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青年的声音，众人的精神皆是一振。
在这不停涌现的妖兽大军中，每个人都身心疲惫，甚至生出绝望。
即使秦越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并不这么友好，也如一针强心剂，给他们带来了些微希望。
苏清染的手里握着流霜剑，手腕上的系带飘到半空，清秀绝伦的脸庞之上，薄唇轻抿。
浅淡的琉璃眼眸之中，有着深深的恨意，但又轻轻松了口气，神情十分惘然。
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男人平安无事，还是痛恨自己那一剑没能杀了他。
孙渺渺喘着气道：
“就知道你没死！若是对清染还有几分愧疚，何不现身帮我们，竟装神弄鬼，实在可恨！”
秦越依旧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刚刚可是好心救你们出聚雷阵，结果心口挨了一剑，现在还疼呢，谁知道你们又准备怎么杀我，这回我可没这么蠢了。”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哎哟”两声。
听到男人的话，苏清染蓦然扬起了下巴，白皙清丽的脸庞似有几分焦急担忧，浅色的薄唇轻动。
还没开口，就听尹贤之担忧地问道：
“秦兄，你伤的怎么样？我好担心你。”
秦越扬声笑了笑：
“无妨无妨，贤之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也就你还关心我了。”
尹贤之摸了摸后脑勺，也傻乎乎地笑了笑。
一旁的秋岚清了清嗓子，指着沉默不语的白衣女子，那抹倩丽的背影冷然孤独，如遗世独立的山巅积雪。
“你可闭嘴吧。”秋岚低声道，“不知道你那秦兄和咱们苍玄宗多大仇吗？”
尹贤之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打了个突，只好收了声。
他的视线也落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
只见苏清染微微敛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渺渺扬声道：
“你倒是命大，被流霜剑刺中心口还能活蹦乱跳的，吃了什么仙丹妙药？”
可惜秦越不会这么容易被套话，笑道：
“孙医师，有功夫关心我，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孙渺渺哼了一声，心里却疑窦丛生。
流霜剑此等品阶的灵器，被贯穿心口一剑，就算是出窍期的大能，只怕也是陨落的下场。
可那秦越不仅没死，竟然还能中气十足地藏起来和他们对话，真是奇也怪哉。
此时，那些凶兽偃旗息鼓片刻，又源源不断地包围了上来。
但这回尹贤之和秋岚的心里莫名地有了些底气。
毕竟秦越既然出声说话，定不会在旁边仅仅是瞧热闹的。
他们原本怕的要死，看见凶兽过来只一味逃窜。
这会儿，也敢操纵手里的金玉佛珠主动攻击，杀了几只凶兽胆子便大了起来。
果然，实战才能出真知。
尹贤之这一路上虽然每日按照秦越所授练气修炼，但今日才逐渐将自身灵力运用自如。
他们两人积极起来，宋文俊那边的压力便小了许多，修竹剑在妖兽中肆意穿梭，遇到低阶的妖兽便漏给二人击杀，以此锻炼他们增长修为。
苏清染却收了流霜剑，负剑升于半空之中，琉璃双眸注视战场，冷漠的脸上微微凝重。
“苏宗主，还没看出来呢？”
青年揶揄地笑道，
“都说泠光仙子苏清染修为精深，世间少有敌手，我看倒是名不副实……那我再提醒你一句，你们苍玄宗的奇珍阁内，一本记载用怨念集成阵法的书籍。”
毕竟之前被刺了一剑，他心里多少有些生气，说话也难听起来。
苏清染眸光微动：
“《妖怨三阵图》。”
秦越笑了笑：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妖怨三阵图》，记载的便是运用上古大妖混沌的怨气，集成杀阵。
混沌凶兽，主黑暗邪恶，精通空间之力，能将人拖入混乱空间绞杀。
而利用混沌凶兽魂怨念所布的阵法，威力更为骇人，将无穷无尽的怨气化为源源不断的攻击，将修者永远困在其中不得出。
而死在其中的修者，又形成新的怨念，使得阵法更加强大，难以破解。
孙渺渺啐了一声：
“秦越，你这个坏东西，当年苍玄宗的奇珍阁不仅被你搬空了，还放了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你也配教育染染！”
这样说来，也怪不得苏清染想不起那本《妖怨三阵图》了。
毕竟五百年前读过的书籍，能被稍稍提点就想起，已经足够记忆强大了。
秦越冷哼了一声：
“那是我应得的。”
“你！”孙渺渺气得怒火中烧，“有本事你出来打过，躲在暗处冷嘲热讽的，算什么本事！”
苏清染捏紧了手中的流霜剑，脸色有些苍白。
两人的对话让她又回到了那个染血的婚礼，父母倒下的身影……
锁骨的白玉散发出一阵阵温热的气息，似乎在安抚着她。
苏清染侧了侧脸，对绿衣女子道：
“别和他浪费口舌，我们先破此阵。”
秦越说的那本《妖怨三阵图》她记得清清楚楚，要破此阵，需等到阵法第三层变化。
按照书里的记载，他们此时都处在混沌妖兽怨念集成的混乱空间之中。
第一层是无穷无尽低阶妖兽的围攻。
只要将妖兽的几波攻击抵御过去就行。
第二层则是混沌妖兽的兽影攻击，混沌妖兽没有实体，所以她先前攻击的都是一道看不清的虚影，伤不到它分毫。
混沌凶兽甚至可以反弹敌人的攻击，所以苏清染的灵力越强，感受到的兽影攻击也就越强。
第三层，则是那些修士的怨念，这千万年间，不知多少修士死于其中，混沌妖兽会利用他们的怨念困住活人。
而更难的是，第三层的攻击到来之时，前两层的攻击并不会停止。
顾此失彼，便越发危险。
苏清染手捏法诀，将流霜剑负于身后，空手运用灵力与兽影缠斗。
兽影可以反弹攻击，可苏清染的灵力出自丹田，反弹而来又被她吸收入体，那兽影的攻击也便弱化不少。
而苏清染的灵力落在它的身上，依然能造成伤害。
趁着那兽影虚弱之时，她从乾坤袋里取出莲瓣铜镜。
莲瓣铜镜升至半空，发出一道金光，将混沌妖兽的兽影罩在其中。
凶兽愤怒地咆哮着撞向金光，轰隆一声巨响后，眼冒金星地倒下。
眼看着凶兽趴窝，一个小巧的纸人迈着短腿走过去。
正是秦越的分身小人。
历来都传混沌凶兽无实体无真容，他倒好奇的很，就不信真有东西没有长相。
纸人凑到倒下的混沌凶兽面前仔细端详起来。
传言非虚，凶兽的脸上没有眼睛眉毛，鼻子嘴巴。
兽影的中央，是一团混沌的气体不停旋转。
混沌灵气内传来可怖的吸力，他从其中感到了无尽的混乱和死亡。
据说世界起源便是混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方成寰宇。
不知这混沌凶兽和盘古大神有什么联系。
秦越不由得想起那颗天池圣水化为的晶莹蛋。
蛋壳上繁复的咒文，还有不断旋转的星云状纹路，与混沌凶兽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
“偃术？”孙渺渺走过来，捏着纸人的后颈拎了起来。
秦越的小纸人在半空中挥动手脚：
“干什么你，别对小爷我动手动脚的！我告你性骚扰啊！”
孙渺渺气得瞪大了眼：
“不要脸，谁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她把纸人递给了白衣女子，道：
“染染，我听说偃术师的分身和本体同感，你斩断这个纸人，给他一个教训。”
秦越嗤笑了一声。
孙渺渺把他当作那种不入流的偃术师，才有此想法。
更别说秦越屏蔽了痛觉，就算她把那纸人碾碎，也伤不到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