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爷子抬起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照片，他手指颤颤，沉声道，“陆家孙子就是这样疼你爱你的吗？”
慕漓一惊，从爷爷手里接过照片，然而那一张张照片就是无声的指责，淹没了她所有能辩解的话。慕漓咬唇，该怎么解释，慕天晚和陆浅川拥抱的那些照片呢。可她，自己看到也会很难过，更能想到慕天晚会用什么样的修饰词去形容陆浅川和她慕天晚之间的暧昧，如此这般，她说服不了自己又谈何容易去说服爷爷。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屋内，折射的光线打到慕漓身上，她却没有因此觉得温暖，反而只觉身上更加寒冷。
其实，解释这个词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的，对吧？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这本就是浅显易懂的道理。
只是她答应过的，守护她和陆浅川的爱情，争取爷爷的原谅和祝福，不过如今，却是做不到了，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的语言辩解能力。
慕漓努了努唇，发觉嗓子有些哽咽，从心口处开始延伸，堵得慌。眉梢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爷爷，我没有带手机。”
这是，最后的挣扎吗？
慕漓想，或许是的，可怜这最后的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和陆浅川会走到这一步。就算她包容掉陆浅川所有的不好，掩盖掉曾有的伤害，可阻挡不了这些过往对亲人造成的伤害。
爷爷那么骄傲的人，再加上认死理的怪脾气，又岂能容得下曾经伤害自己那么深的陆浅川吗？爷爷不要结果，要的是过程。
于是，守护，选择，亲情，爱情，排列起来，那么她只能选择放下爱情，守护亲情。
毕竟爷爷，时日无多。
慕老爷子似乎早有准备，手指摸向枕头下边的手机，摸出后拿给了慕漓。
“打给陆家孙子，当着爷爷的面。”
慕老爷子便扶着输氧管边说，气息喘喘，看在慕漓眼里，又是不忍。
慕漓接过手机，解锁后就是陆浅川的手机号。
慕漓看了手机半晌，这才鼓足了勇气按下通话键。
接通之后，那边的声音好像听起来有些忙碌的疲惫感。她依稀能听见翻文件的声音，笔尖与纸划过的声音。陆浅川那厮，竟是说不忙，如果不忙，中午的饭点还会是工作吗，他是不是又没有吃饭来着？
想问，但，也正剩下想想。
“喂，你是？”
慕漓捂住手机，平复了一下心情，生硬了语气，淡淡开口，“是我，慕漓。”
“阿漓？我才刚刚离开没多久你就给我打电话，想我了？嗯？”陆浅川的声音无疑是惊喜的，甚至于还带了愉悦的语气，虽然很淡，但是那带着磁性的嗓音让慕漓忍不住的，心头猛地一扯，袭击过来的电流，酥酥麻麻的，微微刺痛。
慕漓感到鼻尖有些酸涩，揉揉鼻子，清咳了一声。
“没有。我今天打电话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你不要来了，我们就通过协议的方式，离婚吧。”她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一旁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阿漓，这样的玩笑开不得。”
慕漓冷笑，“我没有开玩笑。当初你说离婚的时候，我不也是说，阿川你不要开玩笑吗。那时候你有多认真，现在的我就有多认真。陆浅川，我郑重通知你，我要和你离婚。”她一口气说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怕，说的时候眨眼睛，底气不足，怕陆浅川听出破绽。
“阿漓，是爷爷还在生气吗？你等我，我和你一起面对。等我过去，我一定会让爷爷原谅我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那段声音还是平静温和的，只是语速悄无声息的，加快了些。
“陆浅川，这样说说真的是很容易的。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说这个并不单单是因为爷爷。你知道吗，看着你和慕天晚的照片，我才觉得，过去的十年，我就像个小丑一样，你不觉得你亏欠了我很多吗，你怎么可以抹杀过去，竟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呢。”
“你对她的心疼担忧保护，我全部看在眼里。我有多痛，痛了多久，你知道吗？君自娱乐，妾独伤。我无法容忍你们的过去，我没那么大肚，我也不愿让我的家人难过。所以现在你偿还我自由，好不好？”
慕漓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竟是也好残忍，每一句话就像是在砧板上走过一样，针尖的刺痛，伤人伤己。可她不能停止，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彻底的，一次性解决了这件事。
电话那段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无声的，这样安静的等待让人有些心慌。慕漓按着心口问，“我把离婚协议准备好，签好名快递给你吧？”
沉默的陆浅川终于开口，温润的嗓音也夹杂了一丝冷漠。
“慕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什么？”
“你不是说过会相信我吗，既然信我，就应该知道慕天晚和我无论是情感还是举止，仅仅限于兄妹的地步，再亲密也不过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对啊，我就是这样想你才这样说的。你看我们多么的虚情假意彼此不合啊。不如，到这里为止好了。其实，我没那么爱你，所以陆浅川，我们离婚吧，不是请求你的意见，是通知你。”
“慕漓，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和你离婚！”最后那一句，陆浅川竟然是吼的。慕漓慌忙的按掉了关机键，她怕自己，心软。
可又忍不住去想，他那温润如玉的模样，竟然也吼起来了，眉目会不会如同这腊月寒冬一样，被风霜染的苍白呢。
慕漓把手机拿给慕老爷子，眼眶里是拼命忍住的打转转的泪水，胀痛的有些难受。
她说，“爷爷，这样可以了吗。”
“爷爷，我去喊大伯来，我可能需要，静一静。”
她转身，手指捏着衣角，灰色的大毛衣像个庞然大物一样罩着她。来时，还是带着活力十足的心去想法子劝爷爷，而不过一个小时，就已经，破碎了希望。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慕老爷子叫住了她，那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晴晴，爷爷都是为了你好。我孙女这么优秀这么年轻，好的人家多的是。”
慕漓没有应声，手指抓紧了衣角，快速的走了出去。