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诺导师。”
虽然心中有些古怪的别扭，克诺维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上前，站在莫诺身后恭敬地喊道。
“嗯？”
莫诺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他半扭过身，微微抬头，见到是克诺维，却也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重新扭回身子，继续细细地检查起来。
“克诺维，抽空来看你哥哥吗？”
听见莫诺导师的问题，克诺维看着他头上戴着的白色安全帽，又瞄了一眼芬里西刚摘来下拿在手上扇着风的蓝色安全帽，默默在心里感叹着，原来在这里，土木牛马和领导也是用帽子区分的。
“嗯……也不算吧，治安处需要负责莱灵河大祭的安保工作，我今天是先来探探路。”
莫诺闻言没有出声，过了一会才拍了拍手站起来，用手抵着因为长时间弯着而有些发酸的腰，转过身子，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得意学生。
“你不是说你在治安处是文职工作的吗？怎么安保工作的前期准备也需要你来做？”
“额……”
克诺维没想到莫诺的关注点竟然会在这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好在一旁的卡捷琳见状直接走上前，对着莫诺伸出手。
“莫诺教授对吧？初次见面，我是治安处的卡捷琳，负责这一次莱灵河大祭的安保工作。克诺维是治安处梅尔治安官的私人秘书官，这次是因为梅尔治安官临时有其他工作安排，才让他来暂时顶替一下。”
莫诺瞄了一眼依旧有些尴尬的克诺维，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和卡捷琳握了握手。
“你好，卡捷琳女士。我的同事在工程开始之前已经和教会确认过有关安保的大体需求了。不过这次教会的工作效率似乎有些问题，大祭两天前你们才第一次来现场勘查。”
莫诺的抱怨并没有让卡捷琳有所不满，她反而露出一个笑脸。
“教会相信被选中的工程公司不会让我们失望的，而且也只有等你们的工程真正完成了，我们才能更好地根据现场情况来进行安排。”
“我们当然不会让教会失望。”
莫诺微微点头，然后他就皱着眉头抬眼望向站在两人身后有些百无聊赖的芬里西。
“芬里西，你的检查工作都做完了吗？”
“啊？还……还没有……”
“那还不赶紧回去？欧里请假前可是让你替他做好所有后续工作的，你可别让我到时候难做。”
“好……好的，莫诺先生，我这就回去继续工作。”
芬里西有些慌张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甚至都来不及和克诺维打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得跑回去了。
“卡捷琳小姐，那么接下来就请你跟我来吧。”
莫诺转过身，克诺维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他凑到卡捷琳身旁，低声谢道。
“姑奶奶，这次可真是要多谢你给我解围了。”
“呵，你以为你的老师这么好糊弄吗？”
“没事，给个台阶就好了，有些事只要不直接捅破就行。”
克诺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莫诺的背影，不禁有些尴尬。虽然卡捷琳说的也都算是实话，但显然自己的老师现在对自己的工作已经起了疑心。
“说真的，你的老师为什么对你的工作那么不满？”
“呵呵，可能是有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吧……”
“嚯，所以我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喜欢自视清高，不是文………”
“嘘嘘嘘，姑奶奶，算小的求求你了，你是生怕我老师听不到你在说什么吗？”
克诺维忙不迭地打断了声调有些不自觉拔高的卡捷琳，然后心虚地看了一眼莫诺的背影。
见自己的老师似乎并没有听见，他在默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穿越过来，克诺维应该就会在毕业后留在莫诺身边做助手，这应该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轨迹。
“这里就是整个大祭会场的十六个主要出入口之一了，我想这里是你们治安处重点需要关注的地方。”
莫诺在巨大的木质鸟居下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介绍道。
克诺维闻言抬头望去，整个鸟居的跨度大概有四个马车道那么宽，他目测高度大概有十层楼高，的整体框架的木材一眼瞄去，反正以他的体型一个人根本抱不住。
“克诺维你过来。”
莫诺对着克诺维微微挥手，克诺维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你看一看这个。”
克诺维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顺着莫诺手指的鸟居木柱上凑近看去。
刚刚离得稍远，他只觉得整个鸟居宏伟无比，现在近距离仔细观察，才发现木柱子上竟然还雕刻上了许多精细的花纹和无数小字。
“……生命的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那是代表着母神的孩子们重获新生……”
克诺维眯着眼，嘴中轻轻地读出声来，然后一脸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莫诺导师，这是《母神新约》中的内容？”
莫诺点了点头，又伸出手点了点木柱子上的花纹，而卡捷琳此时也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一起看。
克诺维定睛看了看文字旁边雕刻着的花纹，以他的专业知识，很快就认出了这些带刺荆棘的雕花代表着什么。
“这是荆棘神子的象征图腾……等等……十六个出入口，那就是说有十六座这样的鸟居？！那不就正好是……”
反应过来的克诺维忍不住惊呼出声，他望向自己的老师，莫诺原本一直绷着的脸到现在才终于微微缓和。
“没错，这次的工程设计中我参与了颇多，十六个出入口的鸟居刚好代表着新约中母神的十六位直系神子，上面的文字内容加起来也正好是一整本新约。”
在大地母神教的教义中，所有的信徒都是母神的孩子。然而有十六位特别的存在，在教义中，他们从母神的身躯中诞生，被称为十六神子。
每一位神子都被母神亲自赐予了一部分权柄，而他们也是母神荣光的传颂者。
不过像这种类似神话的故事，以前的克诺维多半会嗤之以鼻，只是现在他却是开始怀疑，这些所谓的神子，是不是实际上是一些特别强大的超凡？
莫诺又走到鸟居一旁不断延伸开来的木质栅栏上，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克诺维微微挥手。
“你再来看看这里。”
克诺维没有理会还在皱着眉头盯着鸟居柱子的卡捷琳，走到栅栏旁边看了看，惊讶立刻爬上了他的脸，他甚至顾不及出声，只是迅速地边走边扫过一根根栅栏。
莫诺这时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等到自己的学生重新走到自己面前，才笑着开口。
“怎么样？”
“莫诺导师，你确定你这样在栅栏上雕刻上其他宗教的图纹，不会有问题吗？”
“哈哈，既然我会这么做，那就代表着肯定获得了教会的许可。”
莫诺大笑了两声，然后用手扶了扶眼镜。
“而且，灵归节并不是独属于大地母神教的节日，还有众多诸如日月殿，海神教等等的信徒们都会在这一天来参加莱灵河大祭。”
克诺维微微点头，自己的老师说的没错，不过他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栅栏，还是悄悄咽了口口水，虽然这些木质栅栏的材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可这精细的雕刻所需要的人力成本绝对不会低。
“这个方案是我强烈要求的，我的合伙人们其实都不大乐意，毕竟这些东西最后都是要被直接回收的，搞这些雕刻根本就是吃力不讨好，回收价格可不会因为这些精美的雕花而有所上涨。”
莫诺走到栅栏旁，用手触摸着上面的雕花。
“不过，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吧。年轻的时候，其实我是想读建筑学的，可惜最后我绘图考落榜了。”
莫诺痴痴地看着栅栏上的各式雕花，仿佛是在遥望另一个时空拥有另一种人生的自己。
“遗憾肯定有，不过你看，我现在也还是能将自己的专业发挥到喜欢的建筑上，虽然只是一些栅栏和鸟居。所以克诺维，你要记住，不忘初心才是最重要的。”
克诺维听到莫诺的教导，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只是侧着身的莫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学生正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克诺维脑海中正闪过的是某位知名艺考落榜生的模样，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莫诺导师，你的人生可是差点就要跑错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