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出好戏

次日一早,一夜未眠的高家湾村民们都不约而同的起了个大早,集结在高府门口,等待着高和,高兴父子二人出门。

一夜未眠,只在黎明时分小眯过一会儿,此时高兴的脸上显得十分疲倦,让其他人带着典吏一行人去县衙谎称李自成得大军已经在高家大湾渡过长江他和父亲都放心不下,最终决定由高和带着高家管家王三会还有几个健壮的村中青年亲自前往县衙诓骗县令,而高兴则留在城外接应。

午时的时候,由高兴带领着全村老老少少三千余人在县城之外摆开阵势,恐吓县城中的众人,等待夜晚的时候高和带着人在县城之中纵火把县城搅的越乱越好,按照这个部署诈城的几率是很大的,毕竟按照左良玉那严重的“恐闯症”,以往数次与李自成的大顺军相遇之时脚底下都跟抹油似的,跑得比去食堂抢饭还要积极,敢出兵救援武昌县的几率是很小的。现在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能否让武昌县和武昌府里的官员将领和官吏对这出好戏深信不疑。

这出好戏有两个重要的关键点,一事高父带着众人去县衙告知县令大顺军压境之时如何能够让县令不起怀疑;二十,高兴在城外策应的时候如何能够把声势做足让人只要站在县城门楼往下看就会心惊胆战,这就需要高新运用有限的人力和物力将声势最大化。

好在,高兴之父高和是一个脑筋十分灵光的人,虽老而不朽,昨晚高兴特意和父亲对了一下见到县令之时的台词,本以为父亲是一个老实人不善于说谎,没想到高和的演技让他刮目相看,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下就下足以以假乱真,这也是,在明末这个动荡的年代,还能维持相对于普通人家要大得多的家业,没点本事估计被地方上的豪强官员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家中的佣人将古老被晒得起皮的漆红色的大门推开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高和父子踏步而出,也许是门前聚集了太多的村民,也许是男女老幼三千多人都站在门前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高兴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向不喜流泪的他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和模糊起来。

数千双朴实农民的眼睛注视在他的身上,他们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脚上踩着草鞋,面黄肌瘦,有花甲老人,稚嫩儿童,朴素的妇人......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和火热。让他内心之中火热地翻滚了起来,是啊想要活命有什么罪,为何在现在这个时空就这么难。

高兴站着站着竟有些出了神。

高父下令将昨日被村民打伤的典例还有几个衙役带了出来,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几人身上都用麻绳上上下下捆得严严实实,口里也用麻布堵了起来,看着鼻青脸肿得数人被抬了出来,村民的情绪瞬间就沸腾了起来,毕竟这些人想夺走他们的粮食,抢走他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土地。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口:”高老爷,砍了他们这些恶棍想毁了我们高家大湾夺走我们的田地饿死我们!“

众人纷纷附和道:”对,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我们湾子,要不然等他们跑回县城,我们做的就白费了!“

情绪这种东西是极容易出现人传人症状的,不过数息之间,高府门口便群情鼎沸举起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纷纷嚷嚷着要将典吏一群人处死。

高兴双手轻轻的往下抚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听我说,想必昨日各家的汉子回去的时候已经跟家里面都说清楚了,我们高家湾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是死是活就看今日了,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共度时艰!”

高和开口命令道:“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汉子,将这几个只晓得欺压百姓的禽兽砍了,为我们高家湾祭旗!”

下方迅速走出来了几个大汉,皆是膀大腰圆之辈,一看竟是村里杀猪的屠户还有他的几个儿子。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和高兴同年的小伙子开口道:“四叔,手脚可得麻利点,别让这些狗腿子的黑血染了高老爷家门口,晦气。”

只见,典吏一伙儿人在七八个壮汉的掣肘下被押上了昨日高氏宗祠门口搭建的戏台,所过之处村民们纷纷朝他们吐口水,时不时还能见到几个人把脚下穿着的的破烂草鞋脱下来使劲往典吏一群人身上招呼过去。

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绑了一天一夜就连嘴里也塞的鼓鼓的典吏一群人早已超过20个小时没有吃过饭喝过哪怕一口水自从被绑回来就一直丢在高府后院的柴房之中,一行人浑身是伤,早已绝望至极。

被五花大绑着押上戏台后,高兴下令把他们口中的堵着的麻布拿了出来,只听得典吏口中的麻布一被拿出来他就瘫软在地上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

看见县中典吏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昨日两人抬轿在村口石桥上出言不逊的威风。

高兴特别下令只处死典吏和他身边四个带着腰刀准备下乡耍耍威风的护卫,另外两个抬轿的轿夫则依然关押在高府柴房之中,毕竟一般被逼着干轿夫这种累而且报酬极低活儿的人一般都是极其贫苦人家的子弟。

只见被场中之人叫做四叔的村中屠户,从背后取出来了一个布袋,布袋之中是一把打磨的光亮无比的二尺长的杀猪刀,不停地在典吏的脖子上打量,自言自语道:“俺高老四,砍了大半辈子猪,这还是第一次砍人咧!”

典吏这才缓过神来,看着高家父子张开早已干渴得嘶哑的喉咙不停地求饶道:“高老爷,高兄,求求你饶了我吧,小的也是奉命行事,今年多征高家大湾的税也不是小的做的啊!求你大人大量,放过小的一马,小人必定做牛做马的好好报答你啊!”那双诚恳的眼神仿佛就像一只圈养多年的哈巴狗。

还不等高和开口,高兴就阴恻的开口回答道:“典吏大人,你昨日坐着轿子来我们高家大湾收税的时候可是威风得很,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一听到高兴这样开口说道,典吏的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不等了,太阳快出来了。“

也许典吏心中正暗暗后悔,后悔不该在昨日抢着要把下乡收税的”肥差事“揽下来,也许他应该庆幸,在后世的史书的太祖本纪之中肯定会出现他这么个永远都没有可能出现在史书之中的小人物。

随着高兴将手一次次地举高然后又一次次的放下,四叔迅速地揪着一个又一个人脑袋上的头发然后熟练地把杀猪刀架在脖子之上,当典吏的人头落地之时一柱鲜血正好的溅到了台后的红旗之上。鲜红的旗帜顿时显得得更为血腥,东边红日初升,一缕光线投射过来将广场之上的众人照的如此光明。

”好,杀得好!“

”四叔真是宝刀未老啊!“

”好刀法!“

杀过人,祭过旗之后村人们的士气都是为之一振。

没人注意到高兴的胃中一阵翻滚,偷偷的找到了一个没有人地方将强忍在空中想吐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毕竟前世他连一个鸡,鸭,鱼之类的小动物都没有杀过,这是破天荒头一次他看到真正的人头落地,虽说在后世21世纪也曾偷偷的看过几次QQ群里传播的血腥视频。但这和真正的现场人头落地,血溅四方的强烈冲击感完全不一样,一些国家的特种部队或者特殊部门会和组织新兵去刑场观看枪决,来锻炼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但高兴一个自认为胆子比较大的大二学生哪受得了,他远远没有后世其它穿越主人公那样夸张的超能力,一穿越就提着刀把一群敌人都砍翻在地,一点正常的生理反应都没有。

将典吏的头用布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高和便带着人头和九个随从急匆匆的驾着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驴车朝着县城的方向驶过去了,高价大湾离县城并不远,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十里,以马车小跑的速度最多三个时辰也就到了,在正午之前到达应该没问题。

随着父亲一行人离开前往县衙,高兴这边也在紧锣密鼓的演练起来,高兴心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命运攸关的一次演出,必须得确保一次成功,这可不像电影片场,失败一次后还能无数次的重来,失败了这高家大湾数千名男女老少的人头就都得落地了。

由于人太多了,宗祠广场之上究竟是容纳不下,高兴将全村老少都集中在了村东边的打谷场之上,各家各户的青壮偕老扶幼一窝蜂的挤在一起。人一过万,无边无际,虽然全村老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三百人但陡然看过去也自有一番气势。

昨天夜晚,大多数村民都彻夜未眠,因此大家看上去都有些疲惫。高兴走近观看各家各户制作的稻草人,都制作得很精良,毕竟这种每年都要制作摆放在自家稻田里用来驱鸟的东西,村民们做起来最为不过手熟了,虽然不能完全做到以假乱真但隔着一百五十步看过去是分不清楚是真人还是稻草扎的。

高兴竟然发现一个稻草人竟然还扎着辫子,插着发髻,就连脸上的五官都不知道用些什么东西制作得惟妙惟肖,一时间让高兴感到十分惊奇,忍不住好奇问道:”此草人,是谁扎的?如此生动,逼真,真是心灵手巧之人。“

听到高兴开口夸奖,一个大约十四五岁扎着麻花辫穿着麻布裙的少女笑着回话道:”高少爷,这个草人是我扎的咧,是不是蛮好看?“高兴一听到这莺雀般的声音也十分欣喜的说:”不错,小妹年纪轻轻手就如此轻巧,将来一定能够嫁个好夫家,哈哈!“

这少女被高兴言语调戏一番竟也不恼怒一双明亮的卡姿兰大眼睛注视着高兴的眼睛说:”高少爷,莫要笑话小妹了,我以后可是要嫁给大英雄哦!“

高兴这下更好奇了在这个夫为妻纲的封建旧社会的农村也有这样真性情敢于表露自己内心的女孩疑惑道:”那小妹想嫁的英雄是什么样的啊?能不能跟哥我说一下?“

高小妹竟也不犹豫径直答话:”要嫁,当然就要嫁给高少爷这样的英雄啦。“

高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哈哈大笑,四周的村民也是纷纷笑了起来。在这对待女性极为残忍的封建社会,这样灵动的女子极为少见。高兴看着小脸微红的小妹柔和的问道:”这位妹妹是哪家的孩子?竟生得如此可爱。”

这时女孩身旁的一个体格健壮的,长着国字脸的男人开口说:”高少爷,这是我家的二女儿,我经常往你屋里送菜的高少爷不记得吗?“被男人这么一提醒高兴才想起来这是村子里的菜农高三郎,由于他家中的菜又新鲜,虫眼也很少所以高父让他每日早晨都提两篮子时令菜到高府每日给他30文钱。

”原来三叔家的女儿啊,三叔真是有福气生养了这么好一个闺女“

高兴恍然大悟道。

该办正事了。

由昨晚排练的600名青壮为排头,中间夹杂着老弱妇孺和稻草人,这次高兴要求一家扎三个稻草人,共制做了差不多两千多个稻草人,再加上三千多村民制作的上千张绣着不同姓氏五颜六色的彩旗在上空不断地挥舞,一时间声势顿时就涨了起来。隔着一百五十步看过去一时间竟真的给高兴造成了闯王大军站在打谷场上的假象。

附近几个庙里的牛皮大鼓也被拆了下来,平放在村民们准备的板车之上,由几个力大的少年推着。

看着越发炽热的太阳,高兴估摸着父亲一行人也快到县城了,骑上家中最后一匹矮马,振臂一呼,全体村民扛着各色各样的“武器”。按照演练的队伍,五人一排,组成了绵延近千米的长队。在乡间的小道上,突然出现这么一只队伍,实在是诡异至极,经过的百姓纷纷如同见到山中猛虎一般撒开脚丫子跑得远远的。

不同于正规军,历史上许多农民起义军行军打仗起来都是拖家带口的,抄起家里的棍子,锄头当武器,铁锅当盾牌,等着闯王一来本来就饿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全家老少只得强撑着精神口里喊着:“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

高兴看着这一幕,也是感到有趣,看着这些穿着破破烂烂的老百姓他实在不清楚有什么值得抢的,也许是明末不管是官兵还是流寇作风实在太差,见人就抢,才让这些百姓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高兴这边紧锣密鼓的演练了了大约一个半时辰,高和一行九人驾驶者马车已经抵达了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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