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黄老恩赐，只是不知，为何是张雨臣？”
烛光摇曳间，黄老微微转身，看向眼前的张宗寒，微微一笑：
“柱国家中孩童个个天资卓越，唯有雨臣朽木不可雕也。”
“然，他心有不甘，宁愿自行其路，也不想坐以待毙，见到这番模样，很难不出手相助啊。”
听到黄老的话，张宗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恍然。
原来如此，平日里黄老不喜世事，看见杨天策来都要躲着走，却愿意教导张雨臣，无非是看到他努力的模样，有所感触了。
人老了就是这样的。
张宗寒表示理解，心中却并没有什么触动。
对于这个儿子，他素来没什么很特别的感情。
世道以强者为尊，他能成为柱国，难道只是凭借着努力么？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无能之辈，再如何努力，也终究是无能之辈。
纵然先前张雨臣那一番话一改先前懦弱，让他颇为诧异，但也不足以让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唯一能让他有所犹豫，有所动摇的，也不过就是张雨臣名字里那个张姓罢了。
若不是因为事关黄老，他才懒得为一个不成器的犬子费心折腾。
既然他已经自己放下继承权，从此以后，便不必再有疑虑了。
未来如何，他也无需再为这个外人操心了。
“所以黄老并不打算出山？”
“我早已年迈，又是戴罪之身，出什么山？”
“如果不是你保我，我怕是早被圣上砍了头来。”
黄老叹了口气：
“当年伏龙士的辉煌已经过去，如今这世上已无伏龙士，只有一个垂垂老矣的薄暮之人。”
“莫说出山了，早就耳聋眼瞎，道行也大不如以前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下去吧。”
得到想要的答复，张宗寒便不再多留。
看来那异象，也不过是黄老一时兴起而已。
哼，至于自己那废物儿子能领会多少，那就全看天地造化了。
等到张宗寒离开，黄老忍不住摸了摸脑袋。
“怪哉，今天找我的人怎么这么多？”
“当初不是说好了，钱怎么用是我自己说了算么？”
“更何况他也没收啊。”
黄老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给点盘缠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不过他也不在乎了，隐退江湖，那就慢慢过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
三天后，夜半。
盘膝而坐，凝气御神。
张雨臣长出一口气，只觉自己体内的后圣传承似乎又壮大了几分。
天天用浩然正气浇灌，有朝一日总会从小芽成长为参天大树。
“明日便要去那大明书院，似乎还要经过一系列考核？”
张雨臣皱眉思索，只觉得这书院的先生未免也太死板了些。
永乐公主的脸面看来也不是很好使啊，果真是腐儒也。
考核是小事，耽误自己抄书才是大事好不好？
就在他为此烦恼之余，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贤弟，睡了没有？”
张雨臣起身开门，不是别人，正是那即将新婚的三哥。
自打自己放弃了继承权之后，这张弘对自己的态度是好了不少。
但也仅此而已。
一旦放弃继承权，从此以后，他在这张府算是连四公子都不算了，妥妥的外人。
“明天的考核准备的如何了？黄老参悟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劳烦三哥挂念。”
“挂念倒谈不上，你毕竟是张家四子，此次考核，千万不能丢了家中的脸。”
提起张家脸面，张弘的语气微微一转，马上就变得高傲起来。
“虽然世人都知道我张府是武道世家，但若是你在明日出了洋相，总归还是丢父亲和我们的脸。”
“你既无天资，也尚未在儒道有过任何接触，那群读书人虽然允诺了给你位置，但实际上也想要借着机会打压我等。”
“若不然何须这考核？”
“不过事已至此，抱怨无用，你绝不能成为我们张府被诟病的把柄！”
听完他的话，张雨臣点头称是，心中最后一点温存也消失殆尽。
若是未来自己成了儒圣，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三哥那时的表情。
张弘又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来：
“这是我比武得胜，特意从父亲那里为你寻来的宝书，你且观想。”
“不要辜负了三哥一番心意，只要你能理解一二，应当也能勉强应付明日的测试了。”
“多谢三哥。”
张雨臣心中冷笑，他早就在刘顺儿等人的闲谈之中知晓了比武的经过，再看张弘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愈发觉得无趣。
特意寻来的宝书？可笑至极。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滚出家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等到他离开之后，张雨臣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书。
不过是一本薄册，道蕴稀薄到极点，甚至连宝书都谈不上。
对于不识字的人而言倒算是件宝贝，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过是厕纸一样的烂东西罢了。
他接过烛火，随意一点，便将那所谓的“宝书”烧尽成灰。
......
次日正午，大明书院之内。
张雨臣正襟危坐，在他身后，张宗寒等人，甚至于杨天策都来到此处。
不管内里怎么说，张雨臣做为张府中人选择加入大明书院，总归是件大事。
是值得他来观望一番的。
“竖子，你且听好。”
“书院分上中下三院，上为腾龙娇凤，中院为游蛇猛鹰，下院是蚯蚓麻雀。”
“你虽是殿下特许，又是张柱国之子，但既然进了书院，就要按照书院的规矩来。”
“此次考核，便是要看你能入哪个院。”
“若是到了下院，也莫要恼羞成怒，学武夫一样，做出不得体之事！”
说罢，那满头白发的书生还故意看了张宗寒一眼，后者的表情也愈发阴冷起来。
柱国是很大，但这大明书院有陛下特许，自然不怕张宗寒。
“先生放心，成事在天败事由人，怨不得其他。”
那先生听闻此言也是微微一怔，倒是有些诧异了。
“哼，黄口小儿，身为武夫之子，你倒是比你家中人懂些事来。”
“闲聊结束，且听题！”
那先生咳嗽一声，胡须微微乱颤，一声长喝：
“治国兴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