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给我们一个解释。”
许多幸存者一起起哄。
站在高处戴口罩的解说人员，拿出了大喇叭：“我们在所有桥梁处，都布置了严密的防线，这两天的防御重点，也是防御丧尸群过桥，可是桥被炸断了，所以丧尸群都掉了下去。
一些丧尸被江水冲走，所以它们的路线无法固定，这也是我们的防线失效的原因。”
众人一片哗然。
“有人断桥？”
“什么人干的？”
“我艹尼玛！”一个脾气暴躁的幸存者，一拳打在身边人脸上，“就是你特么断桥的！就你特么聪明啊！有桥的时候，大家只需要守桥就行了，现在你特么要防守整个大江啊！”
被打的幸存者拼命挣扎：“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不知道，你特么就知道断桥，不知道后果，是不是还没成年啊！”
“谁特么想到丧尸会游泳啊！”
幸存者继续殴打组织者。
幸存者们乱作一团。
有一批人在组织断桥，很多幸存者都知道。
特别是白天的宣传，表面上是支持他们断桥，实际上却是把他们的行为公之于众。
事情暴雷，组织者自然成了大家集火的对象。
正当大家准备，把组织者全部揪出来，乱刀分尸的时候，管理层忽然大喊：“我们需要有人在江边巡逻，防止更多丧尸渡江过来。”
这话一出，幸存者们下手立刻轻了不少。
“桥已经断了，一时间修不好，就算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也没办法挽回了，还不如废物利用。”
“既然是他们断桥，就让他们弥补吧。”
“对，所有参与者，全都送去巡逻江边，干不好就没有水喝，对了，严控净水器，防止他们自己净水。”
大家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非常现实。
愤怒可以，关系到生死利益，那他们的愤怒，甚至是仇恨都可以压制下去。
之前就有家人因火种集团而死，却依然想投靠他们的人，甚至怨恨不择手段报仇的人。
因为他们以为，投靠火种能让自己活下去。
就这样，大家把所有牵连进来的人，全部都打了一顿出气，然后轮流看管，准备送到江边巡逻。
不用担心他们干不好。
因为不好好干活，第一波被坑死的就是他们自己。
有了废物利用的价值，这些人就没有必须杀死的必要了。
“为什么之前宣传的时候，用那么蹩脚的借口？”
姜妤看着幸存者们，从愤怒到冷静的转变，没有什么表示。
大家都在适应末世。
她好奇的，是陈川之前传播的借口。
要说陈川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她是不信的。
如果直接说，丧尸可以渡江过来，那效果岂不是更好？
“因为那是在打脸。”陈川眼睛里闪过复杂之色，“你是不是觉得，打脸很好玩？”
“哦，还好吧。”姜妤心虚地转过头。
“打脸会带来爽感，但也会拉仇恨。”
陈川指着幸存者们的方向，“没错，组织断桥的人是少数人，但所有幸存者都是默许者，某种意义上，他们全部都是参与者。
我对他们发出警告，他们不听，然后被现实打脸，死掉很多人，你认为经历这种事，他们会幡然醒悟吗？如果他们这么理智，会沦落到今天这种下场吗？在知道黑雾和火种有关，就不该对火种抱有任何幻想了。
当所有人都做同一件事，犯同一个错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们只会把造成后果的原因，归咎在别人身上，那么作为少数人的我，作为打了他们脸的我，就会成为他们宣泄愤怒的对象。”
姜妤有些奇怪：“你很在乎普通人的想法？就算他们心里有怨气，你应该也能镇压下去吧。”
“当然能，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川反问。
要镇压幸存者，确实很容易。
首先，他们手里没多少枪。
火种集团通过渠道，从境外势力搞到了一些枪。
但是幸存者逃离的时候，背负枪支的幸存者，身上会凭空增加重量，就很容易成为跑在最后的人。
枪支在黑雾面前几乎没用，所以在幸存者偏差下，大部分幸存者身上都没枪。
就算少数带手枪防身，和军方的火力，还有专业素养比起来，也就图一乐。
即便没有火力优势，幸存者也没有力量优势。
军方经受过专业训练，也有良好的团队配合基础，那些乌合之众，面对军方根本没有任何优势。
“我们有力量，有资源，满足胡萝卜加大棒的要求，可以强行把幸存者驯服，将他们的怨气变成服从，但这真的有意义吗？”陈川似乎看出了姜妤的疑惑，“难道驯服幸存者，是我们的目的吗？”
姜妤的神情滞住了。
“生存，是一切需求的根本。”
陈川缓慢解释，“如果没有迷雾，丧尸病毒真的能对人类文明，造成像样的威胁吗？”
“当然不能。”姜妤配合回答。
“所以，生而为人，我们每一个人，都享受了作为人类的福利，生在一个团结的国家，我们也享受了这个国家带来的庇护，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别人服从自己？”
陈川继续说，“弱者对强者的服从，是保证团结的基础之一，但地基再重要，也不是拿来睡的。生存，是一切需求的基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仅此而已。”
姜妤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解过陈川。
刚刚得到陈川的资料时，她以为陈川是个野心家，只是，他的底线比苏圣泽那种人高很多，也更理智。
可现在，她有了不同的想法。
和其他野心家不同，陈川没有什么崇高的借口，自我陶醉的理想，他的需求很朴素。
生存。
有力量，那就去用。
幸存者的力量很大，但没有整合起来，所以陈川要管理他们，引导他们。
但是觉得驯化浪费时间精力，而且性价比不高，就不去驯化。
陈川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幸存者的指引者，所以他就担任了这个角色。
如果出现了更合适的人，他也不会留恋这个位置。
权势也好，利益也好，幸存者也好，甚至是敌人也好，有利于目的的就利用，不利于达成目标，就舍弃。
最初的目标，他始终记得。
……
“我们都在变得更理智，也变得冷血。”——《幸存者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