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北辰晔是个醋坛子

“等将那个小丫头抓住了,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原本他们三人设下圈套,以佟氏有孕为饵,捉住幕后黑手,只是等了那么久,那人也没有再出手,他们估计那人是不相信的,毕竟还没听说喝了断子药的人还能再怀孕的。

后来还是放出风声,说佟氏的不孕症是被沫沫的师傅了空治好的,这主意还是云战提出来的,沫沫也是那时才知道孤云寺和师傅原来那么出名,至少她怎么看都不觉得那个为老不尊,又喜欢装高深的师傅,有多大的能耐。

许是平日里他们防守的太紧,那人不好动手,所以,趁着这次宫宴的机会,父女二人提前做出了一番布置,就进宫了,打算回来收拾猎物,没想到,倒是真的上钩了。

她将小宝留在这里陪着娘亲,也会死故意掩人耳目的,实际上他早就交待云宝,仔细的注意异常情况,所以他才会在她的提醒下,偷偷地关注府里的情况,并且配合他们演这出戏。

此时,想必那个逃走的小丫头已经被他抓住了吧!

佟氏依旧在床上躺着装病,父女二人则去审问胡姨娘了。

胡姨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她早就知道安和院发生的事,见这阵势,加上关管家的一番话,心里也明白了,只是,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老爷,这次夫人出事,真的不关我的事,贱妾中午只是想吃些点心,就吩咐小翠去厨房做,真的没有让她换掉夫人的吃食啊!求老爷明察!”

胡姨娘的头在地上磕的碰碰直响,不一会儿就青紫一片。若是这次被冤枉了,她很难活命,可是她不甘心啊,她的瑶儿还小,没了她的照顾,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说不是你做的,可本小姐怎么听说你常常和史姨娘一起,散播谣言,说夫人这一胎若生了男丁,大爷和二爷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倒想知道,他们哪里不好过了!”

胡姨娘一听,身子一僵,目光躲躲闪闪,脸上渐渐地冒出了虚汗。

沫沫瞧见了,讽刺的一笑,继续说道:“我还听说,你们说,夫人有了身子,不能再伺候老爷,你们就想着会不会重新获得老爷的恩宠,将来生个一儿半女,老来有个依靠,是不是?”

碧蓝时不时的传些消息过来,对于这几个姨娘的想法很是清楚,她们毕竟是老爹的妾,岂会真的没有争宠之心?

以前被老太婆和李氏压制着,连生存都成问题,想去争宠也没有那个能力,而现在,那两个阻力不存在了,娘亲又是个温和的,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是情理之中,有哪个女人甘愿守活寡?。

坐在椅子上的云战不由得老脸一红,万万没想到女儿这么彪悍,当面说出这种话,有些不自在的端过茶杯来遮掩他的窘迫。

胡姨娘脸色一白,心里胆颤不已!她们的确生过这样的心思,原本以为夫人温和善良,只要小心意的伺候着,肯定会分宠与她们,只是,纵然她们如何逢迎,夫人也不提。

后来见夫人有身孕,她们也期盼过老爷会进她们的院子,可是,一次也没有过。所以,平日里,她们聊天的时候,也会私下抱怨几句,没想到,竟然会传到大小姐耳中,这下,可就不得了了!

沫沫看着胡姨娘惊慌失措的脸色,也不再多问,于是,也不再多言,坐在一边,等候云宝他们。

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云宝他们还没回来,沫沫心里不禁有些担心,生怕出意外,不过想到老爹安排了暗卫,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云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身后的护卫压着四个被缚住的人,也一同进来了。

一道白影飞闪,扑进了沫沫的怀里打滚撒欢,不就是小乖么?

“姐,小乖真的太了不起了,要不是它,这些人可就跟丢了!”

云宝对父亲恭敬的行了一礼,才跳脱的跑到沫沫身边,两眼放光的看着她怀里的小乖,那目光可能太过扎眼,小乖冲着他龇牙咧嘴,“咯咯”叫了几声。

沫沫无比得意的笑了笑,也不看看是谁养的?

目光扫了四人一眼,其中有两个身形高大,五官深刻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个身材较高的中年女子,剩下的这个穿着翠绿衣裳的,应该就是那个丫鬟了。

“关平,将闲杂人等,全都打发出去!”

云战沉声吩咐道。

自这几个人进来后,云战脸色就没好过,看来,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关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包括胡姨娘在内的,全部打发出去了。

沫沫见此,抱着小乖,招呼云宝就要出去,却被老爹喊住了。

“沫儿和小宝就不用了,坐下吧!”

云宝心里一喜,激动地看着父亲,这是不是说父亲彻底认可了他?

沫沫摸摸他的脑袋,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北雪国的人吧!”

云战语出惊人,不仅那几个人一惊,连沫沫也是大为惊讶。

她只是觉得这几个人的身材十分的魁梧高大,连五官不似北雪国的人,还以为地域差异导致的,没想到,竟然不是北雪国的人。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一个长着大胡子,大眼睛的汉子瞥了云战一眼,态度颇为嚣张。

云战神色不动,没去计较这些,看了那个丫鬟一眼,冷漠的说道:

“你是北雪国的子民,胆敢勾结突厥人,你不为自己想,难道还想让自己的家人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小丫头吓得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老爷,奴婢不知道他们是突厥蛮子啊,是别人让奴婢去找他们的,奴婢自己真的不知道,求老爷不要追究奴婢的家人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真的知道,打死她,她都不会这么做的!

“那个别人是谁?”

云战紧随其后的问道。

“是,是……”小丫鬟胆怯的“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看样子,还想包庇那个人。

“关平,现在就带人将她的一家全部抓来,严加拷打!”

云战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直接下令抓她的家人。

还不等关平抬脚,那小丫鬟就扛不住了,连连招认:

“是史姨娘,史姨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她说奴婢给夫人吃了薏米包子,肯定不能再在府里待下去,就让奴婢去找他们了!”

“真的是史姨娘?”

云战直视着她的眼睛,再一次厉声问道。

“是,是,是史姨娘,她还,还给了奴婢好多的银子,让奴婢远走高飞。”

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说完,还真的从身上拿出了几张小额银票。

云战面色不动,也没有吩咐关平去拿人,只是看着小丫鬟,面无表情的说道:

“如果你敢撒谎,你的亲人,包括你的族人,一个都逃不了!”

可是这丫头毕竟只是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在云战面前耍心眼还真的不够看,接连问了好些问题,她回答的要么吞吞吐吐,要么前言不搭后语,相互矛盾,最后还是经不住心里的巨大压力,说了实话:

“是路姨娘,路姨娘对奴婢有恩,还承诺奴婢事成之后,放奴婢出府,求老爷饶命啊!”小丫头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此时心里也是后悔不已。

云战和沫沫听了这个答案,脸上很平静,只是沫沫心里有些波动,尽管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真的确定是她的时候,反而让她不敢相信。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的淡雅的气质,恬淡的笑容,很难将她和心狠手辣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关平将路姨娘带了上来,她仍旧那副淡然的模样,丝毫不见慌乱,淡定的让人误以为她是无辜的。

大概路姨娘也知道这次难以逃脱,还不等云战开口,自己就招了。

原来她原本是突厥人,只是从小流落到北雪,在北雪与突厥的交界处,一个平凡的小村子里长大。原本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在那里长大成人,然后结婚生子,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那个被人称颂的大英雄云战。

那个时候,她总是听周围的人说起云战这个大将军是如何的英勇,哪个少女不怀春,她那时也倾慕英雄,但是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够和他在一起。

有一次,突厥大军闯过边界,袭击了她们的小村子,那时云战率兵抗敌,后来临时驻扎在村子里,她看到云战后,就更加的上心了,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有其他的念头。

后来她的突厥贵族父母找到了她,将她带回突厥,让她假扮受战乱之祸的孤女,到云府寻找机会勾引对突厥威胁最大的人云战,让他归顺突厥最好,如果不成,就杀了他。

她本来就心仪云战,能有机会待在他身边,自然是万分欣喜,于是,就带着父亲安排的人,假扮成孤女,千里迢迢的来到上京,巧合之下,被云老夫人买去,做了云战的妾,她生长在民风淳朴的乡野之地,本身心思单纯,再一次见到云战后,更是念念不忘,哪怕只是一个妾,她也不在乎。

只是,女人的嫉妒心是强大的,她无法容忍心上人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却将她扔在偏远的院子里,任她自生自灭,所以,在趁云战不在,佟氏即将临盆时,买通李氏身边的下人,在李氏耳边吹风,想借李氏之手让佟氏一尸两命,所幸佟氏命大,惊险的生下了孩子。

一计不成,她又想让佟氏被休出府,后来,她就买通了已经被沫沫处置的夏锄,长期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佟氏下少分量的绝子药,致使佟氏不孕。

也许是因为纯粹嫉妒佟氏得到了云战所有的爱,对于那些和她同样不受宠的胡姨娘和史姨娘,她并没有杀心,当初,那史姨娘曾经怀过一个男胎,最后莫名流产,也是她所为,她想云竹成为府里唯一的血脉,至少,这样云竹会多一份关爱。

所以,当初年幼的云宝也曾经多次被她设计,险些丧命,还是老夫人迷信,四处求神拜佛,最后听信一江湖道士所说,将他远远地送到了书院,这才逃过一劫。

路姨娘淡淡的说着这些,看不出她脸上有丝毫的悔意,也没有恨意,只是在听到外面那道稚嫩的哭喊时,却忍不住,泪雨潸潸而下。

“父亲,求您饶过姨娘吧!姐姐,姨娘知道错了,姐姐对我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姐姐帮我向父亲求求情好不好,不要让姨娘啊!”

云宝泪眼汪汪的看看云战,又看看沫沫,姨娘来这里之前,说了很多,让他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虽然小,但是看姨娘跪在地上,父亲和姐姐很生气,他就知道肯定是姨娘做错事了。

路姨娘听完,更是大哭起来,抱住唯一的儿子,看着云战哭求道:

“贱妾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贱妾不求老爷原谅,只求老爷看在竹儿是您的血脉的份儿上,不要迁怒于他!”

云战脸色沉沉的看着她,眼中的恨意不加掩饰:“你还有资格求吗?你根本不配为人母!”

他恨透了眼前这个女人,但是他更恨自己,如果他能够警惕一些,细心一些,就不会造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年来,钰儿也不会承受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无弹窗广告)

沫沫没有说话,心里对路姨娘也是怨恨的,但是,云竹……看着他祈求的目光,心里闪过不忍,可是她不能求情,一切都是路姨娘是咎由自取。

路姨娘眼里闪过绝望,无比依恋的看着儿子,又眷念的看了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突然站起来,眼里闪过决绝。沫沫暗道不好,想要阻拦,却没来的及,眼睁睁的看着她撞向了一边的墙壁。

“娘!”云竹撕心裂肺的大吼,爬到倒在地上的路姨娘身边,不停的推着她的身子,一边哭一边喊,

众人被眼前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只是看着路姨娘灰败的脸色,眼看是没救了。

沫沫眼睛一闭,心中十分的难受,她快速的走进,想要救治,却被路姨娘阻止了。

“大、大小姐,您是个、好人,只、只希望您能看在、竹儿是您亲、亲弟弟的份儿上,不要恨、恨他,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不关他的、他的事啊!”

沫沫无法拒绝一个母亲临死之前的嘱托,纵然她罪孽深重,竹儿却是无辜的,她不会为难他,但是,短时间里,也是无法释怀的。

路姨娘看到沫沫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不舍的看了看痛苦的孩子,头一歪,再也没有睁开眼。

……

思沫阁里,沫沫靠在榻上,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心里堵的厉害,十分的难受。

路姨娘因为爱上了老爹,从一个单纯的少女变的恶毒起来,这很难说谁对谁错。若是每个人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悲剧是不是就不会上演。

老爹一心一意对待娘亲,却因为老太婆从中作梗,而变成了今天这种局面,爹爹的四个姨娘,李氏生不如死,路姨娘撞壁惨死,这到底是谁的错!

如是以后,暄也有三妻四妾,那么,她会不会因为嫉妒,而变得恶毒,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得出来呢?

沫沫心中一惊,她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若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

想的太远了,他们之间还有好多误会,想到今日皇宫所发生的事,心中胀满的郁气无处排解,她多想去安王府看看他啊,仿佛闭着眼,就能看到那天他那冰冷的眼神,就在眼前飘荡。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沫沫趁老爹还没上朝,就去了安和院提议,将史姨娘和胡姨娘送到京郊的别院里,云战点头同意。出了李姨娘和路姨娘这样的事,难保以后不会出现其他的乱子,现在这样,对谁都好。

至于云清云瑶还有云竹,估计会十分怨恨她吧!

苦笑着摇摇头,她是不是变坏了?虽然她不算好人,可是,她真的牵连了无辜的胡姨娘和史姨娘,还伤害了妹妹。

……

寒夜的天幕,半个月亮斜挂,星星闪烁着清寂的寒芒。

一道纤瘦的身影,悄悄地溜出云府,直往东而去,走的太快的她,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同样跃出云府,尾随在身后。

一路行至安王府后门处,找了个偏矮的围墙,轻轻一跃,跳了进去,寻着偏僻的地方清门熟路的来到一处院子。

沫沫将怀里的小乖放了出来,小乖不满的冲她龇牙咧嘴,不情愿的从窗户缝里,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灯亮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门就被打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沫沫的视线里。

北辰暄看到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沫沫,微讶,只是他的情绪一向不外露,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沫沫突然觉得有些冷!本以为他见到她,会很欣喜,可是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甚至他会觉得,她一个女儿家半夜三更跑来,十分的肤浅。

二人四目相对,却没有人先开口,沫沫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话到嘴边,怎么都开不了口。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还是北辰暄开口:“外面冷,进来吧!”

虽然不合规矩,可是他不忍心看着她站在外面受冻。

现在已是寒冬,她在外面战了一会儿,的确已经冻得不行,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就进去了。

北辰暄没有关门,进了内室将意将狐裘递给了她。

沫沫欣喜的披上狐裘,闻着上面属于他的熟悉的味道,眼睛突然酸酸涩涩的,努力地抑制住流泪的冲动,瓮声瓮气的道了声谢。

北辰暄听了这谢字,神色一僵,又若无其事的坐在她身边,淡淡的开口问道:

“这么晚来,有事吗?”

沫沫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天的事,是个意外,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她不想解释,只这一句话,若他相信,那么以后无论怎样,她会一直陪着他,哪怕,他想要那个位子……

她也会帮他!

北辰暄敛下眼,没有看她,幽幽的声音似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你曾经说,你很讨厌他,你是真的讨厌他吗?”

沫沫一怔,这个他,她明白是指谁,可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说,他并不相信她!

“你说他很小肚鸡肠,喜欢斤斤计较,总是喜欢欺负你,可是你真的讨厌他吗?”

北辰暄转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沫沫的眼睛,重复的问道。

当然是讨厌他的!她在心里说道。

“如果你真的讨厌他,就不会和他接触,但是,你并不排斥他的接触是不是?”

北辰晔见她沉默,继续逼问道。

沫沫听了他的话,愣怔的想了想,才发现,她好像真的不排斥他,虽然他做了很过分的事后,她不想理他,但是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之所以不想理他,也是以前不待见他,现在也是因为他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她不想让云府卷入其中。

“那天,他亲口告诉你,他喜欢你,他……”

“你不要再说了!”沫沫不等他说完,激动地打断了他:

“他只是为了戏弄我,并不是说真的,你不要相信他的话,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北辰暄有一瞬间的沉默,继而声音微沉的说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既然他说出了口,就一定是人真的!不过,既然沫儿认为他是开玩笑,那就是开玩笑吧!

“不会是真的,我喜欢的人是你,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沫沫斩钉截铁,十分肯定的说道。

北辰暄有些动容,可是,真的会有永远吗?“

沫沫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她已经如此说了,为何他还是不相信她?

还没等她再度开口,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头顶传来北辰暄的话:

”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没有人比她更能体会,在失去一次后,能够再得到时的那种激动与喜悦。

两人静静的拥抱了好久,沫沫幻想着他们今后的生活,心里无比的幸福,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基础上。

”暄,你想要那个位子是不是?“

沫沫收敛了情绪,郑重的问他。

北辰暄一怔,他知道她不喜欢他争权夺利的,从来不会主动谈论这类话题,今天她自己说出来,让他很惊讶。

想了想,看着沫沫的眼睛说道:

”没有人不想站在最高处!“

短短的一句话,告诉了最终的她答案。也许每一个生在帝王家的男儿,都留着这样的血――向往着顶端,向往着那个睥睨众生的位置。

可是,高处不胜寒,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沫沫没有问出口。

”如果你真的想要,我不会阻止,甚至,我可以帮你!“

不能拖云府下水,但是,将来她可以帮他,至少炸药很有可能研究出来,还有其他一些东西。

北辰暄有一瞬间的狂喜,他终于得到了她的承诺!

”你会一辈子只有我一个,不会再有其他的人吗?“

沫沫突然想到今天那个一直在她心间萦绕的问题,就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看着愣怔的暄,心里十分的忐忑。

北辰暄愣怔过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更何况将来……

但是见她一脸的认真和急切,他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似是很难回答。

沫沫见他沉思的模样,心,一点点沉下去,直到谷底,难道,他从来没想过给她一份完整的爱吗?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沫沫更是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

时间仿佛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他开口了:

”我给你所有的宠爱,这不够吗!“

沫沫怔怔的看着他,心痛难当,他真的懂爱吗?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吗?他难道不知道,爱,就是因为那份唯一才显得如此珍贵吗?

掩下心里突如其来的疼痛,没有再看他,她必须撑着椅子的扶手,才能缓缓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她不想哭泣,原来,他只是在施舍他的宠爱,可是,他知不知道,她要的不仅仅是宠爱!

北辰暄看她的样子不对劲,一下子站起来,脸上万年不变的淡然,此时竟有了慌张的神色,他拦住了她,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哪里错了,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他已经说了给她所有的宠爱,难道还不够吗?

沫沫心里隐隐有一丝期盼,

”沫儿,你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啊!“

身后,北辰暄这句话如利刃般,狠狠地扎进了沫沫的心,彻底让她打消了心底最后一丝期盼!

停下前行的脚步,背对着北辰暄,淡漠的说了一句她一直想说的话:

”北辰暄,我云沫,从来都是心胸狭隘之人,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我不屑!“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疾步的离去,只剩下那件狐裘掉落在地。

北辰暄站在那里,久久不动,看着屋外漆黑的苍穹,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沫沫奔跑在无人的大道上,耳边的寒风呼呼的灌进她的衣服里,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冷,心中的寒冰冻得她几乎窒息,没有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

两世的感情,换来的,竟然只是这个结果吗?

难道,她来到这里,等来的仅仅是他的宠爱吗?

她要的不是宠爱,而是唯一的爱,纵然她爱了他两世,她也不会同别人分享他。不管他是否得到那个位置,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她唯一,从来没有!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要这份已经变质的感情呢!

沫沫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

昱王府里,北辰晔居住的院落,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

北辰晔斜靠在床上,金色的锦被斜斜的搭在身上,露出了腰部以上的上半身,只见他身着丝质的的白色亵衣,却因为领口处已经松动,露出了大片的肌肤,肤色呈小麦色,两块胸肌肌理匀称,格外的吸引眼球,并不是那种肌肉特别发达,中看不中用类型,披散打开的头发,缕缕墨法,略显凌乱的垂在胸前,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狂肆邪魅!

狭长的凤眼微眯,因为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缘故,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水润,看起来有一种迷茫感,整个人邪魅之余,又多了丝单纯。

暗卫恭敬的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低低的,不敢抬头看到主子此时的样子,不然,他别想安然的走出去。

”那丫头又怎么了?“

淡淡的询问声中,不难听出里面的关切之意。虽然,今天被那臭丫头伤到了,很不痛快,可是,他更不想她有事!

”云小姐半夜去了安王府!“

”什么?去了安王府?为什么不早些过来通知本王?“

北辰晔一听,再也保持不了镇定,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这还得了,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难保不出问题,他可不想便宜了那个虚伪的家伙!

动作奇快的穿好衣服,连头发都没打理,拿起披风就要冲出去。

暗卫被主子一连串的动作弄的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明白主子要去做什么时,不禁眼角抽搐!

”主子,云小姐已经回府了!“

北辰晔刚迈出的脚步一顿,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暗卫心中一肃,连忙将今夜安王府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个遍,甚至连当时二人的语气表情也描述了个仔仔细细。

北辰晔听着暗卫的叙述,脸色一直绷得紧紧地,隐隐有发怒暴走的征兆,当听到暗卫复述小丫头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心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感情么!

只是,想到暄的迟疑,狠狠地伤到了小丫头,他心里涌起一阵阵的不安,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暗卫在通过上次主子夜闯云府的表现,隐隐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见一向镇定的主子,竟然因为几句话就急躁起来,于是斗胆的开口说道:

”主子若是不放心,何不亲自去看看?“

北辰晔闻言一怔,他如何不想去?可是白天那小丫头那么对他,不仅让他顶着一张有掌印的脸,回到宴席,还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此时,她的心情定不好受,他若是去了,会不会又被那丫头说成幸灾乐祸?

暗卫看着主子游移不定的样子,心中呐喊:这真是自家主子吗?

北辰晔想了一会儿,也不管那么多了,她敢夜闯安王府,他就不能再闯一次云府么?再说了,只是看看她而已!

悄悄地来到思沫阁,在暗卫的提醒下,北辰晔很快发现了房间里的异样,心中既是自豪又是苦涩!

轻易地找出机关的破绽,小心的进入房间里,来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的床前,静静的看着她。

沫沫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变成小小的一团,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看起来像个小刺猬似的。

唉,她可不就是个小刺猬么?

小乖睡在枕头边,偎在沫沫的脖子旁,早就觉察到有人闯入,机警的睁开小眼,见是熟人,竟然罕见的冲北辰晔竖了竖小耳朵,算是打招呼,继而打了个哈欠,继续好梦。

北辰晔见它如此识趣通人性,颇为意外,想来是这畜生沾了主子的气息,也变得和小丫头一样的古灵精怪了。

他不知道,小乖仅仅只对他如此而已,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冲上去攻击了。

北辰晔坐在床沿,很轻易的就看到了沫沫脸颊上的泪痕,心里既是酸涩又是愤怒,心里早把北辰暄骂了个狗血喷头!

看着她酣甜的睡颜,北辰晔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手不自觉的靠近她的脸,轻笑着喃喃低语:”你既然如此决绝的想要一生一世,为什么就不相信我也可以给你呢!“

世间女子如此之多,谁能想他十九年未曾为谁心动,却栽倒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手里!

或许,这就是常人所说的因缘吧!如果当初不是为了逃避皇祖母和父皇的逼婚,他也不会以为病重的皇祖母祈福为借口,千里迢迢的跑到孤云寺。

若不是到孤云寺,他也不会遇见这个假装强盗的小丫头,更不会一时被她迷惑,最后被那样对待。

起初他的确很生气,很想找到她,然后进行报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愤怒已经淡掉了,更多的,只是想找回凤玉,想知道到底谁这么大本事,能逃过暗影的追查。

如果不是凤玉,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纠葛,谁知道这个看起来精明,实则有些迷糊的小家伙,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拿凤玉换银子,还酒后失言的吐露了真相!

既然他们对感情都有相同的期盼,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他可以给她想要的唯一,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如此,他就更不会退缩!

静静的坐在那里,思虑良久,直到外面传来暗卫的提醒的声音,才发现天已经快亮了,依依不舍的看了她一眼,俯下身,轻轻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低笑道:

”小丫头,你逃不掉的!“

沫沫在睡梦中醒来,觉得空气中似乎飘荡着异样的气息,见机关没动,门窗紧闭,自嘲的笑了笑,揉了揉眼,见外面一片漆黑,想来时间还早,再度睡了过去。

十一月十五,沫沫十二岁生辰!

现在已是隆冬时节,天冷的厉害,若不是昨天佟氏提醒沫沫今日她生辰,恐怕她会一天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这天,天阴沉沉的,没有一丝风,却着实冷的厉害,看样子,竟像要下雪的样子。

沫沫穿着佟氏给她新做的衣裳,裹着云战送给她的大衣,匆匆的赶去安和院。

此时,安和院已经热闹起来,因为是沫沫回府后的第一个生辰,所以云战夫妇十分的重视,虽然不是整生辰,但是依然以沫沫的名义,下帖邀请了不少同龄的小姐来参加生辰宴会。

这些人,沫沫大多不认识,不过,也知道她们都是同老爹关系比较好的同僚的女儿,所以十分热情的招待了她们。

云清云瑶身为沫沫的妹妹,自然也要出现,是以,这些姑娘加起来也有十多个了。

沫沫将她们领去了自己的院子,毕竟有长辈在,她们多少有些拘谨,吃着点心,品着香茗,相互打趣聊天,倒也自在。

”哎呀,你们快看,外面下雪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句话吸引了,纷纷向窗外看去,果然,那些飞舞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煞是好看。

沫沫前世居住在南方,只有在电视上看到过雪,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在孤云寺,只是因为气候地域的差异,孤云寺四季如春,并不见雪,是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雪,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今年的雪,算是下的晚了,往年都是将入冬月(指农历十一月)就开始下了。“

在这群人里,年纪算是最长的一位小姐说道。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少雨的缘故,我父亲说今年整个北雪都少雨,说不少地方都干旱呢!“

接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父亲是钦天监监正。

”如果不是干旱,今年突厥蛮夷就不会又攻打边境,弄的民不聊生了。“

沫沫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早已没有刚才的喜悦!早在半个月前,突厥就已经开始攻打边关了,听老爹说,前天已经攻下了边城瓮城,还在继续向南攻进。

最近老爹也变得异常繁忙,朝堂之上,天天吵得不可开交,有的大臣主张以物换物,同突厥和解,有的大臣则主张对抗,彻底打垮突厥,打仗没好处,纵然真的打败了突厥,代价也是巨大的,更何况,还有东雨虎视眈眈。

虽说,这次北雪和东雨谈判比较成功,东雨不仅赔偿大量的金钱,开通边境贸易,还签订了十年内互不侵犯盟约,但是,谁知道东雨会不会守信用?

沫沫的思绪飞了好远,王书韵见喊了她也没吱声,上前扯了扯她的粉脸,暧昧的说道:

”想谁呢,这么入神?都喊你老半天了!“

沫沫被她一打岔,猛地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是娘亲派人过来,说是来客人了,让她前去招待。

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会是谁,见小丫头有些急,心里隐隐猜到了是谁。同那些姐妹说了一声,在她们的打趣声中,匆匆赶去了前院。

来到前厅,只见关管家正招待着北辰晔的贴身侍卫陈正。

陈正见正主一到,连忙站起身来,恭敬的对着沫沫行礼,沫沫大方的回了半礼,礼貌而疏离的问道:

”不知陈侍卫长今日到来,有何事?“

陈正闻言,将一直贴身放置的金丝楠木盒子拿出来,恭敬地递给沫沫,说道:”这是我家王爷的一点心意,恭贺云小姐生辰,还请云小姐收下!“

沫沫瞥了盒子一眼,没有接,看着陈正,淡淡的说道:

”小小生辰,有劳王爷费心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还请陈侍卫长送还给昱王。“

她知道这么拒绝会让北辰晔面子过不去,可那又怎样,自从宫宴那日发生的事后,她就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无关厌恶与否。

陈正没有收回去,双手捧着盒子,一直递在她面前,大有她不收,他就一直这么伸着的架势。

”云小姐,您就收下吧,您若是不收,卑职完不成任务,回去无法向王爷交代,您就当可怜可怜卑职吧!“

抬起头来,故作可怜的哀求道,那模样好似沫沫不收,他就得去卖身接客似的。

沫沫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卖萌,不知道卖萌是可耻的么?

陈正见她有些松动,连忙乘胜追击的加了一句:”王爷还说,小姐若是不收,晚些他会亲自送过来。“

这算威胁吗?还有人送礼还要威胁别人一定要收下的吗?

沫沫已经彻底的领教过某人的霸道,小肚鸡肠,为了杜绝某人再次夜闯云府,她动作僵硬,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陈正见他收下,连忙从衣襟里掏出一封信塞到沫沫手上,塞完就跑了,生怕她追上去扔给他似的。

沫沫拿着盒子和信,一脸郁闷的回到思沫阁,那群赏完雪,回到屋子里的家伙,都一下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要看盒子里是什么。

将盒子递给她们,暗舒一口气,幸好她提前将信收了起来,不然被她们发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打趣她。

闹得最欢的王书韵小心的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莹光流转,竟是一套玉质首饰!

”哇,这不是玉人斋新出的那套‘碧华’吗?听说这是吴卓大师亲手设计的,旨赠给有缘人,没想到竟会到了你的手上!“

一位酷爱首饰,对其颇有研究的小姐惊叹的说道,声音里满是艳羡,可想而知,她对这套首饰多么喜爱!

其他的人闻言,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心的拿起首饰看来看去,同样惊叹不已,纷纷八卦的问她,是谁这么大手笔送的。

见她们穷追不舍的追问,沫沫无法,只好扯了个谎,糊弄过去。

沫沫对这些所知不多,但是对于吴卓大师的大名还是知道的,听说此人极有设计天赋,玉人斋就是因为他,才如此出名,听说好多达官贵人都曾重金聘请他,只是都被一一拒绝!

不过,她在看到这盒首饰时,也是被震惊到了,倒不是说因为首饰的出名,而是因为她发现这和首饰所用的材料和那只发簪是一模一样的,而且,这盒首饰里面,有玉镯,耳环,玉坠等,就是缺了一直发簪!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上次宫宴时,那个李如珠针对她,原来竟是看到她头上的发簪,吃醋来着。想到这里,心里对北辰晔这只招蜂引蝶的家伙更是不满!

心里墓地有些失望,那只发簪她一直以为是暄送的,还特意带在头上去找他,难怪他那天说话有些怪怪的,现在想来,他隐晦的问过北辰晔那厮,只是她反应迟钝,没领会过来。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那些来玩的姐妹怕雪太厚,天黑不好走,遂用过午膳之后,纷纷告辞离去。

送她们离开后,沫沫陪着佟氏坐了一会儿,拿着佟氏给她的生辰礼物,回到了思沫阁。

进了暖融融的内室,沫沫脱下大衣,准备午睡,那封信掉落在地,这次记起她还没有拆开看过。

想了想,还是拆开了,苍劲有力的字迹涌入眼帘,大致意思是约她酉时去临江楼吃饭,还威胁说她如果不去,晚上他会亲自来请。

沫沫愤愤的将信叠好装起来,塞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心里将北辰晔那厮骂了几百遍,然后将今日收到的礼物收拾了一遍,看着那套”碧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到她和北辰晔只见发生的那些破事,她自己都很无语,最终还是归结于当初自己脑子被门夹了,抢了他,不然,也不会这么纠缠不清。

将梳妆盒里的那只发簪拿出来,装进金丝楠木的盒子里,打算去赴约时,将它们一起还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还真不敢带出去,太招人眼了。

闭目良久,才渐渐的睡着,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衬亮了黑夜,能看的清人。

外面的雪依旧在下,相比中午小了不少,只是看天色,估计晚上是停不了。

裹紧了衣裳,沫沫正要在丫鬟的搀扶下上马车,突然觉得有一道灼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疑惑的抬眼一看,竟是北辰暄站在不远处的枯树下,静静的看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沫沫有些恍惚,自从那日不欢而散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北辰暄一步一步过来,站在沫沫面前,定定的看着她,依旧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见他头上,身上落下了不少积雪,显然是等了很长时间,沫沫的鼻子有些酸,压下心中的波澜,微微俯身,强装平静的行礼道:

”臣女给安王爷请安!“

”你我之间,不必拘礼!“北辰暄脸色一僵,瞬间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还不等沫沫说话,接着道:”我有事找你,可以随我去玉茗轩坐坐么?“

玉茗轩是一间茶楼,里面格局简单,却十分清雅,之前二人常常去那里品茶对弈。

北辰暄眼中难掩祈求之色,沫沫看着心中亦是难受不已,想着时间还早,就点点头,和他一道上了马车,一路前往玉茗轩。

在雅间里,二人相对而坐,恬淡静谧的环境让沫沫平静下来,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开口,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不早,主动问道:

”你……“

”沫儿,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个,送给你!“

北辰暄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将一个盒子递到她面前,眼里有着急切。

这些天,他仔细的想过,虽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他的确不想放开她,所以,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于暄的馈赠,无论是前世今生,沫沫从来没有办法拒绝。

见沫沫收下了礼物,北辰暄心中微微一松,问道”你还在生我气吗?“

这个问题,她该如何回答?她没有生气,只是由衷的失望,她想起在手术的前,医生说手术存在一定的风险,暄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问她,是否还爱他,她当时流着泪说,一直很爱。

那时,他们两个人约定,如果手术成功,他们就相亲相爱的做一辈子的兄妹,如果不成功,下辈子,他们一定不要像现在一样,他们就做恋人。

所以,当碰到眼前的北辰暄时,她才会如此激动,她以为老天终于听见了他们的祈祷,让他们今生能够在一起。

可是,暄没有前世的记忆,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在他的世界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纵然有,他也不会这么做,将来若是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子,纵然他这么想,也是不可能实现的,更何况,他连想都没想过。

看着北辰暄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

是她自己强人所难了!

北辰暄看到她这副淡然的模样,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提了起来。

”也许,我可以,你愿意给我时间吗?“

沫沫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愿意?

北辰暄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

”突厥进犯边境你也知道,最近更是增派了许多兵马,现在边关告急,我已经向父皇请旨,明天同云将军一起前往边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你会等我,是吗?“

这个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他只能暂时放下儿女私情。

他现在已经能够确定三皇兄是喜欢她的,三皇兄那么优秀,又那么执着,甚至能做到那件他几乎做不到的事,他曾经说过,若是他喜欢一个人,就绝不会辜负她!

这他心里十分不安,趁现在说出这番话,就是希望得到沫沫的承诺,这一次离开,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得不防。

沫沫被他扔出的重磅炸弹震傻了,直接将她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出征?还是和爹爹一起?明天就走吗?

”怎么会这么急?“沫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着急地问道。

北辰暄见她正副心思都放在了出征这件事上,也没好追问她,柔声解释道:

”你先不要急,这段时间朝中早有准备,就是为了防范突厥突然增兵,昨日父皇接到密报,突厥已经调派了大量兵马,这一举动不仅仅是为了掠夺粮草,很有可能有更大的动作,所以……“

沫沫听了他的解释,点点头,想到明天爹爹就要出征,就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要回去。

”现在云将军应该还在同父皇商讨军事,还没有回来,你不用如此急着回去。“

北辰暄起身拦住她,其实,这只是个借口,他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只是,沫沫根本就待不下去,她必须回去先准备一番,至少可以连夜多配置些伤药给爹带上。

北辰暄见实在拦不住,只好提出送她回去,沫沫没有拒绝。

二人出了茶楼,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又大又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将地上的车辙印都掩埋了,天气也更加寒冷,脚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

雪太大,车夫也不敢太快,怕马打滑,最后花了大半个钟头,才到云府。

沫沫率先跳下了马车,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脸色不善的北辰晔,在他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陈正。

北辰晔见她回来,刚想上前骂她一顿,却在见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时,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沫沫这才想起他约了她,有些心虚的走上前,刚想道歉,却见他死死地瞪着她的身后,沫沫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见他脸色陡然变的铁青,如此可怖,不由得有些怕。

”本王还在纳闷你为何不去,原来竟是陪着四皇弟了,怎么,这孤男寡女在一起,玩的愉快吧吧!“

北辰晔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十分毒舌的说道,那语气活像是抓到了偷情的妻子。他承认,他这是嫉妒了!任谁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别的男人亲亲热热的在一起(纯属他自己臆想),都会愤怒!

沫沫原本觉得这么冷的天,自己失约了,让北辰晔等候,心里很是歉疚,但是一听到他这污蔑她清白的话,顿时气得脸色发白,为了防止自己一时冲动动,上前暴打他那张欠揍的脸,将头扭到一边,连看都不想看了。

北辰晔原本有些后悔一时激动,说错了话,本想等她解释,给他个台阶下,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气得双眼喷火,内出血,可又怕惹恼了她,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瞪着北辰暄,以兄长的口吻说道:

”你明天一早就要出征,难道不需要准备吗?“

北辰暄子下了车就没有开口说话,此时见北辰晔问话,遂拱手答道:”回皇兄,都已经准备好了。今日是沫儿的生辰,我只是趁此跟她道别,不想皇兄约了她,皇兄要怪就怪我吧,还请不要为难沫儿!“

沫儿?叫的可真亲热啊!北辰晔心里的愤怒无处排泄,一掌拍在了门口的石狮子身上。

沫沫被他的举动吓得一跳,见好还的石狮子被他一掌打了个大窟窿,不由得瞪着他,大骂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要撒气回你昱王府去,别在我家门口撒野!“

神经病?你竟敢骂本王是神经病?你这个死丫头!北辰晔恶狠狠地回瞪着她,心里气的不行,手举起来又放下,半天也没下手。

一旁站着的陈正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心里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一动不动,生怕自家王爷拿他出气。

云大小姐,你太彪悍了!恐怕也只有她敢明目张胆的骂王爷,而王爷不会动手惩罚她了!

正当二人大眼瞪小眼时,云战回来了。

因为云战的归来,原本即将暴走的北辰晔只得很恨离去,北辰暄也未久留,随后离开。

回到府里,云战宣布了明日出征一事,果然,佟氏听了这个消息,难过的大哭了一场,好不容易劝住,擦才干眼泪,急急地去整理云战的行装了。

云战将下人们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沫沫和关平二人,说了很多嘱咐的话,才让他们各自回去。

翌日,沫沫一夜未睡,将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部装在她自制的口袋里,系的牢牢的,提着去了安和院。

云战夫妇因为即将离别,都伤感不已,俱是一夜未睡,看到双眼通红的女儿,云战眼睛发红。

”爹,这是我连夜配出来的药,至于用法,我都写在了瓶子上,到时候您分类放好。“

沫沫将口袋递给老爹,情绪伤感的嘱咐道。

见女儿一夜未睡,竟是为了给他弄这些东西,云战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抹着她的脑袋,点点头。

不管如何的不舍,分别是必然的!

母女二人一路跟在御驾后面,将云战送出了北城门,同城外的大军会合。

在前来送别的人群中,沫沫看到了骑着马,一身戎装,更显男儿本色的北辰暄,她急速的穿过人群,趁人不注意,将一件东西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

北辰暄将没有打开,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衣襟内,才跟着其他人一同出了城门。

皇帝北辰轼亲自到城外相送,在誓师大会后,大军启程,向北而去……

佟氏和沫沫登上城门,远远地眺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扶着闷闷不乐娘亲回去了。

没有了一家之主的云府,依旧过着平静的日子,佟氏为了祈求丈夫平安,自云战出征后,就开始茹素,还设了佛堂,每日念佛诵经。

沫沫见此,也不阻拦,就将府里的中馈接了过来,让娘亲少受累。她知道娘亲这么做,会安心不少,硬是拦着,只怕每日都会在惶惶不安中度过。

虽然她的消息不灵便,但是托了北辰晔那厮的福,每日陈正会送信到她手上,让她知道大军到了哪里。

半个月过去了,大军昨日已经抵达战场,估计现在已经开始投入战场御敌了,只是这天寒地冻的,那些在温暖地带生长的人未必适应的了北方的严寒,这场战争,注定不好打。

此时已经进入腊月,天变的更加寒冷了,沫沫将各个庄子和铺子一年的账目都收了上来,开始整理,在关伯的帮助下,花费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核对清楚,上半年因为李氏的原因,没有什么结余,下半年整顿后,除却花销用度,还结余了两万多两银子,算是不错了。

只是,最近听说泰和院里的那位又开始闹了,因为这几天太忙,沫沫没精力去管,今儿个那位的大丫鬟来报,说是已经绝食一天了,请她过去看看。

沫沫哂笑,这老太婆自父亲走后就开始闹腾,开始只是不停的咒骂她们母女不孝,而后就自作主张的吩咐府里的管事庄子里接云悦回来,被她拦下后,就不依不饶起来,时常跑到她面前大闹。

听说她绝食,沫沫也不好不去,那老太婆年纪大了,若真闹出个好歹,传了出去,肯定对娘亲的声誉有影响,老爹回来也不好交代。

带人去了泰和院,正巧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就看见一个丫鬟捂着额头,红着眼的跑出来,想来是被当做出气筒了。

沫沫掀开内室的帘子,慢吞吞的走进去,恭敬的对着她行礼,恭顺的站着问道:

”老夫人,谁惹您生气,您告诉孙女,孙女给您出气!“

老夫人自她进来,就死死的瞪着她,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

若不是这个扫把心,她的侄女不会下落不明,孙女不会被赶出家门,外甥不会生不如死,她娘家也不会破产,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破屋子里,甚至几个侄孙女被买为奴。

而她也不会彻底失了儿子的心,弄得在这府里,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人呐,每次有不顺心的事,都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她自己做了那些龌龊事,以云战的贤孝,定不会如此对她。

”哼,能惹老身的,除了你们母女还能有谁?出气就算了,你派人把悦儿接回来,老身就不跟你计较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倚老卖老的提出要求,当真半点不客气。

沫沫被她这话气笑了,态度依旧恭敬的无可挑剔的说道:

”老夫人这不是为难孙女吗?爹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她回府,您这是想让孙女不尊父命,陷孙女于不孝之地呢!“

老夫人被她一一堵,再次气的想发飙。

”老夫人别气,小心身子!这样吧,孙女写封信,托人递给父亲,问问父亲的意思,再作打算如何?“

沫沫这话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这时候去信,收不收的到是一回事,就算收到了,估计这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月,再加上云战根本不会同意,这完全就没戏!

老夫人被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顺了气,又开始在床上撒泼,说什么一家人想逼死她,不给她活路云云,还说若不将云悦接回来,她就继续绝食,让她们母女遭人唾弃一辈子……

沫沫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也就这点能耐!

”您认为您这些话穿的出去吗?您就算真将自个儿饿死了,到时候,孙女大不了将这泰和院的人全部打杀,说您是久病不治,反正外人都知道您这半年来身体不好,就算孙女说您暴毙,也没人会怀疑!“

沫沫见她被震住,接着说道:”您自己好好想想吧,您要是安安分分的,孙女也不会对您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供着您,可是,若是您非要折腾,这院子里的奴才,可就一个也别想好过。“

这番话,算是威胁了,这院子里的下人她并没有全部换掉,那几个大丫鬟看着还行,就继续留下来,但若是她还闹,到时候换了人,可就不会那么好伺候了。

老夫人原本就不占理,这番被连消带打,哪里还有方才的理直气壮?

沫沫见事情解差不多了,没再理她,施施然的回去了。

不过,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腊八节那天上午,云悦竟被人送了回来,送她回来的人,竟然还是齐王北辰昀。

前厅里,沫沫面带微笑的招待着北辰昀,但是心里想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北辰昀一向和庆王搅和在一起,这次他送云悦回来,绝对没安好心。

”云小姐,本王在庄子里散心,意外地遇到了云二小姐,见云二小姐已经病愈,自作主张的送云二小姐回来,云小姐不会介意吧?“

北辰昀看了眼坐在一旁低着头的云悦,带着阳光般的笑意问道。

沫沫当然没错过他眼里闪过的算计,真诚的无懈可击的说道:

”当然不会!原本臣女也是打算忙完这段时间,就亲自去接妹妹回府过年的,只是王爷也知道,这年节到了,臣女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王爷能亲自送妹妹回来,臣女万分感激!“

她就不信这家伙不知道云悦是被赶出去的!当初老爹是以云悦生病需要静养为理由送走的,北辰昀钻这个空子,利用病好为由,再将人”帮忙“送回来,其中有什么目的,用脚趾头也想的出来。

最近,朝中都在关注边境的战事,可是,庆王和昱王之间不见硝烟的战争也开始了,前段时间还传出昱王遇刺的消息,幸而有惊无险,躲了过去。

不久后,庆王在别院养了大量娈童的事,被人揭发,气的皇上在金銮殿上,杖责庆王数十杖,责令他闭门思过。

北辰昀今日的所为,不得不让她提防。

”如此便好!本王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这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不耽误云小姐。“

北辰昀笑的分外欢喜,好像真为自己做了好事开心一般。

沫沫心里暗骂,依旧面带笑容的送走这个讨厌的家伙。

一转身,脸色就冷了下来,看都没看云悦,直接让人抬了她的行李,送去了后来分给府中小姐居住的小院子,也就是和云清云瑶相邻的院和馨院。

既然已经送了回来,她就得接着,不然,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将云悦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以后她做了什么影响云府的事要强。

回到思沫阁,让人将关伯找了来。

关伯很快就来了,主人出征时,就嘱咐过他,府里的事,小姐可以做主,要他好好从旁协助,经过大半年的观察,他也知道大小姐是个有能耐的,所有,他打心眼里恭敬大小姐。

”关伯,您也知道云悦回来了,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您老就派个人,好好地看着她,免得她一时糊涂,做出对府里不利的事。“

沫沫沉声吩咐道。现在老爹出征在外,难保有人借机寻云府的错处,来要挟爹爹,更甚者,直接对付老爹。

她可不想信云悦真的改了,不然,也不会搭上北辰昀。还能让北辰昀一个堂堂一个王爷亲自送她回来,其中的用意,不就是在警告她吗?

”是,老奴明白!“

关平领命。

”还有,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将府里的人敲打敲打,不要在外面惹事,凡事多长一个心眼,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

就怕府里有些人受不了诱惑,做出什么蠢事来,这次云悦回来,定会有一番动作,她可不想最后有人成为她的帮凶。

关平出去没多久,云悦就来了。

”姐姐,谢谢你没有将我赶出去,给我留了颜面,这次我真的错了,还请姐姐能够原谅我!“

云悦伏低做小的懦懦说道,身上依旧穿着回来时的那身粗布衣裳,素颜朝天,这一脸委屈的样子,若不是早就看清她的真面目,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糊弄过去。

”既然病好回来了,我又岂会赶你出去,以后你就好生待在自己的园子里,缺了什么,让人知会一声,不要再闹出什么丢人的事来,不然,我依旧可以禀明父亲,将你送走,不过,可就不一定是庄子里头了。“

样子还是要做的,若她真的给了她难堪,府里的那些人也会寒心,但是敲打也是必须的,就看她自己怎么做了。

”知道了,多谢姐姐!对了,这次回来也没给姐姐准备什么,这是我抽空绣的荷包,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云悦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忙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双手递给了她。

沫沫瞥了一眼,就收下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她打发走了。

日子还算平静,云悦回来后,每天一早去安和院请安,然后就到泰和院伺候老夫人,倒是赢得了府里下人一致的称赞。

没过几天,边关传来好消息,云战命北辰暄为先锋,不仅收复了被突厥占领的郾城,还消灭突厥大军一万余人,将敌方的大将斩杀于阵前。

捷报传回上京,举国欢腾!

收复了郾城,那里成千上万的百姓就有救了,一万多敌人被杀,足以震慑突厥上下,这样一来,收复其他三座城池,也是指日可待。

沫沫也是兴奋不已,虽说之前不愉快,可是心里对北辰暄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的,只能每天对着生辰那日,他送的那个雕刻着她的模样的木偶以解相思。

知道他平安无事,她就安心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三天后,昱王北辰晔亲自登门,带了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云战遇袭,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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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觉得小晔晔很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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