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心战

郑贺年见到冯海的神情渐渐发生了转变,语气缓和道:“既然在师门这件事上,你我的看法是一致的,那你我之间便还有得谈。”

冯海缓缓靠回墙脚,低垂着目光,神情沮丧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谈什么?”

郑贺年问道:“我想知道,那天你一共烧掉了多少张纸,除了那些纸之外,师傅还留下过什么。”

冯海望一眼郑贺年手中的纸张,觉得已是前功尽弃,再隐瞒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为打消郑贺年内心的猜疑,让他少惹是非,只得无奈道:“一共十四张,除了一篇丹方,一篇炼丹过程,一篇心得总结,其余的,全部都是失败的记录和注解,师傅给我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

郑贺年查看一遍手中的纸张,见数目和内容并无差错,猜疑道:“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师傅还对你说过什么?”

冯海稍作回想,将孙小德当时对他说过的话如实复述了一遍,话到最后,补充道:“师傅对我说过的话,就只有这些了,信不信由你。”

郑贺年听完冯海的讲述,才得知他们还有个太师傅名叫宋文台,听到孙小德对他的评价时,不由得心生非议,他也总算能够理解孙小德临终时对他以剑相逼的举动了,回过神后,缓缓站了起来,冷漠道:“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些的。”

冯海神情默默道:“我如果告诉了你,你会让我走吗?”

郑贺年道:“起码不会有无辜的人因你而死。”

冯海苦涩一笑,道:“我曾经也认为,师傅应该把它留给你的,但你那天当着师兄弟们的面诬陷我,我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管不住自己的欲望之心,把它留给你,师门迟早是要出事的;直到两天前,我都还以为,你不过只是有一些争强好胜之心罢了,却万万想不到,你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郑贺年已不否认自己的欲望行径,也已接受了这个结果,他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责任不全在自己,神情冷漠道:“不,是师傅想的太多了,师傅他谨慎的过头了,还把事情交给了你这个死脑筋,我还以为你会懂得变通,却万万想不到你会这么听从师傅的话,是你太固执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地步,你也脱不了关系。”

冯海是一个凡事都会三省其身的人,遇事不决的时候,便会听从他师傅的话,他听了郑贺年这一席话语,不自觉就陷入了自省,片刻后,回神道:“师傅就算是谨慎的过头,那也都是为了顾及弟子们的周全,而你呢,你欺骗他们去作恶的时候,考虑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郑贺年不想在做无谓的争论,道:“事已至此,你我再争论这些还有意义吗?”

冯海静默片刻,喃喃道:“的确已经没有意义。”转念又想到了翠微剑派的未来,忧心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郑贺年稍作犹豫,如实说道:“那个名叫萧兰儿的女人已经离开了屠苏城,却并没有出现在天柱峰,反倒是来了一个昭华寺的大和尚,另外,灵州雁回峰天剑门、以及洪河谷仙刀门的人,也已经在赶来路上了。”

冯海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郑贺年道:“我想知道,外面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你身上的东西。”

冯海的脸上泛起复杂的神色,内心权衡了许久,如实说道:“我当时受了重伤,昏了过去,是萧府里一个名叫萧兰儿的女人救了我,我身上的东西,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郑贺年疑惑道:“那她的家人又是怎么知道的,是她告诉了她的家人?”

冯海默默的想了片刻,道:“不会的,她是一个聪明谨慎的女人,一定是后来发生过什么意外。”

郑贺年神色已变得凝重,道:“也就是说,连你也已经不能确定了。”

冯海道:“我的确已经不能确定。”

郑贺年已感到束手无策,询问道:“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冯海沉思片刻,神情凝重道:“我在外面用的是假名,她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她第一个怀疑的人一定会是我,她也一定会来找我的,她记得我的样子,要想打听到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我必须先找到她,然后把事情当面问个清楚。”

郑贺年思虑片刻,道:“你问清楚以后打算怎么做。”

冯海失神片刻,神情沮丧道:“我本来已经成功了,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个祸根引回来,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

郑贺年开诚布公道:“你必须问到她还告诉过哪些人,然后杀了她,只有这样,才能断掉你这条线索,她认识你,你也同样认识她,只有你能做成这件事,这本就是你留下的祸患,还需要你自己去断!”

的确如此,他只有这样做,才能消除外在的隐患,因为,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动机,就没有人会怀疑到翠微剑派,死无对证之下,就算各方都来调查,也终将会是一个有始无终的结果,最后,就只能以谋财害命的理由盖棺定论,草草收场。

冯海神情垮塌下来,师门二字逐渐战胜了良知二字,内心渐渐感到痛苦,沮丧道:“我拗不过你,为了师门,的确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郑贺年对此次开诚布公的谈话感到十分满意,心平气和下来,道:“你总算肯和我站在一起了,若是早能这样,何至于此。”话落,缓缓蹲下身躯,开始一根一根的拔掉冯海身上的透体钢针!

冯海忍着疼痛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师门,不是为了你……”

郑贺年并不在意,一边抽掉钢针,一边和气道:“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但只要你肯留在师门,为师门做事,你对我怎样都无所谓,师兄弟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你来维系。”

冯海缓缓抬起目光望了郑贺年一眼,道:“是你多想了,我从来都只是对事不对人,另外,老六是,老八也是……小师弟没有主见,但却有一颗正直的心。”

郑贺年静默的拔掉了十二根钢针,起身打开冯海的镣铐,和气道:“他们都不如你做事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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