份。”
呵呵，你这老头方才绝对没安好心，现在装好人？
你都知道会害我，那你还说？
张雨臣心中腹诽，不过左丘恭仁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屑，最终还是同意了张雨臣的请求，可以随便抄录大夏的文书。
毕竟这事对他也好，大夏的文书文稿只要多一份，就多一分被传承的机会。
这老头怕是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同意的，只是顺带要试探一下他的口风。
但也没有那么不堪，毕竟说出这种话来，也就算是对他的信任了，否则，张雨臣回头一个告发，左丘恭仁的脑袋怕是就要和身子分家了。
两人算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张雨臣便起身告辞。
他的劝学被认可之后，荀子的传承已经接近突破边缘，只需稍稍有所感悟，应该就能达到下一个阶段，到达那天人相分的阶段了！
“若我成功了，便能学孙猴子般跳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到这个时候，那岂不是？”
张雨臣眼睛微微一亮，自己既然能够做到天人相分，是不是就说明，这大明的气运奈何不了自己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若是这样的话，他的后顾之忧自然就少了一份。
想到这里，他当即加紧步伐，回到自己的房间。
只是出现在这里的人，不只他一个。
“公子不会忘了之前答应奴婢的事情吧？”
如月面目含笑，这几天这具骷髅不知为何变得十分安分，再没有用美色诱惑他，甚至于眉宇之间都带上了那么一丝丝的哀愁。
张雨臣虽然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感兴趣。
想到之前自己答应过的事情，他也不好急着赶人走，便真花了些时间，把红楼梦那絮絮叨叨的故事算是讲完了。
听到故事结束，如月意犹未尽，忍不住的唉声叹气。
骷髅架子也能感同身受？
张雨臣摇摇头来，有些焦急的将如月请出了客房，空留她一人矗立原地，为故事里的人黯然神伤。
停顿片刻，她转身离去，朝着玉华宫的方向走去。
推门而入，郑皇后依旧躺在那巨大且奢华的凤羽床上，脸上红润未去，显然方才吃完点心，有些意犹未尽。
“他去见左丘恭仁了？回来之后有没有说什么？”
如月微微一顿，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个故事的事情告诉皇后。
她本应该告诉的，但最终心里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她还是摇了摇头。
“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