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姿一站。
就从烈阳当空站到了落日余晖。
时间长。
又热又累。
张子褚倒是不怕这个，反而越站越精神。
汗干了又湿，小风一吹，竟然有种特别的凉爽。
心情都舒旷许多。
昨晚上因着吃太多炸鸡而上火红肿的牙龈都不疼了。
他只是看着前面根本站不住，却又要以身作则的陈班头，心头憋笑。
如果不是镜头时不时就经常扫过这边，张子褚敢肯定陈班头一定会找机会歇歇。
而不是这样任由着腿肚子哆嗦却硬生生没挪动分毫。
他是没想到，陈班头居然也有一个演员梦。
刚刚剧组那边过来一个副导演只不过是说了一句陈班头可以站在前面当副团长，最后成片会尽可能把这个镜头剪进去。
这就让好几年没有亲自下场的陈班头激动了。
立刻赶着大家换了军装来这边站着。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到。
陈班头既然年轻的时候会入这行，心里肯定也存着一些想法。
只不过没想到陈班头都这么些年了，还念想着呢。
终于等到天擦黑，灯亮起来。
那个只用一句话就蛊惑了陈班头的副导演才又过来了，对大家说今天拍摄到此结束。
豁，可算是结束了。
虽然站军姿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度很大的活。
但是这一动不动的也太不得劲了，还不如痛快打一场呢。
这听到能散了，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跑去领盒饭。
虽然隔得老远，但早早的他们就闻着了盒饭的香味。
等领到盒饭一看，这剧组是真壕。
两荤一素一汤。
一份红烧肉都能有个七八块呢。
张子褚用筷子敲掉李力伸过来的筷子尖，并且转了个方向，背对着李力扒饭。
“至于吗？”李力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兄弟一场，连块红烧肉都不给我吃？”
沉默着并把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大力咀嚼——
就是张子褚最好的回应！
一块红烧肉而已，至于吗？
当然是很至于了！
张子褚把菜都吃光了，最后就着红烧肉油汪汪红彤彤的汤汁拌了饭，心满意足地把最后一口咽下，才看到陈班头拿着一盒饭回到他们武替坐小板凳吃饭的这一块地方。
吃饱了，他端着一碗汤，一边喝一边问陈班头：“陈哥，你入这行这么久了，那应该有很多机会能演上戏？”
陈班头打开盒饭，先扒了几口咽下，又喝口汤，才舒了口气，看张子褚一眼：
“要问就直接问，小年轻的就是喜欢扯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今天拉你们去站军姿是殷勤了点。”
张子褚眨眨眼，无辜地问：“噢，那陈哥你为什么对那个导演这么殷勤，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我也没这么殷勤。”陈班头觉得张子楚在用词的度上非常不谨慎。
他强调：“我只是尊重这位副导演，咱们班子这次能接到这个活，主要是因为这个副导演的引荐。
他在别处受了气，出于尊重，我们可不能让他憋坏了，还是得给他个渠道出出这口气，是吧？”
说到这，陈班头又话音一转：
“当然，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喜欢演戏，也有不少机会能够接触到演戏。
但是呢，演电影还是比较少的，尤其是这个镜头不被删掉，能够在电影院看得见，这种情况还是不多。
明年国庆刚好带我小女儿去电影院看看他爸。
不过啊，你们年轻人这岁数还不结婚生孩子，压根不知道养孩子的快乐。
我跟你说，我女儿就是国庆节那天出生……”
张子褚笑着静静地听完陈班头十多分钟关于女儿有多么多么可爱的炫耀之语，才发声询问：
“我们这次的活能顺利吗？”
陈班头没做声，等了那么几分钟，才发出一声叹息：“你说吧，这演员太敬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次没等张子褚问，陈班头语气还算平静地自己就说下去了：
“剧组有个老牌影帝老戏骨，人家是国宝级的演员，那叫一个敬业，生平拍戏从来没用过替身。”
张子褚按照逻辑推理一番：“所以他也不让别的演员用替身？”
“倒也不是。”
陈班头又是一声叹：
“这部电影可谓是众星云集，除了这位老牌影帝之外，还有一位青年影帝。
怎么说呢，既然前面这位人家都老当益壮不用替身，后面这位就更不可能用了。
他们俩不用，全剧组还有谁敢用？”
“懂了。”张子褚这下子是真懂了，虽然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有点奇妙，但却很快接受了，问：“那我们走？”
陈班头立刻脸色一黑，手指头指着张子褚气道：“年轻人怎么一点韧性都没有，我们就在这呆着，哪也不去。”
张子褚：……
他没再说话了。
还能怎么办？
继续站军姿呗！
而且从第二天开始，他们不仅仅是站军姿了，还被拉到了附近搭建的一个简易的军事训练地，在一个据说是退伍军人的武术指导的带领下，开始像新兵一样操练起来。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周边的摄像机之类的镜头也多了起来！
武替们从一开始的闹不明白，到后来的争先恐后，都想要表现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万一呢。
能入镜啊。
那位副导演这几天的情绪明显和善很多。
他告诉陈班头，导演看到他们昨天站军姿的表现觉得比之前找来的群演好多了，以后就让他们顶了群演的活。
所以陈班头站在队列的最前方，比任何一个武替都更起劲。
张子褚也挺精神。
他不但白天在这边当群演，等晚上散了，还跑去人家正式演员拍摄的地界混在工作人员当中看热闹。
但今天晚上热闹没看成，就被已经混得很熟的工作人员拉着指派了个活：
“张子来帮着疏散下人群，今天拍爆破戏，别让大家被围在这，小心误伤。”
张子褚应了，拿着跟红色的粗绳子帮着拉警戒线，一边绑在护栏上，一边喊：“这条线别过啊！水火无情，待会儿被炸着了，可不赔啊。”
其实，剧组当然会赔。
咳，但这绝对不是张子褚把别人都驱散了，自己却挤到爆破组那边去看的原因。
他就是纯粹好奇。
之前他当武打演员那会儿，都是直接就上戏了。
和爆破组的交流，也就是听他们说一说走位，详细了解什么时刻要踩到哪个点才能有效果又不会被伤到。
真没在大后方亲眼看到爆破组的工作人员做准备。
但他这次也没能看得太明白。
就听到一声惊天巨响。
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时，声音都已经没了。
这场爆破戏就这么拍完了？
这么简单轻松的吗？
那确实是不需要他们专业的武替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四周的工作人员神情可见地慌张起来，人群一阵骚乱。
张子褚皱眉问边上一人：“这是怎么了？”
这个工作人员戴着耳机，显然是知道内情的，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地喃喃回应：“夏老师没踩准点，见血了。”
夏老师？
夏伟华？
就是那个坚持不用武替的老牌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